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尘间：当混成道子该如何自处 第111章 失意

而彼时，林洛难以动弹的躯体一松，眼与眼对视…

林洛看到了愤怒里深藏的悲伤！

她只是伸出来手，庞大的道力却不受控制的逸散开来，却被误以为是发狂…而她，只是想摸摸自己。

像是一只可怜小狗只想蹭蹭亲近之人这样普通且纯粹的动机。

林洛不知道柘榴究竟保留着多少自我，也许有一点，也许没有。

林洛伸出来手，慢慢抚摸着她的头，她眼神中满是的愤怒淡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由衷的安心感。

道狱里无形的禁锢之力在她的躯体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恐怖的压制力至今也并未消散，连贴近的林洛都有一种无法自已的窒息感。

许久后，那强力的禁锢才消失不见。

慢慢的，林洛等待柘榴情绪恢复稳定，眼睛里又变得迟迟顿顿，柘榴就被希实香拉去坐好，乖乖听林洛“讲课。”

希实香手拿崭新的小本本随时准备记录。

看着边吃边喝的两人满是期待，林洛眼神迷离略带恍惚，板着脸心里笑着回忆，缓缓讲述这本应该存在于她们记忆里的过去。

“呼…”

“三年前的一天”。

“曾经有两个小女孩在森林里迷了路，森林里又黑又暗，还有可怕野兽的嚎叫，甚是渗人。”

“她们被困了好久好久。”

“两个女孩子被黑暗紧紧包围，而豺狼虎豹的侵袭让两名少女伤痕累累，少女们轻微的求救在黑暗中分外微弱，廖无人烟的森林里根本没有人会听到求救声。”

“一切本应该如此，列车将沿着既定的轨道冲向故事的悲伤的尽头”。

“可某个家伙拨动了轨道的开关，列车驶向了某个从未设想的新方向。”

“这个家伙，我们就叫他失意的骑士吧，路过的失意骑士恰好捕捉到了这微弱的求救，挥舞锋利的宝剑斩断了所有恶意的侵袭，将少女们从黑暗中救出”。

“少女们当即将骑士视为她们的救世主，用充满滤镜的眼睛仰慕着他”。

“可唯有骑士自己知道，自己既没有高超的剑术，也没有坚守的高尚准则…”

“甚至连守护之心也没有，是彻头彻尾的不合格的骑士，连骑士之名都该被剥夺的废物”。

“但这样的骑士也在拯救中多少获得了慰藉，他带领着他们在森林边缘安了一处小家。”

“骑士日复一日挥舞着他那并不出色的剑术，守护这里。”

“与之相对的，森林里也并非都是恐怖…也有友善的小动物围在一起相互带来温暖，在小木屋里，少女们和骑士与友善的小动物们度过了欢快的两年半。”

“但…即便是这样温暖的环境，骑士失意的心也未曾改变，骑士啊…骑士，曾经将心献出，留下的唯有孤寂的空洞和感受不到爱的躯壳。”

“所以骑士才会来到森林深处，所以骑士才会遇到少女们。”

“少女们也许了解过骑士的过去，但从未触及过他的心，未曾理解过他的心情。”

“没人会一直在原地停留，是突然也是终将到来的某一天。”

“骑士接受了小动物们的委托，走向了森林深处，那森林深处里有一只盘踞的毒蛇，破坏着森林的环境。”

“骑士提着剑，约定在第二天后返回，可这次委托之后…”

“骑士很久很久也没有返回，是足以让少女们不安的时间，是足以让森林的豺狼亮出獠牙的时间。”

“小动物们四散而逃，小屋里回头来和最初一样，只有少女们困在原地。”

“黑暗一步一步吞噬着小屋，一步一步吞噬着少女们的身和心。”

“少女们质问着…不解着…恐惧着…”

“最终少女们鲁莽的拿起火把，连同森林一起将黑暗燃烧。”

“黑暗被点燃了…森林也被点燃了…小动物们也被点燃了…”

“可被点燃的黑暗真的是黑暗吗？也许正是有森林黑暗才只有这么一点点…”

“被点燃的黑暗咆哮着…被点燃的黑暗越燃越大…这一切正中它们的下怀…温和的小动物们拼尽全力的救火，可燃烧的火势太大，还拥有一个难以熄灭的源头。”

“小动物们虽然在努力，效果却不尽人意，这样下去，只能割舍半片森林，断臂求生。”

“而久久未归的骑士在关键时刻返回了。”

“可燃烧的大火已经升起，对森林造成的伤害已经无力挽回，骑士懊悔，愤怒又不解。”

“骑士为了寻回在打火中的少女扑进了火海，在火海里找啊找，吃了很多苦头，把表面的盔甲全部都给烧坏了，露出了里面单薄的躯体。”

“原来看起来武威又坚固的铠甲下面也只是一个身躯瘦弱单薄的孩子”。

“少年在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后，终于找到了少女们，也找到了难以熄灭的火源”。

“原来啊…那难以熄灭的火源正是少女们的躯体，躯体中不断冒出的火，寂冷又难过。”

“少年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直接触摸火焰，才懂得”。“火焰焚烧了少年的躯体，烧啊烧…重新烧出了少年的心…一颗琉璃色的心”。

“火焰被心吃掉了…火焰熄灭了。”

“可少女的躯体们却无法恢复到原样。”

“森林的小动物们愤怒的将残留的躯体埋在山洞的角落，这里与世隔绝，不让任何人出入。”

“即便骑士并不同意，对此也无可奈何…他没有别的办法…也拗不过森林的意志”。

“最终，少女们残留的躯体被永远埋葬在那里，得不到救赎”。

“剩下一个，得到心的骑士”。

“强烈的刺激下，重新连接他与世界的联系。重新愿意感受世间的温暖与善意，他终于有了再次前进的力量，可代价是停滞的时间里一切全都被丢掉了”。

林洛悲哀的看着面前的两名少女，“简单来说，这就是你们丢失的记忆…”

“那个骑士，是个很可悲的人吧。”

“因为一场打击，就软弱到，没有想要前进的意愿，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虚幻度日，自顾自的当成是一个被抛弃的人。”

“够蠢的。”

希实香悲哀一笑，“哈，大哥哥还真是温柔呢…那位骑士已经尽力了…我能感觉的到。”

“不要悲伤哦，即便停留…最终…不也仍是有如同我们一样的小小东西在手心积累，最终才得以向前迈进，一切都不是没有意义的，即便对于我们也一样。”

“不是吗？”还停留在高中时代记忆的希实香没有不好的记忆，似乎格外的温柔与包容。

没有记忆里略带疯狂的模样，让他不禁有些许的深沉和侧目，略微也存有感叹，不禁又想说些什么。

“如果这么说呢？”

“也许我所谓的停留在原地，只是令人作呕的等待，等待有那么一个机会，有那么一个人把我从无尽的空洞中解救出来…”

“人啊…总是幻想会有另外一个异性，踏着白色的高跟鞋，精致又华丽的从天而降，将那个懦弱的，废物的自己从小泥潭子里捞出来，期望着一种类似的拯救”。

“我想，我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

“不过我也很清楚，现实中不会有这样的人，有的话，也不会来拯救我”。

“而且这种所谓的拯救，真的是拯救吗？也许是从一个深渊走向另一个深渊呢…”

“怕是这辈子，这个人都不会在离开自己的视野里了，无论发生什么。”

“我没能等到救赎，却等到了毁灭中的新生”，林洛略微讽刺的笑。

林洛很清楚，这不是拯救，这自顾自的拯救，是一种伪善，是一种最容易践行的善良，不从现状改变一切，都是些无用的东西。

而往往世人最期许正是这种伪善，因为当事人不需要任何的付出，也不需要任何改变。

而也许自己正是因为期待这种畸形的东西，才会做出相似的事情吧。自己对面前的两人所做之事，未尝…不也是一种伪善吗？现在也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好受一些罢了，自己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废物东西啊。

林洛狠狠的在心里怒骂自己。

“大概是吧，林洛哥哥”，希实香似是而非的赞同林洛的说法，点点头。这让林洛愈发的心情沉重，这声林洛哥哥也让他内心一颤。

“人只能自己拯救自己。”

“可，哪怕那些细微的改变终究也是出自自己之手不是吗？林洛…哥哥，虽然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你正是在足够的时间里不断积累着微小的改变，被推了一把，自己走出那深陷的泥潭。”

“这是…值得高兴的好事，你应该多笑笑才对。”希实香仿佛没听到面前人口中足够的丧气话，只是满怀宽慰的劝导面前仍然令人悸动的人。

也正是如此，林洛才更清楚自己犯的罪孽是如此的沉重，毫无疑问，自己在过去两年半，是玩弄了她们的心。

而敏锐如她，不可能察觉不到，故事中的骑士指的就是林洛，被伤害的正是自己，而林洛…是伤害她们的帮凶。

可即便如此，她仍对林洛面露笑容。

这更让林洛感到罪恶，他的眼角勉强挤出一点不咸不淡的难看笑容。

“无论如何，我不怪你呦，林洛哥哥，我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了，但这里还是知道的，我，我们从未后悔过”，面前的希实香闭上双眼，白皙的皮肤光滑晶莹，双手覆盖饱满的胸口，发自内心的感受内心的悸动。

“这里的她，告诉着现在的我，这样的事实。”

林洛眼角一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心脏低沉的鼓动，仿佛在指责林洛的不作为。

“大哥哥要走了吗？”她敏锐的察觉林洛的离去之意。

林洛犹豫的点点头，“对…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

他从系统空间掏出等身高的玩具小熊，并把零食什么的一股脑堆在她们身边。

“这是哥哥带给你们的礼物…希望你们还喜欢。”

柘榴呆呆扔掉玩具小熊，并紧紧的抱住林洛，似乎这意思是不想让林洛走。

希实香微笑的说，“看来大哥哥不留下些什么是不行了。”

林洛沉默…用手残暴的连同头皮将全部头发给揭下来，戴在玩具小熊的脑袋上。

把玩具小熊推到柘榴边上，柘榴闻了闻气味，抱着玩具小熊傻傻分不清。

林洛挠了挠血淋淋的脑袋，微弱的力量缓缓恢复，发根在缓缓生长，看来得三五天头发才能长回到原来的长度。

希实香看着这个样子的林洛，傻傻的笑着，“大哥哥你变成光头了”。

林洛是真的笑不出来了，看不出喜怒的对希实香说，“我要走了”！

希实香笑眯眯的走到林洛面前，白皙滑腻的小手抚摸着林洛的脸颊，“真是是非常非常熟悉的脸，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呢…大哥哥”。

这种感觉。

我想…我曾经一定是非常喜欢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