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寻龙秘史 第2章 弼马瘟

天镜司新晋小仙夏乙承接了司衙跑腿的差事，认识了更多的人，他最常去的就是蟠桃园，不是因为到那里去偷吃蟠桃，而是蟠桃园的主事神仙，是人间大宋年间秉公执法的包拯“包青天”。

包拯起先是十殿阎罗里的判官，鬼界就是对他的投诉太多，个个说他不讲人情、六亲不认，鬼界的书记官地藏王菩萨找包拯谈了几次话，谁知这个包拯冥玩不灵，油盐不进，把地藏王菩萨也给气得不行。玉帝这才使得太白金星给包拯换了岗位，从地下鬼界一下调配到了天庭，从暗无天日到了阳光明媚的好去处。包拯上到天庭是顶孙悟空“弼马温”的缺。

夏乙也曾听说过孙悟空从花果山到了仙界之后，玉帝给了个弼马瘟的官差，那石猴嫌弃官职太低，玉帝又给应了掌管蟠桃园的差事，后来蟠桃会没有邀请石猴参加，石猴一气之下大闹蟠桃会，这才引出了石猴当年大闹天宫的事情。

在一次深谈中，夏乙从包拯的嘴里，得到了包拯对弼马瘟的另一种说辞：

中国的神话有很大的包容性，传说中的神没有统一的思想，他们几乎都是历史上，作出一定功绩的人，死后人们传说其成为神，以便受人们香火，永远纪念。但又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成神的人越来越多，人间统治者着急了，这么多天神，动不动就有哪路神仙转世，到人间走一回，对我的宝座有威胁啊，所以这些神必须有主人管着，有制度约束着。

这就是天宫和天帝存在的必然性，其实仙界的天宫好比就是人间的皇宫，玉帝就是人间的皇帝，他们在古代的装束几乎大同小异，帽子的样式都是一样的，一块小窄木板，前后挂几串珠子，连办公地点、方式也是一样的，文武大臣分列两旁，也兴叩头启奏这一套。

包拯说：“天庭就是人间的朝廷，明确了这一点，我再来给你讲讲弼马瘟是个什么官。悟空既然是作为武将被保举到朝廷里的，管理战马，弼马瘟一职应该是军队里的官职。军队作为国家机器，向来受到统治者的器重，并把最信任的亲信安插到军中任职，军队往往不受地方管辖，而直接由皇帝统帅，弼马瘟的全名叫御马正堂管事，‘御’是皇家专用的意思，这更有别于其他的军职，这个职务深入了统治核心，‘御马正监’并不是像人说的，‘就是个牧马的官’，而是军队马匹的最高管理者，套用现在的官职，最起码是总装备部的一个司长。 ”

“战马对于一个国家意义重大，‘钉子缺，蹄铁卸，战马撅；战马撅，骑士绝；骑士绝，战事折；战事折，国家灭’，战马决定着一个国家的存亡，这绝不是一件小事，马也不仅仅是一种家畜，它们是国家战略物资，甚至仅次于战士，为什么那些数次被游牧民族统治，为什么忽必烈的铁蹄能踏遍欧洲，起决定意义的就是他们配备了英勇善战、坚韧不拔的蒙古马，历代统治着非常重视战马的保护，马的出口被严格限制。战马更是和一代名将密不可分，象刘备的‘的卢’、；吕布的‘赤兔’；卫青的‘汗血’；秦琼的‘黄膘’，人因马威，马因人名，因此在古代，管理战马绝不是一件低贱的工作。”

夏乙笑着，说道：“你说的那些都是凡间的事情，起初人们都是骑马的，后来有来甲壳虫般的坐轿，仙界里神仙都是嗖的一下不见了，又嗖的一下出现了，比战马可快多了，现在养马不可都是用来赏玩的吗？”

包拯解释说：“说的是有些道理，有了天马的加持，隐身瞬间移动的速度便会更快，而且天马现在也是再端的项目，一般的大罗神仙也是望尘莫及，只能想想，若真要学着玩，他们定也是消费不起的。”

包拯继续介绍开来：“天马应该有风驰电掣的速度，天马吃什么呢？当然也吃草，天草。当年正当悟空在天河里放马的时候，遭到了水军的驱逐，这也好理解，战马属于陆军，应该归托塔李天王管辖，天河属于水军，归天蓬元帅管辖，想必李天王没什么本事，仅靠一个厉害的儿子，就当了天王，水军自然不满，拿他的手下出气也好理解，但是，要知道御马监是玉帝钦点，岂容小觑，天蓬元帅自然不被放在眼里，官场倾轧都拿老孙没办法，弼马瘟哪里是个小官？ 反过来再想一下，天蓬元帅连玉帝钦点的御马正监都敢驱逐，胆挺肥的，一定是一贯不把玉帝放在眼里，也难怪，仰望苍穹，银河浩瀚无垠，这个天蓬元帅管辖的区域太广阔了，这不能不令名义上的统治者玉帝如坐针毡，先安排一个愣头青试探一下天蓬，分明是玉帝重视陆军，打击水军——那个敢调戏玉帝禁脔的天蓬元帅，而故意安插进来的，悟空一来，天蓬元帅的领地明显减少。 不久的将来，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把这个眼中钉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了。”

当时太白金星也在场，喝了一杯玉露，打断包拯的话，说道：“还有一件事，能充分说明弼马瘟的权利非同小可，武曲星君何许人也？玉帝身边的红人，职务相当于国防部长兼组织部长，兼玉帝特别助理，他出门办事，还得来找御马监，却被弼马瘟狠狠捉弄一番。”包拯说：“凡是成了仙的，不管是大罗神仙还是小仙娥子，都有自己的星辰，也都能叫个某某星君。”他指着夏乙说：“你也可以叫夏乙星君么。”夏乙说：“老包啊，你可别取笑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小仙而已。还叫什么星君。”

太白金星说：“你可别小瞧了自己，每个神仙在这天界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你可别小看了你们这些个广寒宫天镜司里小仙们，若是真有什么冤假错案，办起案来你们的权力可是比天大，玉帝佛祖可要让你们三分的。”

夏乙笑笑，心想太白果真是神一般的存在，说话间不但给人戴高帽而且还善于画大饼，这么一个清闲到无聊的职位，被他说的似乎担着千钧重任一般。太白金星观察到了夏乙的这个细微的表情，说：“什么叫星君呢？据说是在某一重天的君主，在他自己的领地，享有和玉帝一样的权利，类似的还有，文曲星君、火德星君、水德星君，这些个大罗神仙，官职后面带着星君二字，你这个夏乙星君，大小也是个星君啊，也算是同等的身份了。这更像是凡间所说的人人平等，虽有大罗小微之别，但星君之间也是平等的。”

包拯得意的说：“水德星君、火德星君这些都是天庭的封疆大吏，区区用一匹马，还得禀报弼马瘟，也许弼马瘟相对他们的等级低的很多，但借着玉帝这棵大树，谁敢小瞧？”

太白金星说：“他们这些个星君平日里看起来温顺可爱，但只要他们借到了天马，那可便是天马行空，别说是凡间了，就是天界都没法阻挡。”

“这点我有点懂了，”夏乙说，“你看他们平日里水流平缓灌溉四野，火为凡人戏子严寒，一旦他们有了天马的加持，洪水四起，火势凶猛，这可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他不由得替包拯担心起来：“老包，这可不是儿戏，不得有半点的马虎，不能随便给们天马。”

几瓶玉露下去，太白金星有些微醉，吃了一颗尚未熟透了的蟠桃，给包拯和夏乙道出了当年把石猴安排到弼马瘟的秘密：“玉帝任命石猴为弼马瘟，看似轻描淡写，其实不然，悟空是我太白金星保举的，我向来都是主和派，能和就和，一旦动武起来，那个花费有时是难以估算的，能多个朋友的事何必要多个对手多个敌人呢？玉帝故意把石猴招，也是为了权力的制衡，试想，在对待是招安还是剿灭的问题上，一文一武当时针锋相对，想必在别的问题上也会互相倾轧，玉帝听从了我的招安建议，主张动武的武曲星君必然不满，把石猴安排到武曲星君手下，受其管制，平息了他的一腔怨气，何其高明的一步棋。

夏乙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在石猴官职这个问题上，玉帝做的确实很高明，但悟空又为何反下天庭呢，这其中或许是另有隐情吧。 ”

太白金星把一只脚放在凳子上，这完全不是他平日里的作风，看来他真是喝多了，不过他说的话倒是条理清晰：“首先是石猴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刚从凡间晋升成了神仙，寸功未立，一味心高，没有基层工作经验，也没有什么机会展示自己的才能，让玉帝怎么提拔你？就算把你放在重要岗位上，别人能服吗？况且天宫林林总总的神，那个不是奋斗一生拼来的神仙都长生不老，一旦当上神仙，只要不犯错误，就永远不会下台。其次，石猴的辞职是受人挑拨的结果，本来管理御马的工作干得津津有味，还有两个御丞手下供他驱策，顶头上司武曲星君的轻狂行为伤害了石猴，照理说武曲星君地位显赫，犯得着和自己的手下摆官架子吗？其中也有隐情： 武曲星君趾高气扬地道：‘我是去为玉帝办事，你不给我牵马，耽误了大事，玉帝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么吗？’星君被自己的手下石猴捉弄后，大喊着：‘我要到玉帝面前参你一本。’言下之意让人觉得怪模怪样，与石猴的冲突不归结为自己狂傲无礼，反倒是因为玉帝让他办事，欺负官职比他小的人理所应当，这只能有一个解释，他在把矛头引向玉帝，同时也能看出，弼马瘟官职非同小可，很多大人物都得受其制约，并且顶头上司不能直接处分他，必须启动司法程序检举他。武曲星君是天宫的国防部长，但大事小情，玉帝好像光派托塔李天王去，李天王应该是个陆军总司令吧，按理说应该归国防部长调遣吧，可是人家直接受命于玉帝，把个武曲星君架空了，武曲星君干脆破罐子破破摔，‘我就是替玉帝跑腿的，别的啥也不管我的事’，哈哈 ！玉帝虽然老谋深算，但整个三界事务太庞大了，天庭的事细致到张三媳妇怀孕，长安下雨几滴，天下苍生，癞蛤蟆臭虫蚂蚁的转世轮回，如此庞杂的事务，看来也没有什么现代办公设备，玉帝又喜欢大权独揽，看来武曲星君心中积怨已久。由此可见，武曲星君斥责弼马瘟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是别有用心，不足为信，况且，石猴后来经过浴血奋战，名义上官封齐天大圣，看管桃园，也不见得比作御马监正堂管事权力大多少，由此可见，天庭的官和人间差不多少，级别高的没权利，真正有权力的也不在乎什么级别。”这算是惊一的秘密，但了解了这些不为神知的秘密，想必以后在天庭里做起事来也好有个应对之策，看着烂醉如泥的包拯，夏乙凑上前追问太白金星：“象武曲星君之类的高官为什么对玉帝不满呢？”

太白金星倒也不保留起来，他这是把夏乙当成了自己人，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首先玉帝的来历本身就可疑，混沌之初，凡人们崇拜自然，天帝存在于万事万物之间，据传说可以是春夏秋冬，也可以是东南西北，天帝被推翻的年代应该在黄帝战蚩尤之后，天帝被蚩尤的手下刑天斩杀，刑天又被玉帝所杀。玉帝是在大封神时代才定下了的，据说玉帝的大位是封神使者姜子牙留给自己的，看着大位空着，有大仙问题这个位置是谁的，姜子牙便说这张有人坐，他本意是讲这张座位已经定了人的，可谁知修道者当中有个叫张有仁的，他听姜子牙提了他的名字，二话没说在坐在了大位上，口口说着‘在下便是张有仁’。当时可把众神惊到了，对应了凡间，便是汉初韩信拜为大将军那段，冷不出来一个无名之辈就坐上大位了。姜子牙信口一说，最后木已成舟，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就成了玉帝，不过也有说这个叫张有仁的玉帝还真是个修道之人，据称玉帝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一劫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有人推算玉皇大帝应在混沌之初便已出生。”

夏乙说：“这当然是如来信口胡诌，凡间的皇帝上位都自称真命天子，上天注定，玉帝修行了多少劫年，谁能考证？”

太白金星接着讲开了：“这个第二嘛，在天庭里也有主战的鹰派鸽派和主和的鸽派之争的，玉帝不喜打打杀杀弄得生灵涂炭，多次采纳了我的建议，玉帝对鹰派的武曲星君的铁腕手段不予采用，后来也发现所谓天兵天将，也确实草包怂蛋居多，难怪石猴大闹大宫时玉帝还要到别处去求人，天庭军事力量的不堪一击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但武人好打仗，这是事实，凡间有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说是一开战，军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向主上要军饷，向地方勒索财物，一打仗，武官马上官升三级，可以横着走路了，但武曲星君一开始发动战争的要求便破灭了。 第三啊，是关于天庭体制的，都是终身制，玉帝又天天吃蟠桃仙丹，让手下人看不到升迁的希望，尽管宇宙间事物庞杂，但人家有的是寿命，凡事尽可以亲力亲为，相反，西方诸神的编制就很精简，一个行业一个就足够了，可是玉帝建立的天庭不是这样，每个部门人浮于事，有这样老而不死的顶头上司，众多吃闲饭不干事的同僚，谁的气能顺啊。虽然前些时日扩大了编制，增加了岗职，可也让武曲星更加的加缘化了，他们从凡间带来了凡间的儒家思想，主打一个‘和为贵，君为轻’，硬生生的把武曲星君挤出了议事军机的话事人。”

太白金星指着沉睡了的包拯说：“给你说，弼马瘟实在不是一个小官，更何况他现在还兼管着蟠桃园呢，一边是玉帝，一边是王母，他可吃香了，你看看，在凡间不畏强权的包青天，他可是有青天之眼，凡事仙事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人一旦看得开了，活得倒也悠然自得了，生活就得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