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公主 第二十七章 送琴

纪十方曾为华山派掌门首徒大弟子，他的功夫自然比这些个只会靠蛮力打架的酒鬼高了，最让李莲娘觉得意外的是，纪十方打完了人本可直接杀死或是怎样的。他却没有这么做，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上一次碰到华山剑宗封长老的女儿封雨薇，那姑娘可是很惨。

“卫掌柜，看看咱们损失了多少让他们照价赔偿就是了。”李莲娘戏也看够了，喊来卫四交代了一声就和绿蕊往楼上走，只听客人当中有人询问起她的身份来，卫四冲大伙笑了笑：“诚如诸位客官所见，这位小娘子正是我临仙楼的大东家，也是芙蓉山庄的木庄主了。”

“啊芙蓉山庄的庄主居然是个小娘子？”不只是这位书生，旁的人也很是难以相信，可是他们差不多都是这临仙楼的熟客，对于卫掌柜说的话多少还是信了七八分。还有人持着怀疑的态度：“卫掌柜该不会是消遣我等吧，芙蓉山庄的主人怎么会是一个小娘子呢。”

绿蕊听到这话回过身来：“你们真是没眼见，难道卫掌柜还会错认自己的东家么？”

“今日有人在此闹事打搅了各位的好兴致，这顿饭就权当是我木子蕖请的，卫掌柜到时候把账记到我的名下，再给诸位上些好酒好菜让大家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李莲娘说到这里，卫掌柜就点了点头，李莲娘又看向纪十方：“这位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否上楼一叙？”

“庄主这个人好凶的，咱们……”绿蕊的话自然是被李莲娘坚决的态度否决了，她把自己的话又给咽了下去。纪十方不知道李莲娘说的是谁，犹疑着伸手指了自己，确认了李莲娘话里的人说的是自己，方才挪步往楼梯那边过去，方才和他打起来的醉鬼却一把抓住了他。

纪十方反手用力一抗一摔，这人又摔在了另外一张桌子上，把那一对夫妻客人吓得不轻。卫掌柜很快就让人重新端来了一张新的桌子，还说今日这顿饭都是李莲娘请他们的，这些客人还算是明白事理的，如今又有便宜可占自然是不会多和卫掌柜计较这些个小事。

临仙楼的打手们出来把几个醉鬼绑了丢出去，接着又快速的收拾了一楼大堂的那些被打烂的碗筷和桌子。卫掌柜呢又派了人把他们扭送到了县衙，同时呢也让人去他们家里要钱去。他们一共五个人，损坏的桌子盘子碗筷还有各样的酒和菜，去掉零头一人赔个一千两。

纪十方跟着绿蕊到了五楼来，李莲娘早先他们一步回来先去换了件大袖，看到纪十方还有些发蒙，她吩咐绿蕊去厨房点菜把她支走了。接着看向一旁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的纪十方，她笑了笑冷静的去一旁找出来了纱布来，让纪十方把身上的衣服脱了，重新给他上药。

“你这人真是奇怪，这么重的伤你还敢和别人打架，是觉得自己的左手白长了还是嫌弃它没有早一点断掉？”李莲娘说这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加重了些，听见纪十方倒抽凉气了，她又笑道：“怎么还怕疼啊？昨晚上你不是挺能耐的嘛，你的威风都去哪儿了？”

“嘶…昨晚上纪某不是有意要闯娘子闺房的，只是情势所逼那些追踪我的人，他们凶狠至极手段非常，为了躲避追杀纪某才无意伤害你的，对不起。”纪十方如此乖巧的认错，倒是让李莲娘越发怀疑他了，她没记错的话封雨薇可是说，她就是被纪十方给废了的。

纪十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李莲娘，看着她为自己上药包扎伤口，还替自己把了脉。过了一会儿李莲娘起身去书房那边，纪十方问她：“原来木庄主还是个大夫么？”

“正儿八经的大夫算不上，勉勉强强称得上是医士了，你身上的伤光用我给你的疗伤药最多只能让伤口愈合。要想根除落下的顽疾，就要靠汤药内服配合外敷才能起效。”说着李莲娘就拿了笔在纸上快速的写将起来，绿蕊此时进门，看到纪十方还光着上身没穿衣服。

纪十方尴尬地连忙抬手把衣服往身上一披，绿蕊吓坏了赶忙跑来看李莲娘，松了口气，最后过去冲纪十方发火：“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身上有伤不去医馆来找我们庄主作甚？！”

“绿蕊你说话声音小点行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呢。赶紧把那些用过的纱布拿去处理了，记得不要让卫掌柜知道哦。”李莲娘开了口，绿蕊还能怎么样呢，对于李莲娘的话她可是只有听从命令的份。绿蕊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才又离开了房间。

她出门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上来送酒菜的跑堂伙计，两人说了唠嗑了几句就一上一下了，绿蕊出了临仙楼去外边转了一圈，回来时看到卫掌柜站在门口和人说话。一问才知道卫掌柜让别人赔偿临仙楼的损失，那五个人每一个都要赔一千两，一时讶异的不知说什么好。

后来绿蕊把这件事给李莲娘一说，后者只是淡然的哦了一声，绿蕊很是担心：“庄主，你就不担心卫掌柜这么做会让咱们临仙楼的声誉变差么？到时候还会有谁来临仙楼吃饭啊。”“好啦好啦我的绿蕊姐姐，你来着临仙楼也住了一段时日了，难道还不知道卫掌柜烧的菜是有多么的受欢迎吗？光是一道鳕鱼汤，它的味道就值一千两银子，卫掌柜让他们赔偿个一千两，已经算是很同情他们了。至于他们家境如何，与我们有何干系。”李莲娘说。

绿蕊默了默，说：“奴婢方才在门口看到其中一人的老母亲，家里拿不出这么银子她哭的可惨了。庄主，我们要不还是减少一些赔偿金吧，奴婢实在是觉得卫掌柜太黑心了。”

“家有老母还敢在外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这种人不正应该好好吃个教训么？”李莲娘说完出来把药方递给了纪十方，说：“照着我开给你的方子去抓药，喝个两三副就差不多了。至于你怎么躲过别人的追查我管不着，今天在这里吃完这顿饭，你我就权当不认识的。”

“木庄主说话可真有意思，纪某记住了，本就是我连累了临仙楼害得你破费请那么多吃饭喝酒，这笔账纪某会还给你的。”纪十方说完，门外又有两个跑堂伙计端了菜进来。李莲娘也过来和他一道吃起了菜，纪十方本想喝酒却发现是果酒，说：“我以为是烈酒呢。”

“喝烈酒？纪公子你是不要名了吧。”绿蕊说着上前又给他的酒杯里倒满了果酒，这种甜滋滋的果酒纪十方一时很是不习惯，不过他看李莲娘神情淡定的吃菜，便收了心绪。吃完饭纪十方就被李莲娘给撵走了，他从临仙楼出来后很快就隐入了人群，不见了踪影。

绿蕊在阳台上看了半晌，转过身来冲屋里的李莲娘汇报道：“庄主，纪公子人不见了。”

“看看有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李莲娘正在琴房调试着那把古琴，绿蕊听了她的话以后又盯着楼下的街道看了半晌，果然叫她看见了有两个小贩打扮的人，鬼鬼祟祟的在人群之中朝着某个方向蹑手蹑脚的前行。看到他们拐进了某个街坊，回身进了屋：“庄主。”

“庄主，有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跟在纪公子身后，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绿蕊来到琴房见李莲娘手上拿着软布，正在擦拭琴身，旁边的一个铜盆里泡着七根琴弦。

李莲娘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手上的动作：“下午的时候把这把琴送到醉梦居，告诉紫嫣今天晚上要把我要的东西拿到手。如若不然的话，就让她自己用这把琴上的琴弦自我了解她跟陈福吧。”说完李莲娘就把琴身放到了一边，把琴弦拿起来往琴身上固定。

调整了琴轸试弹了一番以后，便让绿蕊把琴放到了架子上，而后她就出了琴房。绿蕊收拾完琴房里的东西过来，李莲娘已经钻进了被窝开始午睡了，绿蕊轻手轻脚地进来给她放下了床帐，随后把上午的那套衣裙收拾了出来，拿到楼下到后院去打了水，把衣服给洗了。

绿蕊把李莲娘的衣裳洗完晒上了，看到卫夫人收拾好了东西打算离开，就过去和卫夫人闲聊了一番。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小憩了半个时辰后，绿蕊起身到李莲娘的房间来伺候她起身，然而绿蕊却没找到李莲娘，她拉开床帐的时候床上的被褥掀开的，屋里到处都没人。

“庄主又一声不吭就走了。”绿蕊郁闷地去了琴房把琴取了下来，用一个绣着银杏叶的琴裹把古琴装了起来，而后抱着它出了门。绿蕊到醉梦居来的时候这里才刚刚开门，老鸨将她迎进了门后直接带着她来到了楼上紫嫣的房间，把琴放下，转述了李莲娘的话就走了。

老鸨送绿蕊出的门，回来后就上楼来问紫嫣：“庄主让绿蕊给你送来这样一把好琴，是不是有什么新的任务要交给你？”紫嫣正在试弦呢，听到老鸨这样说只是点头笑了笑。

老鸨又说：“紫嫣啊，不是我说你，那个陈福纵然对你再好那也未必是真心的。他既然知道你是芙蓉山庄的探子，绝无可能真心对你，该怎么选择妈妈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你最好不要让我和庄主失望知道吗？”末了，她就退出了紫嫣的房间，并把门给阖上了。

紫嫣定定的凝视着面前的这把琴，然后弹了起来，琴声低沉缓缓就像是她自己，浮在水面上沉不下去也上不了岸。只能孤独的泡在水里看着周遭的一切人和事，全部都远离了自己。而她顺水而下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往何处，直到在尽头遇到一个人，朝自己伸出了手。

做好了决定，紫嫣便去写了一张纸条拿出来交给了老鸨，让她派人送到晋王府去。

夜里陈福按着紫嫣约定的时辰过来了，紫嫣与陈福吃了些酒，就去把绿蕊送来的古琴拿了出来到一旁给陈福弹琴唱曲。她唱的是吉州永新县一带的小调，紫嫣本就是自吉州一带颠沛流离来到太原的，有幸得以被芙蓉山庄收养培养成为细作，这才能一直活到今日。

如果没有芙蓉山庄在她快要饿死之际收留了她，估计她早已和其他那些逃难的人一样，死在了半路上。今天晚上就是她该回报庄主的时候了，哪怕明知道这古琴上沾满了毒药，她也还是兴致盎然的把情郎喊了过来，用自己的琴声迷惑对方的心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把钥匙从陈福身上拿走的那一刻，对方睁开眼目光澄澈的看着她：“紫嫣，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早就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吗，现在还问我这些做什么。你刚才已经回答了我，当初是你故意接近我的，目的就是想要套取芙蓉山庄的情报。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拿走你的钥匙是我的任务，你若想杀，就杀了我吧。”紫嫣说。

陈福抬手打算推开紫嫣，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内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消失了一般。

把钥匙拿出去递给了一个人，随后回来：“你若是真心爱我的，就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晋王他是不是在私下里屯兵意图举兵造反？！”她说完身体突然往他怀里一倒，灼热的鲜血闷哼一声吐出来，陈福往肩上一摸，看到是血担心坏了：“别说话，我给你叫大夫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这屋里到处都是杀手。”紫嫣的话说完，从房梁上瞬间就落下来七八个蒙着面的黑衣杀手，他们手上握着刀剑，静静地站在一旁关注着紫嫣和陈福。

陈福说：“晋王于我有大恩，我不能背叛他。”

“那就是说，晋王暗中豢养私兵意图谋反这是真的？”紫嫣道。

陈福不再作声，紫嫣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这件事一定是真的，她回头看了眼，这几个黑衣杀手转眼就从窗户消失不见了。过了片刻，她倒在了陈福的怀里，呼吸已经没了。

陈福也渐渐的恢复了力气，把紫嫣放到一旁，赶忙离开了醉梦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