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为棋胜天半子 第43章 草率（下）

原来清川南线由于子夜时分洛凌雪的强势搅局，陆迦南方军团的行军速度被大大拖延了，这导致张守廉率领的三万多西域守军直接绕到了其前方，在雪风口布置好防线后以逸待劳就等陆迦大军迎头撞上来，但是在紧张忙碌了半个时辰后，大军团长缺席的陆迦南方军团却是阵容严整的抵达了清川军队的伏击圈，准确说是冲锋进了伏击圈。

这半个时辰中清川和陆迦军队的斥候已经有了多次接触，双方各有损伤，本来清川南线的道路就不如北线易于行军，而且大军团长又受重伤退出了战斗，所以陆迦南方军队也是多加了小心，散出去多股斥候先行沿着行军的路线探查情况；而张守廉同样心中惴惴不安，毕竟自己仅有三万人马，而据情报来看对方却有足足五万之众，人数几乎倍于己方，况且陆迦大军一路自辉光大陆扫荡而来，即便自己占据地利优势但是毕竟军队常年没有打过仗，军士很久没有见过血了，战斗力能有多高不敢妄下定论，所以也是派出了多股斥候兵马探听陆迦军队的动向。

但是这双方你来我往之下可以说双方主将都犯了很大的错误。清川张守廉本来是有心算无心伏击敌军，可从陆迦军队前方出现的清川斥候使得接过指挥权的第一军团长判断出了清川守军已赶到了自己前面，若非如此恐怕陆迦大军会是以急行军的撤退阵型而不是人、马披挂好的冲锋阵型闯入伏击圈，本来陆迦军队经过洛凌雪一事几乎成了惊弓之鸟，第一军团长虽然按照军法顺位可以接替大军团长指挥，但依旧不能完全服众，这导致陆迦南方军团对于下一步该如何行军争论不休，最后却是采纳了‘尽快行军脱离峡谷’这一方略，但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却是张守廉自己的谨慎之举送给了陆迦军队一条重要情报；而反观陆迦军队这边，整支南方军团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有这么一条狭窄的峡谷供其行军，退就会被卷入龙骑士和洛凌雪的战斗之中，进则是肯定要撞上已经严阵以待的清川军队还要防备可能来自头顶的攻击，虽说确实是有道路可以通向山顶，可是人能上去，马匹却是不行，况且清川军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爬到高处，再加上西塞尔军令如山，如若不能按时抵达战场恐怕自己人头不保，种种心思之下，第一军团长只得命令全军全速突围，同时自己麾下的骑兵部队披挂整齐，准备行至雪风口这处隘口之时就呈冲锋阵型向外冲去，之所以没有先由弓箭手进行试探性攻击一是兵贵神速，二则是因为第一军团长是骑兵主将，对于己方的骑兵部队战斗力有着盲目的自信，这种自信是源于一路从辉光大陆扫荡而来的赫赫战功，可事后证明如果先由弓箭手对着清川军队可能的伏击地点来几波齐射的话，恐怕还真就叫陆迦南方军团突围成功了，可惜历史没有那么多如果。

面对呼啸而来的陆迦骑兵，即便山顶早有埋伏可是张守廉及其麾下负责阻击的清川步卒仍旧十分紧张，毕竟敌人来势汹汹，况且整条山谷只有雪风口这一条出路，陆迦南方军团此时面临的局面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可是面对这一丝生的希望想必敌人一定会以命相博的。

“放！”眼看敌人的骑兵几乎全部进入了伏击圈，随着埋伏在山顶的清川将领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巨石、断木顺着山崖掉落，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人马的嘶喊声，一瞬间不少陆迦士兵都被埋在了下面，但是这些伤亡对于陆迦南方军团来说还远称不上伤筋动骨，陆迦骑兵部队确实是训练有素，在如此形势之下还能基本保持阵型的完成，近八成的骑兵主力都在埋伏下冲了出来继续向着严阵以待的清川军杀去，毕竟事出仓促，张守廉麾下部队一开始的目标也是驰援慕云华的同时伺机袭击敌军，根本没有打阵地战的准备，所以只得就地取材，短时间内也无法准备更多的巨石打击陆迦南方军团，这一波埋伏仅仅是暂时将陆迦的骑兵和步兵隔了开来，实际造成的伤亡并不大，所以现在清川步卒不得不直面陆迦骑兵潮水般的攻势。

“放箭！”看到敌军的骑兵冲了过来，位于盾墙后方的清川弓弩手也是果断射出一**箭雨，试图以此来减弱正面步卒的压力，不少的陆迦骑兵被射中掉落下马来，摔落的士兵、倒地的马匹也是给冲锋的骑兵部队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毕竟是夜晚，就算天上的月光再明亮终究是不比白天，再加上峡谷的隘口相较于广袤的平原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狭窄了，过于密集的阵型此时成为了累赘，而反观清川一方仅仅用五百人宽度的方阵就挡住了整个正面。然而在经过一阵人仰马翻之后，陆迦骑兵还是冲锋到了清川战阵面前。不出所料，清川步卒根本无法抵挡骑兵浪潮的冲击，第一波骑兵梯队就将张守廉布置的前两道防线冲击的几近溃散，不得已之下清川的整条阵线齐齐后移，而就在陆迦士兵以为可以像之前的每一场战斗一样将敌人一击即溃的时候，只见数百名高大魁梧的清川士兵挥舞着手中将近三米长样式怪异的长刀冲了出来，寒光闪过，第一波冲锋的陆迦骑兵尽数殒命，其手中的长骑士枪虽然长度占优，但是在这种大刀之下根本没有一合之力，轻轻松松就被斩断，再加上没有披挂防御力更好的重装铠甲，许多陆迦骑兵甚至被清川步卒借着自己冲锋的力道连人带马给劈成了两半，鲜血喷射而出，将清川军的战刀染成了一片血红。现在在陆迦骑兵看来每一名持刀的清川士兵犹如一只只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恶鬼，手中长刀挥舞，自己袍泽的躯体就漫天横飞，所过之处人马俱碎，身前数米处全是险地，这一幕惊的陆迦南方军团的第一军团长大骇，这种凶悍的战场利器在辉光大陆简直闻所未闻！而这种能将陆迦精锐骑兵的自信、气势尽皆斩于马下的就是清川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精锐陌刀队！‘陌刀，长刀也，步兵所持，盖古之斩马，刀重十五斤，又名砍刀，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马步水路咸可用。力士持之，以腰力旋斩挡者皆为齑粉。’在阵地战中，面对敌人骑兵的冲锋，清川军队常用的战术都是火炮和床弩先攻击一轮，然后弓弩手齐射，最后利用盾牌和长枪兵等抵御住骑兵的冲锋，但如果上述三道防线均失守呢？清川建国之后由于武德充沛绝少发生这种情况，这就导致许多国家根本就不知道清川还有陌刀队这个可怕的骑兵大杀器！近三米长的陌刀除非是碰上陆迦超重装骑兵手中那种长度变态的骑士枪，否则和寻常枪、矛相比长度完全不落下风，再加上陌刀十五斤左右的重量，普通长兵器基本都是被一击即碎，锋利的刀刃可以轻易切开普通铠甲，如果遇上防御力绝佳的重骑兵部队还可以改劈为拍，沉重的刀身加上士兵的力道拍在人、马身上就算铠甲完好可是里面的肉身却是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冲击力，可以说陌刀队是清川阵地战中对付骑兵的最后一道屏障，在龙怒大营方向上的中路战场中，慕云华就在中军最后列阵了五千陌刀兵做好了进攻退守的准备。但是由于陌刀高昂的造价和对于持械者苛刻的要求导致了以清川如此强盛的国力也无法大力发展，举国上下仅有三万名陌刀队士兵，而且这三万人除了玄霜军象征性的保留了两千人的编制以外，其余两万余人全都在西域和北境服役，此次张守廉麾下这一千手持陌刀的士兵可以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今夜一战，张守廉将清川西域南线的陌刀兵分做两批轮流出阵对敌，虽然说陌刀实在是太重了导致这一部队无法在战场上停留过久的时间，但也是在陆迦南方军团的步兵突破障碍和己方骑兵汇合前将其杀伤了大半，虽说己方仅陌刀队的士兵就阵亡了七百多人，但是却将陆迦南方军团硬生生堵在了这一隘口，最关键的是将敌军骑兵部队的信心彻底击垮了，之前屠杀的一方变成了被屠杀的一方，角色转换之下伴随着的是士气的崩溃。陆迦南方军团步、骑兵汇合之后依旧是奋力冲锋突围了几次，但是丧失了锐气的骑兵根本无法冲破清川坚固的防御，不得已之下只得收缩兵力就地结阵，然后依靠军中的弓箭手和精锐士兵去打击自己头顶的清川军队防止再被来一次‘活埋’；而清川西域驻军同样也忌惮陆迦军队强悍的战力，遭此大败都没有军心涣散，反而还将麾下最精锐、最倚重的陌刀兵杀伤七成之多，如果贸然攻击胜负还无知，一时间两军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眼看战线稳定，张守廉也是深知中路的主战场胜败才是重中之重，所以仅留下了两千人的轻骑兵掩护，随即趁着夜色果断率领骑军主力驰援慕云华，抵达战场之后配合靠近自己的一部分龙怒营重骑冲垮了陆迦的右翼，而左右两翼被齐齐折断的陆迦中路主力不得已下只得开始撤退。

“慕帅，我们接下来……”听到中路战局大定，陆迦帝国开始撤军的消息，李守琛看向慕云华沉声问道。

“李统领，你随我回中军帅帐，其余人留下来全力配合王威将军剿灭陆迦北路军，告诉王威，在和中军合兵之前，他可以节制包括我亲卫在内的一切北线兵马！”

“末将遵命！”

传达完命令之后，慕云华也是和李守琛不等任何护卫跟上就快马加鞭向着中路的帅台奔去，由于陆迦两路大军均被清川军队遏制住了攻势，况且据刚才虎翼营军士的汇报陆迦中军尚且自顾不暇，所以不必担心敌人会派出小股精锐部队袭杀至清川纵深，事实也证明西塞尔连自己的亲卫都派上了战场去稳固阵线，防止撤退演变成溃败，根本没有多余的部队来试图刺杀慕云华。

很快，两人回到了帅台，一直在此坐镇的锦衣精骑赵姓副统领眼看两位主将回归也是赶紧招呼医师，慕云华翻身下马，摆摆手拒绝了一众将领的问候，从赵副统领手中接过耀阳镜向战场看去：只见中路的清川步卒方阵顶着陆迦大军的战线步履坚定的向前推进，此时顶在最前方的正是那五千陌刀兵，原来看到敌军正面步卒后撤而且弓箭手被逼走，一线的清川将领果断命令杀伤力超绝的陌刀兵前出推进。

此时只见数千把长刀挥舞间无数人、马的残肢断臂飞舞向空中，那种犹如修罗场的景象压抑在每一名陆迦士兵的心头，陆迦中军的战线之所以还能维持着也就是因为现在直面清川陌刀队的是陆迦的精锐重步兵，无论是从装备还是战斗意志上都不弱于清川军，至于第一军团的仆从军面对如此战况早已经溃散，有的人死于清川军刀下，有得人则是被陆迦其他军团的士兵当作逃兵无差别攻击致死，直到这些人死前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老一辈总说‘锦衣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句话，一辈人没有见识过锦衣精骑成建制的大军团作战的代价就是付出自己的性命；至于左右两翼的陆迦骑兵本来试图驰援中路，但紧接着就被清川剩下的轻骑营骑军缠住了，左翼的骑兵还能和清川骑军打的有来有回，但是右翼却要面对新加入的张守廉麾下的八千生力军和龙怒重骑营的冲击，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转瞬间溃散，在弓箭手军团的协防下，陆迦右翼剩余的骑兵才得以撤退回步兵防线后方。

“赵副统领。”慕云华说道，“做得不错。”

“末将不敢！全仗大元帅定下的计策，末将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传令塔字营三千人向北侧支援王威，其余军士继续警戒我我军南侧，命令龙怒营全营回师，在帅台南侧重新集结。”慕云华举着耀阳镜从战场上慢慢扫过，而在看到火器营位置的黑色烟柱之后他也是一怔，“我们的火器营损伤如何？”

“启禀慕帅，我军火器营基本、基本全军覆没了。”

“什么？！”

“敌军一名飞龙骑士突袭了我军火器营阵地，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转移和支援，但是我军也将那头飞龙射了下来，从后面的作战经历来看我军仅剩几架破天神弩还在射击，其余弩、炮都被摧毁了。”

“罢了，命令全军小心敌人的修士，如遇敌军修士攻击尽量保存实力，这一战如此战果足够了。”

“是！”赵副统领抱拳说道，“那是什么！保护慕帅！”而就在慕云华重新结接过指挥权下达命令之后，本来对于清川形势一片大好的战场上异变陡生，圣裁殿召唤的天谴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