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是道 第6章 左右为难

第二天天刚亮，张鹏就起来了。打开窗户，贪婪地呼吸着窗外清新而香甜的空气。虽然一夜无眠，但他却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看不出半点的颓废。只是看向窗外的目光里，有着一丝隐约的遗憾。一夜的沉思他也坦然地接受了原本让他几乎窒息的痛苦。只是有些不甘，曾经海誓山盟的一个人就这样走出了他的世界。他不知道再见时，他们会如何面对？

张鹏在家待了一个多星期，父亲的病情也稳定下来，王心还是每天来他家，但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那晚的事情。或许是因为没有了对李冰的牵挂，或许是被王心的真情打动，张鹏对王心的感觉有了不同的变化，两人关系也越来越好。

再次回到学校，以前他都是非常的幸福和激动，因为可以和相爱的人重逢。可这次，张鹏却有种近乡情怯的犹豫，他不知道遇到李冰后怎么说，也不知道身边的同学会怎么议论他们的事情。当他回到宿舍，所有的同学都用一种同情和安慰的语气和他说话，这让他有些莫名其妙。直到最后，和他关系最好的陈亮告诉他，李冰已经办理了出国留学的手续，几天前就离开了学校。张鹏呆若木鸡，那不是李冰到他家后的第二天吗？虽然有了思想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还是隐隐作痛。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村长那天和他说的那些话是对的，李冰可以在短短几天内就做好离校留学的手续，这样的家境，确实不是他能够仰望的。

眼不见为净，说的一点都不错。如果每天要遇到李冰，或许张鹏不会这么快走出来，李冰的离开，让张鹏难以接受的同时，也是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很快，张鹏的生活就被毕业前的忙碌和同学们的离别填满，无暇他顾。毕业后，张鹏没有留在读书的城市，而是回到县城，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上班，各方面待遇也不错。而他和王心的恋情，也自然而然地开始。有些时候张鹏心有不甘，但看到王心和父母的笑脸，他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无论多大的伤痛，无论多深的感情，最终都会被时间雨打风吹去。张鹏的才华在公司里也渐渐地显露出来，从新人，到中层，最后到了公司的高层。公司也因为张鹏的加入日益壮大，最后成功上市，虽然无法和大企业相比，但在县城里，也算排的上号了。毕业的第五年，他和王心也步入了婚礼的殿堂，大学同学，除了陈亮，张鹏谁都没有请。

当别的大学同学还在大城市里为房子的尾款而努力，他已经是身价过千万的打工皇帝了，生活向他展示了多姿多彩的一面。张鹏很满足，唯有独自一人时，心中偶尔会浮现出一个经常出现在他梦里的身影。思念如薄烟，苍凉浸透了凄冷。自从几年前的分别，偌大的婆娑世界，却再也没有见过她的身影。有时张鹏会想，如果当年没有与她擦肩而过，而是一直走到现在，那么自己的生活现在会是怎么样呢？

当时李冰走的很快很突然，同学里没有一个人有她的联系方式，以至于后来同学们也渐渐地把李冰忘记了。唯独张鹏从未忘记。箜篌别后谁能鼓？因为刻骨铭心，所以张鹏一直将她暗地里在心底的最深处藏着，藏着。张鹏也认为，李冰这辈子只能出现在他的梦里，时不时跳出来，搅动一下他像遗忘的记忆。然而人生的百转千回，却再次在这异国他乡有了再次的相遇。

当年李冰去了新加坡留学，后来就在新加坡工作，因为公司的发展需要，她被派到马来西亚分公司。李冰在离开迪拜时给他发了微信，希望能够在马来西亚见面。那天晚上没有陪李冰吃饭，已经错过一次了。呆呆地看着手机，去还是不去？

商场打滚的这些年，张鹏已经不是当成那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毛孩，而是变成了八面玲珑的职场精英。如果要见面，已经见过了。想要再见面，现在视频这么方便，随时都可以。那么李冰约坚持自己去马来西亚见面，应该不只是见面那么简单了？

张鹏很想，可以说这是他这些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但他明白，如果这次见面，一定会对不起王心，想到这里，张鹏又举棋不定。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李冰打过来的。

如果去或者不去，张鹏会犹豫，但电话，他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分开后的这么多年，无数个日日夜夜，这个身影从未在他心里离开过。

“还在迪拜吗？”视频里的李冰依旧温柔可人。

“是的，打算明天回去。”张鹏在李冰面前就不知道怎么撒谎。

“哦，那你是直飞上海还是？”李冰的语气有些失落和焦急。

“妈妈，妈妈，你和谁打电话啊？”就在张鹏想要回答直接回上海的时候，一个清脆的童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紧接着，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出现在屏幕里，是个女孩，穿得很可爱，看样子，大约五六岁的样子。

“宝贝乖，妈妈在谈工作呢？”李冰轻声哄道。李冰的话让张鹏瞬间清醒，自己怎么这么糊涂。那份感情虽然固然珍贵，但已然成为过去了。如果现在自己和李冰依然是单身，或许可以再续前缘，可现在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叔叔，叔叔，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啊，妈妈的同事我都认识的。”应该是李冰对她很宠爱，小家伙完全无视李冰的话，直接冲到前面朝张鹏问道，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好像认识张鹏很久一样。

张鹏被这可爱的小家伙逗乐了，也一阵心酸，没想到李冰这么早就结婚生子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一阵恍惚后，张鹏调整思绪，笑着问道。

“我的名字不好听，我同学都说我的名字像个男孩子。”小家伙说完气鼓鼓地把脸朝向李冰，一脸不满和抗议。而李冰却愣着没有说话，隔着屏幕，张鹏也发觉李冰此刻的状态不是很好。

“那你告诉叔叔，叔叔再给你取一个？”张鹏不知道李冰为什么情绪这样，他只能替她来哄一下这个小家伙。

“我叫念鹏，思念的念，大鹏的鹏，好难听啊。”小家伙老气横秋地答道。

“念鹏”，“念鹏”......张鹏不傻，知道这名字背后的意义。何苦呢，何必呢？张鹏无奈地在心里嚎叫道。

“叔叔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啊？”小家伙见张鹏没有说话，不满地嘟着嘴。

“没有啊，这名字挺好的。对了，你爸爸呢？”尽管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但他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只是觉得不能再和这小家伙聊下去了，忙岔开话题。

“我没有爸爸，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说爸爸不要我们了。”小家伙委屈地低下了头。

“妈妈真的有事，快自己去玩。”李冰好像从沉睡中醒过来一般，把手机从小家伙手中夺了过来。

小家伙被李冰的动作吓呆了，突然间放声大哭。

“对不起，孩子不懂事，我先不和你说了，”不等张鹏回答，李冰挂了电话。留下张鹏一个人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