暗卫公主 第四十一章 漏网鱼

看到裴蓿拿着弓箭继续去追兔子了，关越却很是狐疑地看向身旁的李莲娘：“公主怎么突然想着，要吃兔子肉了？”虽然他心里有所困惑，但他肯定这道兔子肉不是李莲娘要吃的。

李莲娘扭头朝裴蓿消失的地方瞧了一记，她常年茹素自五岁起就没有再吃过肉食，平素里为了让她吃一些羊奶牛奶的，乳母江氏都要费好些工序用一些配料，将荤腥味给去掉。她也曾在三清祖师面前发过誓的，不及大昭社稷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便永不再食肉。

关越他们是知道李莲娘不食肉的，所以刚刚李莲娘对裴蓿说想吃兔子肉了，关越才会这样的惊讶。她其实也并不是自己要吃的，只是想起了轻尘，他似乎很喜欢吃兔子肉。倒也奇怪了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明明那位圣子大人可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的，真是奇怪了。

李莲娘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不过这道菜也不是我要吃的，到时候让人把兔子肉端去给南诏圣子，他应该会很喜欢这道菜的。”关越愣了一下看李莲娘不是开玩笑，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再问道：“公主所赐，想必圣子不会拒绝，可是公主只赐他一人么？”

“这……是我没有思虑周全，你倒是提醒我了。不过崔家那位郎君大约不爱吃辣，至于高丽王子倒是有听说高丽人也爱吃辣，可他们的口味到底与我等不同。这样好了，到时候给他们三人一人一份就是了，也免得落人口舌，说我偏心圣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李莲娘道。

关越应了声是，他们二人这会儿已经走到了鹿苑的林场，方才裴蓿说他堂兄裴蘅在附近猎鹿，大概就是在这鹿苑所在的林场之中。上林苑内饲养的皇家猎物里，鹿、熊、狐、兔、獐、鹰、锦鸡、狼等，其中因为鹿群的数量最多又最喜欢在林场里生活，这儿就起名叫鹿苑。

虽说是鹿苑，但这里偶尔还是能看到一些其他的动物，比如方才李莲娘他们就碰到了一只兔子。鹿苑当中每逢皇帝莅临带百官前来狩猎时，幼年的小鹿只会挑两三只放出来，其余的都是把成年的鹿角上系上皇室豢养的丝带，然后打开林中的篱笆让它们跑出来。

往前又走了一段，一只受到惊吓的雌鹿从他们的正前方横冲直撞过来，关越拉着李莲娘的手利用轻功飞上枝头，险险避开。雌鹿一路往前冲没有阻碍，结果一头栽进了一个猎坑。

“表妹？！”对这雌鹿紧追不放的，竟是吴国公府的那位韩三郎君，他这会儿看见了李莲娘也不顾那头鹿了，倒是翻身下了马往李莲娘跟前来献殷勤：“表妹你和关侍卫怎么到这里来了，鹿苑这边猎物很多的，要是不小心伤着你了可不好。要回去么，我送送你们。”

“三表兄看样子今日是大显身手了，不知道你都打了些什么好东西呀？”李莲娘从容飞身落地，她到了韩三郎面前看到他的那匹马上的箭篓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了。而韩三郎手上还拿着一张弓和一支箭，关越从树上落下来，韩三郎还很是鄙夷地望了他一眼来着。

关越没有作声，只是牢牢地跟在李莲娘左右，眼睛也一刻不离她和韩三郎，一副生怕李莲娘会受到韩三郎欺负似的样子。韩三郎今日的确是在猎场里“大显身手”了一回，他的这些箭虽然眼下只有手上这一支了，其他的都是被他花钱雇来的替身拿去打猎了。

他为了把那个替自己上阵打猎的人弄进上林苑来，可是花了不少的银子，他呢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用上装装样子过过场，所有的猎物都是别人替他打来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却碰到了李莲娘，只能找借口先把李莲娘给哄走，不然到时候碰到了他雇来的帮手，就要露馅了。

韩三郎说：“也没有什么，只有一些狐狸啊野鸡之类的。表妹想要什么，我待会儿再去找上林苑典事多要一些箭矢来，亲自去给你猎来。”他如此诚恳，好像自己真能打猎似的。

“这倒是不必了表兄还要追那头鹿吧，请继续。我和阿越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这林场里到处都是猛兽三表兄也要当心才是。”李莲娘说完就走，关越自然也是一道离开。

她们一走，韩三郎便牵着马往自己的来路回头寻了半晌，看到自己花钱雇来的那人正在一个高处，张弓拉箭目光死死地盯住某一个猎物。韩三郎以为他是在猎兔子还是什么，便没有在意，他从一旁的一个小斜坡走上去：“柳四你这是在打什么呢，是兔子还是鹿啊？”

“闭嘴，不要吵我。”柳四没有回头看他，只声音冷冷地让韩三郎闭上嘴。

过一会儿之后柳四目光满是惊喜，找准了时机和方位，韩三郎在他身后慢慢地靠过去循着他的视线向下看——锋利的箭尖对准的，却是在那山下一处溪水之上正在过桥的李莲娘还有关越二人，韩三郎连忙问他：“柳四你要做什么！？那是琅琊公主，你小子不要命了？”

柳四却不搭理他，为了让聒噪的韩三郎闭嘴柳四还一脚踢翻了韩三郎，他一边盯着那桥上的李莲娘一边说：“要不是为了杀李琅琊，我柳生小泉岂会是你用区区百两纹银，就能请动的？哼！你们大昭的公主还有你们的皇帝，杀了我东瀛那么多族人，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你你你住手！”

不等韩三郎爬起来，柳生小泉已经将箭篓里的箭悉数都用上了，继而连三的利箭从天而降，桥上的关越为保护李莲娘，替她挡了一箭。李莲娘随身没有带着寒光剑，只好从关越身上取下逍遥剑，挽出剑花将后续的那几支箭都挡过去了，之后她抄剑带起溪水直逼柳生小泉。

韩三郎：“……完了，这回完了。”

柳生小泉对韩三郎笑道：“我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还进不来这上林苑呢。”

这个笑声讽刺极了，韩三郎颓坐在地背靠着一棵刺竹，柳生小泉这会儿也把手里的那张弓扔给了韩三郎，自己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柄钢刀，哈哈大笑着冲下了山去。他和李莲娘既是平生头一次相见，大约也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了，因为李莲娘的每一招都是杀意满满。

两个下了决心要致对方于死地的高手，一刀一剑招招狠厉连带着周围的风势都被他们各自的招式所改变，刀剑相撞的那一刻，水面上受到剑气与刀气的猛烈撞击，炸起水花。

李莲娘问：“阁下何人，为何暗箭伤人？！”

“柳生小泉，我可是你们吴国公府的人带进这上林苑的哈哈哈。你们杀了我那么多同族，还有斋藤君，他是斋藤将军家的公子，也是我的好友。我自然要来取你性命！”柳生小泉说着，便一刀斜着往李莲娘右手边劈过去。

李莲娘反剑一挡，后退了两步逍遥剑抄水而起，她也从水面上跳上来。

“琅琊公主果然是女中豪杰，你的剑术虽高但和我柳生家族的刀法比起来，还差了些火候啊。”柳生小泉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柳生家族世代相传的刀法了。而东瀛一带最为出名的就是他们的刀法，其中天下皆知的就是柳生家族和斋藤家族，他们的刀法是只传嫡系。

柳生小泉也是柳生家族这一代后辈里，刀法修为最为厉害的一人了，他的刀法不仅是快准狠，而且招式错乱没有章法，前一招避开后你是很难看出他的下一招的。这一点，李莲娘深有体会的，她脚尖轻点倾身而起手中逍遥剑挽出两个剑花落入水面，溅起一黑一白两条鱼。

柳生小泉惊讶道：“这是什么？”

“蠢货，这是我道门太极阴阳鱼！”关越叱声。

柳生小泉恍然，原来这一黑一白的两尾鱼就是道门的太极阴阳鱼，不过他虽然对于道家的这些太极啊八卦之类的很感兴趣，手里的刀也没有忘记要杀死李莲娘。

这一黑一白的两尾阴阳鱼，从水里跳出之后盘旋在李莲娘的身后，她手里的逍遥剑上剑气愈发凌冽起来，她身上除开内力之外还有另一股力量一同汇聚到剑尖。而后一剑急出，阴阳鱼环绕在逍遥剑周身一道冲向柳生小泉手中的刀，这阳鱼没入刀身，阴鱼则隐入了他衣袖。

柳生小泉见此异状连忙撤招收手，左手伸进右手衣袖里打算把钻进去的鱼摸出来。

李莲娘冲他笑笑，好心的提醒他：“我劝你还是不要莽撞的好，钻进你衣袖里的可是阴鱼，阴鱼性情极为冲动易怒，要是惹恼了它被吃了，九泉之下可别怪我李琅琊没有提醒你！”

“区区一条鱼有什么好怕的！你看，我还是把它抓出来了。”柳生小泉笑道。

他左手抓着一尾鱼十分傲气，可是下一瞬李莲娘就笑了，于此同时她手上的逍遥剑又一次和柳生小泉的刀互砍起来。那尾阴鱼忽然在这个时候体型变得巨大，它张开嘴一口咬在柳生小泉握刀的右手，生生得把他的半条手臂给扯了下来，刀里游走的阳鱼也飞了出来。

这时阴阳二鱼再次相遇形成八卦，李莲娘手中逍遥剑也使出最后一招：“柳生阁下，我还没问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要来杀我？”

“你们杀了斋藤君，我要替他报仇！”说完，柳生小泉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阴阳鱼跳回水中，消失不见。

李莲娘将逍遥剑还给关越之后，又站在桥上目光冷冷的望着山坡上的韩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