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精灵手札 第13章 危城巨兽

雷石城，冒险者公会。

二层最末端的房间，公会管理者的办公室。

紫红色宽大办公桌上一名身穿深蓝近黑法师袍的男子检阅着一份份公会开销需要批复的文件。

在他那杯已经放凉的咖啡旁，资料与批复完成的装订纸张堆成了厚厚一沓。

男子没再带那顶法师宽帽，褐发刚过耳垂。

深邃的紫瞳扫过那些纸页上的内容时，不时闪过一丝困惑。

像似疑惑文件上的内容，又似在苦恼是否要给予这笔开销批复。

他的手指有序的在桌面敲击，和墙面悬挂摆钟发出的“滴答”声形成了一种简约，单一的乐曲，同时这也是房间里唯二的声音。

直到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打破这一切。

舒席抬起头，看向正对自己办公桌的双开大门：“有什么事吗?”

一道充满知性的女性嗓音透过门板传入：“艾菲尼克城主大人，希望与您商谈一些事务。”

“进来吧。”舒席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放下手中的文件，离开填充了棉絮的皮质办公椅。

单扇大门被打开，先进来的是一位稍稍有些臃肿的大龄男士，他棕发后梳，双目浅蓝，眼窝深陷，络腮处修剪得十分干净，只在鼻子之下留了两束小胡子向外延展。

身穿一件黑白配色的贵族双排扣礼服，下半则是一条纯白的贴身长裤，或许是因为年纪的原故，他的精神整体上略显萎靡。

而开门，并随之跟随进入的是一位身穿体面工作服的女性，舒席的记录秘书——海尔娅。

“艾菲尼克子爵，你突然的到访真是令我惶恐，我很抱歉没能亲自迎接你的到来。”

舒席一边快步上前，一边便是满嘴的客套话。

至于为什么尊称是子爵，而非城主……则是一种社交场合上的礼节，贵族代表的是特权，是与众不同的地位，而贵族最好的代表便是爵位。

城主并非只有子爵可任职，男爵，甚至一位封爵的骑士亦可。

除开官职高于爵位的情况，在社交场合对贵族一般是以爵位做尊称。

“上午好，维恩男爵，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艾菲尼克城主再怎么说也是活跃在贵族社交圈子里三十几年的人，即便身体老迈，思维变得古板，但依旧谦逊，得体，没有半点上位者的傲慢，同时伸手与舒席相握。

“伯安山咖啡?还是伯爵红茶?”舒席一边引着这位城主走向办公桌前的待客沙发，一边笑着询问道。

他的秘书，海尔娅行至一旁的茶水柜台准备。

“红茶吧。”艾菲尼克子爵颇为随意，他并不在意喝什么，如果有需要的话，他的红茶和咖啡可以是十几金币一磅的，压根瞧不上这种用于接待的饮品。

“实际上，我是为一份委托而来，希望维恩男爵能解决这份委托。”待舒席跟随落座艾菲尼尔子爵沉声开口。

更让舒席疑惑的是这位城主阁下用的是委托一词，而非调遣，调派，协助一类。

冒险者公会，魔法师协会在各国的分部大多开销都是由所处国度承担，因而公会和协会在不涉及政治斗争，不法勾当，国家之间战争的前提，有义务协助王国，乃至地方贵族的工作。

更何况，王国中下贵族，或他们的子嗣不少便就职于其中，例如：他本人舒席·维恩男爵

随手签发一份委托不是简简单单，岂用一位城主亲自到访?

当然，如果涉及大数额的挪用王国款项，这点倒是有待商议。

为此舒席特意斟酌了一下，才开门见山的问道：

“如果只是一份委托，请管家先生到来即可，只要是城主方的委托，公会方面必然会严谨处理，但作为委托方，希望艾菲尼尔子爵能说明是哪方面的委托，和具体的委托细则，这是规定。”

中饱私囊这档事舒席倒不怎么在意，倒不如说对此麻木了，在此任职的七八年，他也为这位子爵先生干过几次。

既然选择了自己这条途径，说明对王都方面的审批，艾菲尼尔子爵已经获得一定的许可证明，他只需要走个流程。

舒席可不想工作被一位子爵和贵族团体处处针对，不过舒席仍旧隐隐感觉有些不寻常。

果不其然，艾菲尼尔子爵摇了摇头：“不，这不是一般的委托，发布于公会无济于事，这份委托只有你能完成，维恩男爵。”

在舒席诧异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你是否听闻过一些有关魔兽森林近期的传言？”

“有一点，但不多。”舒席接过秘书递上的红茶：“狩猎季才刚开始，许多冒险者队伍探索和完成的委托还停留在“禁区”外延。”

“有情报证明那里有一只七阶魔兽出没！”

舒席没去掩饰自己的惊愕，眉头紧锁：“七阶魔兽?不，这不可能！高阶魔兽都是一步步晋升上去的，和超凡者们一样，在他成为七阶之前，它早该在冒险者圈子里面引发骚动。”

哪怕冒险者，赏金猎人没有完成对其的狩猎，也不至于一点消息没有……艾菲尼尔子爵肯定舒席的说法：“他的目击报告和资料都保存在卡姆行省行政宫的资料储藏室内——它是迁徙过来的……而且目前来看，迁徙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它的活动范围正越发靠近面向雷石方向的“禁区”边界！”

舒席沉默了片刻好奇的问道：“其他周边城市怎么看？”

“我和他们正讨论必要时应对的措施，和解决方法……”

舒席突然抬手，直接打断了这位城主大人的发言，深邃的紫瞳看向对方：

“你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是城市方准备把这个麻烦丢给我?”

贵族之间并不存在明确的上下级关系。

无论是一位封爵骑士，一位公爵，他们只需追随和忠于册封他们的王室，对于王国负有责任。

除非是行使少数册封权，使用自身领地进行册封的贵族，否则，哪怕公爵也无法剥夺一位封爵骑士的爵位和领地。

更不必说一位子爵对一位男爵了。

能让一位贵族乐于提供帮助的——永远只有利益与债务。

但可惜艾菲尼尔子爵显然没有能让舒席欠下任其拿捏的巨量债务，相反他还倒欠着舒席几个人情。

至于利益……要求舒席以身犯险，还有什么比危及贵族人身安全更侵犯他利益的?

“不，维恩男爵这是我们共同需要面对的问题，同时各城市会准备足够让你满意的报酬。”艾菲尼尔子爵吐了口气，故作镇定地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可既然是委托，那就有拒绝的权利。”

和看出他意思，明显慌了阵脚的艾菲尼尔不同，舒席不紧不慢的点燃了一根卷烟。

“我拒绝。”

“你这是弃城市平民的性命于不顾！”此时艾菲尼尔子爵的慌乱再也藏不住了，他的声音带着愤怒，面容有些扭曲，那份属于世袭贵族的矜持早已不知所踪：

“别忘了！维恩男爵你的资产在这座城市，你的封地在克思罗伊伯爵岭！雷石遭到毁灭，你同样好不到哪去！”

“别以为你能保住你的爵位！”

“得了吧，子爵先生，不要把自己珍重的东西拿来在商谈中来衡量别人。”舒席的目光越发深邃，他轻抽了一口，卷烟微燃发亮的烟首直指艾菲尼尔：“你清楚的，作为一位巫师，我认真点的话，收入并不比男爵的资产和封地税收收入少，区别只是我是否服务于王国。”

“想要我协助，至少先拿出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