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台春 第30章 事发

“姑娘，明日送去会不会晚了？”

青禾很担心。

万一，丁香今晚就去送那串手钏送给老太太。

那姑娘做的这一切，不就没什么大用处了。

“不晚。”

六姑娘将那支钗放在了窗台上，

“他们不会那么顺利的。”

丁香是在外面伺候的丫头，想要去找专门管首饰的大丫头，那很难的。

“明日早上，奴婢就去找丁香。”

“嗯。”

六姑娘坐在窗下，拿过了放在一旁的针线笸箩，不紧不慢地开始绣上巳节用的帕子和荷包。

……

寅时末。

青禾趁着六姑娘去正院给太太请安，悄悄地溜出去了。

这会儿更房的主子，都去给自己房里的正头娘子请安，底下的下人趁着这个空档吃饭。

青禾揣着六姑娘给的那支钗，快步去了大厨房：

“嬷嬷。”

青禾笑眯眯地和管厨房的嬷嬷说话，目光却是在不经意的在众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儿。

很快地就发现了躲在角落里，愁眉苦脸，正心不在焉吃着饭的丁香。

她的眸色沉了沉，似乎是的无意识说了一句：

“听说，老太太今日胃口不佳，想要吃点清淡的吃食。”

嬷嬷胖乎乎的脸上，愁云密布，“对，我正想着要做什么呢。”

她把她会的清淡饮食，都给老太太做了一遍。

可每次，都老太太都是简单的吃了一两口，就都端回了厨房。

她是厨房的管事嬷嬷，却做不出来主子喜欢吃的吃食。

她都担心，有朝一日这厨房的管事嬷嬷都要换人做了。

青禾瞥了一眼正往这边走的丁香，“我会做几样我家乡的小吃，不如，我教您做？”

管事嬷嬷面露喜色，“那感情好！”

青禾一边和管事嬷嬷说话，一边趁人不注意把怀里的那支梅花钗塞到了丁香的怀里。

等丁香拿着东西到了老太太的院子时，才感觉她怀里的手钏旁边，多了一支素色的梅花钗。

“哎呀，不管了！”

她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个机会，能帮三姨娘跑腿办事，说什么也不能搞砸了。

丁香偷偷地溜进了小佛堂。

按照老太太的习惯，把那串手钏摆在了小佛龛的前面。那支素色的梅花钗，则是放在了香炉的后面。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又偷偷地离开了。

丁香前脚刚走，又有人偷偷地溜进来了。

她把佛像上挂着的佛珠换成了她带来的佛珠，对着佛像拜三拜。带着她换下来的佛珠，飞快地离开了。

辰时二刻。

老太太照例去佛堂念经。

她才刚开口，两眼一闭，人就昏过去了。

“老太太！”

连嬷嬷惊慌失措地大喊着：

“快，先把老太太带外面去。”

“赶紧去请郎中！”

想了想，她又特意吩咐了一句：

“去竹苑，请六姑娘过来。”

“是！”

众人齐齐地应了一声，各自领命，快步离开了老太太的福安堂。

六姑娘带着青禾到老太太的福安堂时，各个院子里的人都挤到了福安堂。

本来宽敞的房间，顿时变得十分逼仄狭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谢六姑娘，”拥挤的人群便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母亲，老太太如何了？”六姑娘朝着在屋里的长辈福了福身子，转身走到了太太的身侧，低声询问。

太太的声音很轻，“郎中还在看。”

六姑娘抬眼，看着面如金纸，双目紧闭，嘴唇发白的老太太，眸色深深浅浅。

“太太，”郎中脸色不好，眉头紧皱，“老太太是被人下了毒。”

他这一句轻飘飘的话，激起千层浪。

众人先是一脸惊诧，进而是一脸愤怒：

“这是谁啊，怎么能做出这么阴损的事情来！”

“老太太出事了，咱们府上的这些郎君们便要都要丁忧了。”

“郎君们的婚事可以推迟，这姑娘们的婚事可怎么办！”

“老太太为了闸门谢氏辛苦一辈子了，临到了了，却被人下黑手，其心可诛！”

“老太太若是出了事，就是咱们这些人没照顾她！”

“都是咱们的错！”

众人愤愤不平。

太太佯装讶异，“郎中，母亲怎么会中毒的，这毒如何，可有解？”

郎中面露困惑之色，“说来这事也奇怪。老夫没有诊断出，老太太的毒是怎么有的。这毒具体是什么，怎么解，恕老夫无能为力。”

太太内心狂喜，面上显得特别难过：“刘郎中的医术，是上陵城中最出色的，您肯定能救老太太。”

刘郎中摆了摆手，“老朽只能尽力。”

“可是，”太太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二爷拦了话，“找大哥的帖子，去请太医过来给母亲看看。”

“这个时候的太医都在的太医院当值，家中根本没人，”二太太眉头紧皱，“若是想要去宫里找太医，怕是只能和宫里递牌子了。”

“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在这儿干看着吧，”四爷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太太像是忽然想起了站在她身后的六姑娘，着急忙慌地大声说道：“要不然，让谢六给看看？怎么说，他也是老太太一手教出来的，这医术也让肯定不会差的。”

这个时候把六姑娘推出来，无异于把的六姑娘架在火上烤。

她要是能说出来个一二三，那还好。

她若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太太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身上了。

六姑娘抬眸，目光在刘郎中和太太的身上来回地转了几下，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她，能行吗？”谢四爷眼中的怀疑，言语之中的蔑视，都让谢六感觉很不舒服。

六姑娘眼睑半垂，掩去了眼底的冷意。一言不发地站在了太太的身后，默默地盯着裙子下面露出的鞋尖。

好似他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无关紧要的几句话。

“不如，就让她试试吧。”

谢家的六姑娘医术出众，都能在那么危急关头救下九王妃，保住了九王妃的儿子。

没道理谢家的老太太生病了，却要四处找郎中。

这传出去，会让人笑话他们谢家的。

“试试？”

谢四爷黑着脸，

“二嫂，你当母亲是什么小猫小狗呢，还试试呢。”

“万一，给母亲试出来什么病，你担待的起吗！”

“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太太被谢四爷的说的满脸通红，

“我也是好心。”

“母亲都这样了，郎中又没什么办法。太医眼下正在宫里面当值，你能去宫里请太医出来吗！”

二太太的心里也很不高兴。

她也是好心，怎么就当成了驴肝肺了！

“好了。”

太太开口说了两句，

“二弟妹也是为了母亲好。”

“你也担心母亲。”

“要不，让刘郎中在这儿看着。”

“要是六姑娘有什么做的不对，或者是说的不对的地方，就让刘郎中给点出来。”

“好不好的，等六姑娘看完之后，咱们才能知道。”

二太太点头，“大嫂说的对。”

谢四爷冷哼了一声。

“好孩子，别怕，”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安抚她。

“是。”六姑娘乖巧地朝着太太福了下身子。

转身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仔细地检查了老太太的身体。

而后才坐在了老太太的身边，细细地给老太太诊脉：

“是七日醉。”

“不可能！”

别人还没来得及发问，刘郎中却最先开口发问了：

“你怎么能知道是七日醉？”

六姑娘眉头紧皱，“老太太的眼底发黄，眼下发青。鼻翼两侧发青，唇色发紫。老太太的指甲发黑，身上没有力气。这是七日醉的最初中毒的现象，后日，便是脸色发黑，唇色发白，指甲全黑。七日后，全身溃烂而死。”

刘郎中眼神发虚，全身发抖，“是，是七日醉，是七日醉！六姑娘，说的没错！”

他只是在手钏上涂了迷药。

最多能让老太太昏迷几日，根本不会死！

这怎么回事！

刘郎中惊的出了一脑门的汗。

太太先是一脸震惊，然后很快地恢复如常：

“这毒药怎么解？”

刘郎中背着她，故意下了很大剂量的药？

也不对。

六郎中做事谨慎，根本不会下这么大剂量的药。

是谁呢？

太太心里渐起波澜，面上却装作很焦急地抓着六姑娘：

“六姑娘，这可是你的亲祖母，你可要救她！”

谢四爷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谢府怎么会出现这么烈的毒药？”

“这下面的人，是怎么伺候的！”

老太太屋里伺候的人，跪了一地：

“请四爷恕罪！”

谢四气的红了眼，一脚就踹在了连嬷嬷的胸口：

“去，给老子翻！”

“老子就不信了，啥都找不到！”

连嬷嬷疼的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传来的疼痛：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找！”

连嬷嬷的心里也害怕。

老太太出事了，主子们心里不痛快。

第一个要遭殃的，便是她们这些伺候的人。

想要她们平安无事，就赶紧把那个下毒害老太太的人给揪出来！

太太的脸色那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却在六姑娘抬头看她的那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太太转头，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刘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