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行录 第134章 田间说事

罗九重接过厚厚的书信，一看便是高档的纸张，用纸张写信已是奢侈，这细白的纸还用作信封，可想而知寄信之人定是富户或高门。

货郎问：“九重道人这是在讲经吗？怎么今日不在道观中？”

罗九重说：“出来逛逛，恩客们质疑陪着我，我便说了个故事，大家解解闷罢了！”

货郎也听了无头鬼的故事，便说：“那我也刚听来一个混事，你们可听？”

大家好奇，但有看向罗九重，罗九重点点头，拿了五个铜钱给货郎，货郎笑笑地说：“也不是那么有意义的事，是县里两户人家的事。这宋家一郎，爱慕邻童长得秀丽，换着花样勾引那家童子，与他行苟且之事。后来被邻家的父亲知道了，只好逼迫童子吊死了，才不祸害一家子的名声。”

有人问：“可这隐蔽之事，你怎得知？你得知又讲于我们听，那邻家的名声不就是败坏了吗？”

大家都轻轻笑起来。

货郎说：“后来发生的事，让这件事在那边已经家喻户晓了！怎的呢？便是那宋郎在家中做梦梦到阎王审案，说是那童子将自己的事告了他的状，宋郎呢就辩解说：我只是对童子怜爱，不并没有害人的意思。童子是死于父母的逼迫，怎么算在我头上？童子说：你若不诱惑我，我怎么会给你作那事？不做那事我怎么会被逼迫致死？”

大家又笑。

货郎摆摆手，说：“宋郎又狡辩说：就算引诱在我，顺从不顺从的不还是你吗？当初回眸一笑，纵身投入我的怀抱的是谁？”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罗九重说：“你倒是爱听这样的混事！”

货郎说：“这事可是过了衙门的！阎王说那是童子年幼无知，若不是宋郎放下鱼饵，怎么钓得上鱼，这鱼上来了，怎么又怪鱼儿咬钩呢？那宋郎吓着急了，与友人说了，友人劝他去衙门告诉，之后被判了筑成四年。但他表现好，在那待了三年，便被放回来了，前几日到了家中，这事才被邻里又提及，告知与我。”

罗九重说：“这便是因果报应，心中不可含着亏欠之事过日子，否则气海关元全都乱了不可！”

有人问：“那宋郎本不是良善之人，怎么会为一个梦就去衙门告诉了呢？”

货郎似乎是故意卖了关子，又得意的摇着头说：“所以我才又问到了另一个版本！这宋郎和童子奸淫之事是真的，宋郎梦到阎王审案也是真的，但其实宋郎被送去衙门是因为他的上司受贿，他受到的牵连，在狱中，他才自诉此事，为的就是减轻罪名。前几天他不是被放回家了吗？他回了家才知道，那童子的父亲见宋郎的妻子一人在家，便用重金利诱，娶回家做小妾去了！这宋郎受不住邻里之间天天笑话，也自缢身亡了！”

众人唏嘘，交头接耳。

罗九重说：“这世间很多事也不见得所见即所知，所闻即所知。乡间常有无人的屋子或者柴房有男女行奸淫之事的声音，从门缝看去，却不是当地人，是全然不认识的，开了门却没有人影，那都是妖魔在作祟罢了。若是穷追不舍，还可能有性命之忧！”

大家相继而视，都点点头。

罗九重只笑笑站起来说：“都是说着大家一个乐，良善总是没有错的，因果循坏也是人常规律。个人得失，往往不能以一件事来衡量，否则很容易自己钻了牛角尖，便不得善果。”

大家都肯定罗九重的话。

以女子又说：“但若是那妻子不看重金银，委身于人，这宋郎也不会得到自缢的下场呀！”

货郎却说：“那女子难道要在宋家一直受自己相公被男人所惑之言？那宋郎知道自缢，这妻子就好活？”

大家点点头。

罗九重说：“这便是那女子娘家的错，不救自己的孩子出水火，见到利益，怕是他们亲自将女儿又推入另一个火海的吧？”

货郎点头说：“的确是这个道理，若是和离，也不是什么难事，大可再寻一户人家改嫁了便是。何况这两家家中都有些富余，并不是这样的农户人家。”

罗九重说：“女子总在大事上没有说话的余地，这便是不公的地方，衙门也要舅舅主事，怎不能让女子自己言说？不过都是男人的虚荣心作祟罢了。自己有妻子还去**男童，妻子改嫁却又羞愧，不过是他自己都在门缝里看人，看向自己也是缝中小人，才什么都看狭隘了。”

有一人站起来，对着罗九重拱手作揖说：“我家中还殷实时，读过几年书，也考过县里的私塾，读了一年。但家中突发大变，如今是下月所食也无所出了。我听说涿南观灵验便来求签，但今日九重道人您出来游村巷，又说了这么些故事，难道说这也是对我的警示吗？”

罗九重问：“那你本来有何打算呢？”

这人说：“我想着找个掌柜的活做，但并不认识商人，又想着找个主薄的活又不认识衙门的人，我只知读书，不再能想到其他，只能想着进宫做侍者，得了银钱还能将往日的日子过回来，老了可以再回乡入土，这一世也就罢了！”

罗九重说：“你来求签便是问如此可行？”

这人点点头。

罗九重说：“若你心中无路，签文还能指引你的方向，但你心中已经有路，便不该问是否可行了，你不是没有了别的路才选择于此的吗？签文如何又有什么影响呢？反倒是你若求得我心软，才有第二条路呢。”

大家笑了起来，都看向那人劝说他诚心求罗九重。

罗九重想起被留在张陵那里的陈焦，终是心里有了愧疚的意思。

那人跪地叩拜罗九重。

罗九重只好叹气说：“我先问问里长，有没有活可以安排给你，若是没有，你先在涿南观中做些杂活吧。”

那人抬头说：“我叫蔡伯节，谢九重道人救我全家！”说罢又磕头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