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公主 第十章

李元嘉上山是奉了他父王的意思，上山探望李莲娘看她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就请她和容禹下山赴宴的。晋王妃已经让厨子准备了为容禹庆贺的小筵席，也算是用以酬谢李莲娘，也邀请了虞大夫。既然在这荔香园已经没有别的事情了，李莲娘自然是答应下山赴宴的。

下山的途中眼尖的绿蕊发现了一只山鸡，那只山鸡长得颇为肥厚，李元嘉把那只山鸡抓来之后，交给一个侍卫让他先跑下山把山鸡拿去厨房。绿蕊也跟着那侍卫先一步离开了，看着绿蕊为着一只山鸡如此激动，李莲娘很是郁闷的自我检讨起来：“难道我哪里亏待她了？”

“哈哈哈绿蕊姑娘平素少见如此失态，想来定是很好这一口。”李元嘉笑道。

李莲娘想说自己可是从来没有，让绿蕊这几个丫头跟自己一样成日茹素，她刚准备说呢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她脚下这么一打滑整个人倾身飞了出去，差一点直接摔下山谷。好在有容禹这样一个高手在身边，见她情况不对立刻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脚，继而一拉握住了她的手。

李莲娘被容禹拉住之后下意识也伸手抓住他，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跟关越偷偷跑到莲华观的后山去爬树，因为被抓包了从树上掉下来让慕容律接住。她双手攀着容禹，看着他的那张脸又下意识的喊一声“阿耶”，容禹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知道她是认错了人。

容禹带着李莲娘重新回到山路上时，两人已经到了山脚下，容禹问她：“木娘子方才为何冲容某喊‘阿耶’？”

“……有吗？我不记得了。”李莲娘矢口否认，容禹见她不准备回答自己的问题，自己再追问也是毫无意义，就没有再紧着这个问题问下去了。不过容禹还是说：“大约真的是容某听岔了吧，不过呀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乖女儿，我可是舍不得让你在外面这么辛苦。”

李莲娘却说：“能为父母排忧解难也是做儿女应尽的责任。”

“你说的很是，我呢住在这后山荔香园一转眼十几年过去，还是第一次下山。回头看看这满山的绿树浓荫还是当年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如果我没有中毒受伤，没有去过楼兰的话，大概我也会在某一个地方，和一个普通女子成婚生子。”容禹说，“我挺羡慕你阿耶的。”

“我阿耶有好几个儿子，家中只得我一个女儿，自然他和阿娘也是疼我宠我。不过我阿耶要是能和容先生一样，做一个江湖上的闲云野鹤的话，那子蕖也会像明月郡主一般，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子。”李莲娘这番话说完，他们已经来到了晋王府后院的大门外。

来到晋王府当中离开宴的时辰还早，李月落看到李莲娘穿着一身自己送去的胡服，便闹着回房去换了一身一样的胡服过来。两人穿着一样的衣裳戴着一样的首饰，若不是头纱的样式又是差别，晋王妃从背后看着都分不出来哪个才是自己的女儿，正面看着也容易看岔眼。

巴奴瞧着李莲娘和李月落眉眼间有些肖似，低头悄悄在晋王妃耳边说了一句，晋王妃听后也特别的留神着李莲娘的相貌。李月落拉着李莲娘又回了自己的房间，低声道：“求求你了子蕖帮我把内力解了吧，你不知道我娘都关了我两天了之前，我好无聊的呀。”

“我若是帮你把封住内力的穴道给解了，你岂不是又要跑出去做坏事了？”李莲娘笑了笑。

李月落说：“哎呀怎么会呢，那天我也告诉你了我偷花是为了救我那个可怜的师傅，他现在已经离开了王府了。”说着她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李莲娘瞧得出来李月落对她这个师傅的感情很深厚，看样子李月落和他相处的时间应该挺长，不然不会对王府这么熟悉。

李莲娘解了李月落的穴道之后，问了一句：“对了郡主，怎么没听你说起你和你师傅是怎么认识的呀，我看晋王和王妃好像都不知道你会武功的样子。难不成你拜了个师傅，都没告诉你的父王和母妃？”她只是试探着问了一下，李月落的反应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李月落过去关上了门，然后悄悄地和李莲娘说：“我师傅可是朝廷通缉的重犯，他是江湖上的侠盗，要是让我父王知道我拜了他当师傅，怕不是要给我气死。我娘这个人她的暴脾气也是见识过的，只怕到时候不光我师傅要被送进大牢，连我也要被她捆了送牢里去。”

“你的轻功也是你师傅教的吧？”

李月落嗯了一声：“是呀，我师傅别的不说就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江湖上能追的上他的没有几个。当然你的轻功或许能试一试，子蕖，你的武功这么厉害，想必你师傅一定是个武林高手，他叫什么名字啊住什么地方还收不收徒弟啊？”

“……郡主打听这些是想当我的师妹？那可不行，我师傅有我们两个徒弟就够了，何况你筋骨已经长成想要修习我派的功法，已经晚了十多年了。”李莲娘说着，右手翻起一只茶杯来给自己倒了半杯茶，抿了一口，轻笑：“你才学了一两年，有这样的身手已经不错了。”“我也是两年前跟我哥去并州城玩的时候，碰到我师傅的，当时他身受重伤无意间闯进我的房间打算挟持我，结果被我用花瓶打晕了。你也知道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然后我就让我的丫鬟阿蛮去叫了大夫。”

李莲娘说：“于是他知恩图报，收你为徒教你一些拳脚功夫，还教你轻功？”

“别提了，我师傅就是来坑我这个徒弟的。他自从知道我是晋王府的郡主了，隔三差五的总要来找我借钱去喝酒吃肉，还不带我去，你说有这样的师傅吗？！”李月落踢了踢脚。

刚提到阿蛮，她就在外面敲了门：“郡主，王妃娘娘派人过来请您和木庄主去前院赴宴。”

“走吧。”

李莲娘点了一下头跟着李月落一道起了身，两人同时从屋里走出去，阿蛮看着两人差不多的身量又打扮的一样，差点没认出来谁是谁了。来到王府前院正堂花厅时，筵席已经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晋王妃先前听绿蕊说李莲娘不吃肉食，特别交代厨房多做了几样素菜。

不过觥筹交错之间，也没人会特别在意另一个人爱吃什么菜，李月落刚吃了两口薄荷山鸡肉，觉得味道不错打算用公筷也给李莲娘夹一块尝尝。看到她饭碗旁边的菜碟上只有一些素菜，有些好奇：“子蕖，你怎么不吃肉呀？来你尝尝这个薄荷山鸡，味道可好了。”

“多谢郡主好意，只是我不吃肉食，这些素菜味道不错，郡主也可多吃一些。”李莲娘说。

李元嘉朝李月落说：“我说妹妹，你看看你脖子上的肉都堆了两层了，还是少吃一些肉食吧，免得回头你又说自己的衣服穿不上了。”说话间还仰起下巴让她看了眼自己的脖子。

“我哪里胖了？你居然敢嫌弃我，我可是你亲妹妹欸！”李月落把碗筷一放，双手叉腰。

挨着李元嘉的容禹和虞大夫只安安静静的吃饭，对于这俩兄妹的日常斗嘴掐架，显然也是早就习以为常了。晋王妃只重重地咳了一声，兄妹俩便顿时先收住了自己的情绪，李莲娘轻笑了一声然后用公筷给李月落夹了一箸油菜尖，晋王妃道：“多吃一些油菜尖，去火的。”

“……知道了，娘。”李月落怂巴巴的低着头，扒了一口粳米饭之后，又夹了一颗油菜尖来吃了起来。这油菜尖选的应该是最鲜嫩的，清水洗净之后又用食盐泡水腌制了一些时辰，最后用米汤烧开后煮开煮熟了，捞出来入盘，再在上面倒上用芝麻葱姜蒜炒制的佐料。

最后端上桌之前呢上面覆盖一道米汤，锁住它本身的味道就能让其保持鲜嫩的口感。

李月落吃完这些油菜尖，又让阿蛮给自己多夹了一些过来下饭，见她吃得这么香，李元嘉也给自己夹了一箸子过来尝尝。晋王妃和晋王都懵了，这俩兄妹又准备闹什么幺蛾子？

散席之前，晋王妃说打算留李莲娘在王府多住一些时日，这也恰好顺了李莲娘的心意，她稍稍推辞一番之后，就答应了下来。李月落让李莲娘和自己一起住，李莲娘可不敢，晋王妃就让陈福安排了人去把李月落的明月轩旁边的那个红莲阁收拾了出来，让李莲娘住。

李月落说：“这样也好，红莲阁离我的明月轩也就几步远，子蕖你要是想找我聊天的话直接过来就是。对了红莲阁的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莲池呢，只是如今不是盛夏，不然的话满池的红莲开放，那场景非常的美，我夏日的时候偶尔也会搬到红莲阁来住一阵子的。”

“是么？那我还真是期待呢。”红莲阁，还真是与她有缘的很呢。

李莲娘就这样住进了晋王府的红莲阁，按照她之前所预想的那般，李月落越来越信任她，不管是要出门逛街还是在王府里踢毽子，总是要喊上李莲娘一起。这一日李莲娘和李月落跟着李元嘉出门，去太原城内的一家名为百宝阁的首饰铺子，李月落遇到了自己的“仇家”。

对方是太原府县令郑如暨的千金，大概是因为两人从小就不对头的关系，一见面三言两语不到就互相编排了起来。扯来扯去的还扯到了彼此的家世上来，那个叫郑媛媛的还说了一句关于晋王妃的不是，或许是因为两个人吵架的时候随口一提，李月落却很生气。

李元嘉在旁听见郑媛媛说自己母亲的不是，便也走了过来：“郑姑娘，莫非你一个小小县令之女，也能对我娘晋王妃的事多以嘴舌了不成？这大昭律法上，似乎没有如此说法。”

“世子……臣女知罪！臣女绝不是有意的，臣女只是和郡主吵架以后一时口快而已，世子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和臣女一般见识。”郑媛媛一见李元嘉也在这里，立马就磕头求饶。

李月落走过去踢了她一脚，说：“郑媛媛你原来没有忘记我还是郡主呢，那你还敢招惹我，难道你不怕我，你阿耶阿娘也不怕我么？那簪子分明是我先看上的，你一来就和我抢东西。我看呀，你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她这一脚踢过去，似乎踢得挺用力的。李莲娘和百宝阁的掌柜在里间说话，耳朵却一直注意着外头的事，刚才郑媛媛提到晋王妃曾经被人掳走，两个多月之后才被晋王带兵找回来。而不久之后晋王妃就被诊出自己怀有身孕，这件事一直都在太原府的坊间流传着，传言说李月落根本不是晋王的亲生女儿。

其实若是仔细瞧的话李月落的相貌，确实和晋王不大像，可是这世上哪有女儿一定就得长得像父亲的说话呢？李月落的容貌继承了父母的特点，大眼睛小鼻子还有一双和晋王妃生的一样的耳朵，长耳垂上有两个耳孔，佩戴着两对珍珠耳钉，和晋王妃是最像的。

她们三个在外面吵了一阵子，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听外面声音安静下来了，李莲娘也挑好了一些首饰，让掌柜派人送到晋王府去。她走出来，看到李元嘉兄妹俩难得一次同仇敌忾，不由得笑了笑过去握住李月落的手：“今日我看你们两个心情都有些差，我请你们去喝酒。”

“喝酒？”

李莲娘说：“是啊，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太原城内最大的那间酒楼临仙楼就是我芙蓉山庄的产业呀。临仙楼的芙蓉酿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今日我们去喝个痛快，我请客，别客气。”

“好呀好呀！走走走去喝酒去！”李月落两眼发光，似乎已经到了临仙楼。

李元嘉跟着她们二人从百宝阁里出来，身后绿蕊还有阿蛮也忙跟着从百宝阁内出来，五个人走了半条街过了一条河，来到百宝阁对面的临仙楼。

上楼的时候，一个从楼上下来的女客被丫鬟搀扶着，她碰了李莲娘一下，塞给她一个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