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台春 第6章 救人2

永安郡主的脸颊，肉眼可见地肿的特别高。眼中森寒的冷意看的九王爷心里发毛，“父亲教导女儿，那是父亲的责任。这个巴掌，我认了。但是，”她话锋一转，“本郡主是皇伯父封的有封地和名号的郡主。王爷打本郡主，是对皇伯父不满，还是对本郡主教训侧妃不满？”

先父子，后君臣。

永安郡主的先礼后兵，气的九王爷吹胡子瞪眼睛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女俩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你们，还要不要救人？”六姑娘清冷的音色，在压抑的房间内响起，“要救人，就抓紧时间。”

“你是谁？”

“你是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是谢六，”六姑娘脸色一沉，“王妃娘娘要生了，需要做些准备工作。”

王爷压根儿就没瞧得上六姑娘，“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不过是看了几本医书，就敢在本王面前班门弄斧！来人，把他给我请出去！”

外面站着的人，一拥而上。

永安郡主往前一步，“我看谁敢！”

“永安，你要干什么！”

“救我母妃！”

她的父亲从进来开始，对母妃连一个最基本的眼神都懒得给，更别说一句关心的话了。

侧妃能当着众人的面给母妃下毒，焉知不是父亲在给撑腰！

“她不是郎中！”

“府上的郎中呢？”

九王爷沉默了。

此时，府上的郎中都被他支出去了，去哪里能找到郎中给她看诊！

“既然如此，那就请父王移居别处，免得母亲看见了，心情欠佳！”永安郡主开口赶人。

九王爷甩了下袖子，冷着脸带着侧妃离开了。

“你真的能救我母亲吗？”

永安郡主无奈地苦笑了下。

她这是被气糊涂了。

怎么就真的相信了，一个黄毛丫头真的能救她母妃呢。

谁知，六姑娘却是一脸郑重地点了下头：“我能。”

永安郡主的眼底满是惊诧，“你真的能行？”

六姑娘神色坚定，“是，我能。”

永安郡主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紧紧地抓着六姑娘的手。她的手过于用力，以至于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了青白的印记：

“那母妃就拜托你了。”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的。

六姑娘努力忽视手上传来的痛感，抬头看着她头上的那支鎏金的梅花簪子，“郡主放心。郡主头上的那支桃花簪子很好看，能借我看看吗？”

永安郡主摸了摸头上的桃花簪，眸色晦暗不明：“你要它做什么？”

“不，确切的说，我想要你的钗里的银针。”她之前听人说，皇室的人都会在身上藏一根很细很细的银针，关键时刻用来保命。

她刚才检查过九王妃的身体，发现九王妃的身体亏损很严重。

现在，她又在之前吃了诱发早产的吃食，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她用金针在穴位上走一遭，将她身体的气，聚在一处。

这样兴许就能顺利生下孩子了。

永安郡主拔下了头上的桃花簪，“六姑娘懂得可真多。”

她的话，别有深意。

六姑娘咧嘴憨笑：“世家贵女学的也多啊。”

世家贵女上到琴棋书画，妇容女红，下到园艺、烹饪以及管家，样样精通。世家大族之间又大都是姻亲关系，消息都是互通有无。就皇室的那些秘辛，大家明面上不说，但私下里都是心照不宣的。

“世家贵女受世家的养育，将来也要担负起光耀世家的责任，”永安郡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你的岐黄之术应该很精通。母妃应该不会出事的，是不是？”

六姑娘把手里的银针扎在了王妃娘娘的穴位上：“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郡主的话还没说完，气若游丝的王妃娘娘，气息平稳，面色逐渐变得红润。

“母妃这是好了？”永安郡主惊喜地瞪大了双眼。

六姑娘摇了摇头，“她只是看起来很好，”她道：“再有一两个时辰，王妃娘娘就该生了。”

她刚才替王妃娘娘把了脉，八个多月了，生下来应该没问题了。

但，更让六姑娘感到糟心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胎位不正。

想要孩子能顺利生下来，得先正胎位。

她闻到九王妃的身上有催产药的味道，一旦强行生成，很有可能以后都不能生了。

永安郡主眉一皱，“母妃才八个月，这孩子生下来不可能活的！再说，母妃找高僧算过的，这孩子要在下个月的初六出生，才能顺风顺水的！”

六姑娘的眉一挑，落下的眉梢带起了些许的冷意：“郡主，王妃娘娘吃了带有催产的吃食，怕是来不及了。”

永安郡主咒骂了几声侧妃，咬牙切齿地吩咐着下人去准备生产用的东西。

李二姑娘站在六姑娘的身后，趁人不注意，低声在她耳边说话：“你跟我说实话，王妃娘娘到底有没有事，你到底有集成把握能救王妃娘娘？”“王妃娘娘的病情，很棘手。”

这种情况很不乐观。

若是医疗条件好，兴许还能保得住她们母子。

但眼下……

“我拼尽全力，也只有一成把握。”

“什么！”

李二姑娘惊呼，又觉得场合不对，赶紧捂住了嘴。看到四周的人没看过来，她才开口：

“你疯了！”

“你要知道，这个王妃娘娘虽然不怎么被人重视。但是，只要她活着，九王府就是安全的。你把她弄死了，不但永安郡主不会放过你，就是那位也会猜忌你是不是故意的！谢六，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一成，你就敢跟永安郡主打包票，你不活了啊？”

“李家姐姐放心，王妃娘娘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她此次，必须要拼尽全力，确保王妃娘娘平安无事！

“谢六！”李二姑娘低声呵斥，“这不是在开玩笑！”一个不好，谢氏全族都会没命的！

六姑娘抬眼，眉宇间尽是让人不能忽视的坚定：“就算是阎王来带人，我也要让她留到五更天！”

这是她走出谢家的第一步，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李二姑娘顿时觉得心惊。

这个谢六，肯定是疯了！

若不然怎么敢再这样的情况下，敢说这样说话？

李二姑娘想要在劝，可突如其来的一声呻吟，打断了六姑娘和李二姑娘之间的说话。

六姑娘一回头，刚好看到王妃娘娘眉头紧皱，呼吸急促。疼的满脸是汗。

“王妃娘娘要生了。”

六姑娘抬头看了眼永安郡主：

“郡主，我要给王妃娘娘转胎了。”

永安郡主的眼中满是担忧，音色发颤，“母妃就交给你了。”

六姑娘郑重地点了下头，“郡主请放心。”

她净过了手，活动了几下手腕。她的手，先是在肚子上摸了几下，忽然一用力，九王妃就觉得她的肚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铰了一样，倏然地睁大了双眼。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锦被，大汗淋漓。

六姑娘紧紧地抿着嘴，倏地又大力地转了两下。九王妃疼的脸部扭曲，声音刺耳。

吓得在房间里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抖动了下身子。

六姑娘神色如常地又在九王妃的肚子上按了几下。

直到看到九王妃的肚子下方隆起之后，才停了手。

九王妃的脸色白的如同一张纸，身上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都是汗。

六姑娘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无力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可以了。”

永安郡主心里稍安：“母妃终于没事了。”

六姑娘并没有永安郡主表现的那么轻松，“也不一定。”

“你不是说，母妃没事了吗？怎么现在又说不一定了？”

“妇人生产，便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

六姑娘的直觉很准。

就算是重活一世，她的直觉也没丢。

她方才给九王妃娘娘把脉时，内类亏损太严重。她方才强行用针，将她体内的气聚在一处，也才勉强能保住她一口气。

想要母子均安，怕是……

六姑娘的眸色沉了沉。

这次，攀上永安郡主的机会，就是打上了性命，她也必须牢牢抓住！

永安郡主的眼尾染上了几分湿意，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凡事，你尽力就好，”她用力地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渐握成拳，积攒了许久的力气，费力地挤出了一句话：“若是危急时刻，我希望你能保全母妃。”

那个孩子，是母妃的希望。

但，母妃好好说着，她才有个家。

她不希望家散了。

六姑娘抬眸，幽深的眼眸深处，散出了点点光芒，“是，”而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尽力，让她们母子均安。”

李二姑娘悄悄地在扯了下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逞能。

但六姑娘置若罔闻。

救助病人，是她身为医者的责任。

一道痛苦的呻吟，在屋内响起。

六姑娘忙上前替九王妃检查身体，“郡主，王妃娘娘要生了。你和二姑娘，去屏风的后面，赶紧去！”

六姑娘到底还是怕了。

万一，在这个途中出了什么事。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封建时代，她可不认为她能有能力能说明白。

李二姑娘拽着永安郡主站在了屏风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