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行录 第116章 闭眼狐狸

罗九重凑近狐仙说：“你若喝酒就留下，不喝我们现在就走。”

狐仙却遮着半张脸说：“要不你陪我喝两杯？我们两兄弟还没喝过酒呢！”

罗九重就被狐仙拉着坐在的年轻女子的那桌，罗九重脸都红爆了！

年轻女子那桌越来越热闹。书生都忍不住望了过去，张木匠笑着说：“这年轻孩子们还是喜欢九重道人这样眉清目秀的啊？只是道人结不结婚呀？我没见涿南观有道人结婚过？”

一个老阿伯说：“道士不结婚的，但有些会结成道侣，平时看上去就是道长、道姑并不是我们这样的过日子。”

张木匠说：“我倒记得以前道观里收过不少孤儿，莫不是其中还有道士生的孩子吧？”

老阿伯说：“你这样乱说，也不怕天上来个无名雷将你劈个外焦里嫩？有道士在，不要乱说话！”

这桌的都开始劝阻他，他才闭了嘴，拍了拍书生说：“你也累了，你去陪陪我女儿吧？”

订婚宴过后，罗九重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过了三个月，张木匠的女儿正式嫁给了这个书生，被红轿子抬出了村，书生住在县城，里衙门不远，家中殷实。村里都说张木匠的女儿是一直在等，才等来这样的好姻缘呀！

但过了半个月，张木匠的女儿哭着回来了，说张木匠的房中一直养着一个贵妾，也不肯与她同房，虽然家中都由自己主事，却从没能见过那个贵妾。

张木匠觉得女儿受了委屈，向里长请了假，带着一同做工的工友，一同上县城找新姑爷要说法。

几人打到新姑爷的房中才发现，这哪是贵妾？是一只闭眼狐狸，一只眼睛瞎了。问了那书生，书生才说了原由。

书生家中贫寒，但他自己放牛时总往私塾跑，先生见他能跟着背下诗词，便引荐了贵人，由贵人资助他读书，但并不管他家中贫困的事。到了冬天，家中没有被子，只能捡柴在厨房烧火看书，但又怕瞌睡，将书烧着了，便只能在离火远一些的地方，将所有衣服都披在身上。

书生大了，便越发难度过冷冬。

一日一只闭眼狐狸路过，就开口问书生：“你怎么连一床棉被都没有？你这样不冷吗？”

书生害怕想赶狐狸走。

狐狸便变成了女人，但依然瞎了一只眼睛。狐狸说：“我是狐仙，可怜你寒窗苦读，这样你与我相好，我给你些银钱置办家私。”说罢就拿出一颗银锭子。

书生从小就只在别人手里见过银锭子，家中有百钱都了不得了，哪见过这么多的钱。便答应了狐仙的提议。

慢慢的，狐仙时不时就给书生家里送东西和银子，书生只管读书，屋里也慢慢有了样子。后来听闻远亲要卖掉县城的房子，书生便用钱买了下来，搬到了县城。书生到了年纪，也是狐仙提议让他找媒人寻一娘子结亲。

张木匠女儿刚来那几天，书生还是休息在她屋子里的，家中中馈也都给张娘子管。但书生说自己夜间也要读书到很晚，便搬回书房住了。

一开始张娘子也没在意，后来才感觉到不对。这书生家中并无良田，也没有营生，更是很少出门，但总是时不时会拿出银子给自己做家用。

一日张娘子闯入书房想要质问书生，才见到那瞎了一只眼的女人。一生气便回了娘家，这男子未娶便有了外室或小妾，是很丢人的事，连同着嫁过来的新娘子也要蒙羞的！

张木匠说：“我们都是男人，也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但你可以先将人养在外面再装作买回的良妾不就好了？怎的让我女儿如此下不来台？”

书生说：“这狐仙对我有恩，我怎能将他赶走呢？”

张木匠说：“那你就不该娶我女儿！”

书生说：“你女儿年岁也不由，我一开始便和媒婆说了的！才找得你这样的人家，我也给了不少彩礼，岳父您也是点了头的！再说了，我哪有对她不好的？这！这狐妖也不算人呀！我都不敢说她是不是我的妾！”

张木匠只能摇头，说：“怪我没问！怪我没问！”

张木匠带着工友们回了涿南村，自己回到家中，跟妻子和女儿说了原由。

又劝说女儿说：“你已然嫁过去了，那是狐仙，也不是人，你就当是家里养着的小鬼，也不用你去拜，不是？”

张娘子说：“可父亲这书生没个功名，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官可做，家里的银钱还是狐仙给的，我怎么抬得起头哟！”

张木匠的妻子也说：“对呀！哪有靠别人的钱过日子的呢？说起来，这书生的确不是过日子的人。”

张木匠说：“天下书生都这般，不过是他真的穷罢了。但至少，他不是把家里的银钱都给你了吗？你往天给人打交道，我也不见你生疏，不如你自己寻一门营生，你爹我尽全力支持你！”

张娘子想想是这么回事，便也不生气了。开始四处打听在县城做什么生意是自己能会的。

过了几天，张木匠找到罗九重想要私下聊聊，便一起到孙阿婆家吃烤饼。

张木匠跟罗九重说了女儿的事。

罗九重说：“原来如此，那也算是好事。”

张木匠问：“九重道人是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罗九重笑笑。

孙阿婆倒是热情地说：“张木匠你糊涂这妖道对九重道人来说不就是一打眼功夫就能瞧出来的？若这狐妖是在害人，九重道人早就提醒你了！”

张木匠笑笑说：“不是害人就好！不是害人就好！”

罗九重说：“但是这地上的仙脾气多不好，别惹了她。她也为了功德不会主动害人的。”

张木匠点点头说：“还好！还好！那日我们上女婿家，也没有见到那狐仙！”

罗九重说：“你倒是教了一个好女儿，知道伸手要钱不是长久之计。”

张木匠脸都红了，说：“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村里靠手艺干活的人，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可惜了，不能传手艺给她。但我总是跟她说，就算嫁人也要自食其力，一家子才能都过得红火！”

罗九重点点头，倒是庆幸自己没有冲动插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