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为棋胜天半子 第64章 圣安陷落（上）

“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在于把敌人赶尽杀绝，抢夺他们的财产，当着丈夫、父亲的面强奸他们的妻女，再当着他们妻女的面砍下他们丈夫、父亲的头颅，使其根绝。”

——《大陆战争史·第四次圣安之战》

此时，逃离了北玄王府的众人策马一路向东狂奔，慕凌云因为把小郡主放还给了北玄王的缘故，所以现在他手中并没有挟持俘虏，正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确实如北玄王所说，城中的游牧士兵早就得到了通知对慕凌云一行人不要加以阻拦，这一路上畅通无阻，即便是有士兵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是飞快地躲到了一旁。但即便如此慕凌云他们逃跑的速度也并不快，因为此时城中一片混乱，只见四面城墙上的火器、守城机械等都在互相对射，空中不时划过巨大的石块、床弩的弩箭等，当然危险系数最大的自然是失去了准头的大炮炮弹，若不是慕凌云机警非常他们刚刚已经被一颗流弹击中了，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街上也有着无数的平民在四散奔逃，混乱的人流也阻滞了他们逃跑的脚步。

面对城中乱象慕凌云等人还是惊惧非常，虽然想到了会有游牧士兵混入城中，但没有想到会造成如此局面，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圣安城中已经潜入了三千多名的游牧士兵，几乎和留守的翼骑人数相当了，想来都是借着前几日周边村镇平民向城中转移时夹杂在人流中混进来的。毕竟城中兵力捉襟见肘，即便翼骑士兵老家也多在周边村镇，可是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查验好身份；再加上有北玄王这个叛逆在城中负责接应，在他的授意下其府上亲卫得以放大批的游牧士兵进城，这也就是翼骑剩余军士一直驻扎在城墙之上，而各处城门的守卫也主要由翼骑军士负责，否则的话这几日还可能会混入更多的敌军。而之所以距离圣安城最近的两个村落没有向城中转移也并不是冯晨所分析的那样蒙毅没有来得及转移，而是那时计划潜入圣安城中的游牧细作没有行军到指定位置，所以主动接下监督平民向城中转移任务的王府亲卫才如此草草了事。

可即便现在只有三千多人在城中可是对于北方游牧来说也是作用颇大，一是翼骑士兵根本没有想到敌人会从身后攻上城墙，更没有想到刚刚身旁还给自己安排吃食的府上亲卫转眼间就掏出一把尖刀向自己捅来，许多翼骑士兵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遭重创，负责驻守的军士全都是仓促应战；二也是因为四千多翼骑军士是分散在四处城墙和松龙山巅负责防守，而混入城中的游牧士兵却能集中兵力将他们各个击破。

骤然暴起发难的游牧军队先是攻占了圣安城西侧山上的翼骑阵地，作为城中的制高点肯定要优先争夺。这也就是翼骑，确实无愧于清川北部门户的精锐，遭到偷袭还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挡，而在无法阻止阵地易手之后，当值将领果断炸毁了所有的大炮、床弩和投石机等装备以防游牧士兵用来对付自己人，随后在拼杀了数百名游牧蛮子后山上的翼骑军士全部壮烈殉国。

占住制高点的游牧万夫长此时看向城中，刚刚爆炸的巨响和火光传遍了整个圣安城，四面城墙的翼骑军士和城外的两处援军已经有所察觉，除了北侧城墙外，另外三面城墙无数的火把正逐渐汇聚准备向这里涌来。可就在此时城北由大单于率领的九万大军抵达战场开始了对于圣安城和城外东侧援军的攻击，十几架大型投石机开始向圣安城北城墙投射石块，城外两处援军中打着‘劳军’名号派过去的王府亲卫和游牧士兵也是暴起发难，两处援军自己都自顾不暇，一时间四面八方传来的紧急军情令城墙上的火把也出现了一阵骚乱，毕竟没有主将在军中坐镇，再精锐的军队面对群龙无首的情况也会手足无措。

看到如此良机，这名万夫长手中弯刀一挥率先向山下冲去，借着居高临下的势头，这股游牧士兵很快就占领了西城墙，随后分成两部分向着南、北两个方向杀去。圣安城今夜的部署中南面城墙是防守兵力最薄弱的地方，毕竟处于后方，而且城外十里就是五万的清川援军，所以此处也是最快被游牧士兵完全占领的地方。在夺得此处城墙之后，游牧士兵将上面的火炮和床弩全都转向了东面城墙，伴随着大炮的轰鸣和弩箭的破空声，虽然准头不高但也打了东面城墙上的翼骑军士一个措手不及；而南面城墙下的清川援军步卒则是承受着城墙上投石机的猛烈打击，面对这种来自‘自己人’方向的攻击援军中的几名校尉军官果断组织后撤，准备先行解决了军中的细作再图其他。

很快，东面城墙也有近半数阵地都落入了游牧士兵手中，而看到敌人占领的城墙越来越多，负责防御的翼骑士兵也是再没有了误伤友军的顾虑，东面和北面城墙之上的许多大炮、床弩开始对着在射程之内的游牧士兵轰击。得益于平时严苛的训练，在翼骑军士手中的清川火器所展现出来的威力要比游牧士兵手中的大得多，一时间负责夺取城墙的游牧士兵伤亡惨重，城墙之上翼骑军士甚至有了反攻的趋势，可就在此时，大单于的九万大军开始了蚁附攻城，北面城墙的翼骑军士只得先对付城外的敌人，不然等大军登上城头那就一切都晚了。“去！把城门的机括毁了！不要让敌军细作打开城门！援军这是瞎了么！怎么还不来支援我们！”北城墙之上，一名翼骑校尉对着手下的军士说道，听到命令之后那名军士也是赶紧冲去捣毁了城门的升降机括，而翼骑校尉口中咒骂的援军眼下却是自顾不暇，根本腾不出人手来支援城中作战的翼骑。

城南的步卒在付出了数千人阵亡的代价之后终于是退出了城墙上投石机的攻击范围，但是军中的细作还是没有完全清剿干净，分不清城墙上情况的他们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虽然玄霜军一众军士谨遵律例没有饮酒，可是人数毕竟只占少数，其余军士在没有主将节制的情况下多多少少有一些逾矩的行为，况且由于身处圣安城后方，自从鬼门涧陷落之后又多日没有战事，所有人都有些轻敌，因此面对城中送来的美酒，普通的援军军士根本按耐不住躁动的酒虫，只有多喝少喝的区别，这也导致了军中细作突然发难之后许多人都丧失了抵抗的能力，若不是那五千名玄霜军军士坐镇恐怕自己就要先乱了阵脚了。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军中的高级将领全都被诓骗进了城中，即便遭受到了攻击也没有人敢妄言攻城，思虑之下，领衔的玄霜军决定剿灭军中细作之后先向城东的骑军靠拢以期合军增强实力。

而至于城东的骑军此时面对的情况则更加危急，就在‘劳军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无数的难民自东北涌来，这些人全都是被游牧大军俘虏的清川北境各个村落的百姓。就在一众留守校尉走出营帐查看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无数的难民已经冲到了营门门口，而且个个带伤，形容凄惨，显然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奔逃，现在终于是看到了清川帝**都是喜极而泣，根本顾不得其他只想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但是难民冲击营帐、军阵对于所有统军将领来说都是大忌，毕竟己方阵脚松动，一旦敌人趁此时发起进攻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一众校尉组织人手去拦截、疏通人潮的时候，城中北玄王的信号发出，趁着一众援军将领不明就里愣神之际，派来劳军的细作也是骤然发难，这一下营中大乱，更为致命的是细作将马厩点燃，无数的战马受惊挣脱缰绳在营中左冲右突，许多清川军士都被撞伤甚至毙命，营门前也在同一时间被铺天盖地射来的无数游牧羽箭所覆盖，逃难的难民被射倒了一大片，许多援军校尉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射成了刺猬。唯一的好消息是敌人分不清普通驻军和玄霜军所配备马匹的区别，京畿精锐的马厩还安然无恙，这也让他们得以借此反击。

“大人！敌人攻势太过凶猛，现在营中已经大乱，而且那酒里有问题，不少兄弟都出现了中毒的迹象，我们眼下该如何啊！”一名玄霜军军士对着旁边的闫浩说道，此时他们已经擎着玄霜军的大旗围着整个营地快巡视了一圈来试图收拢军士，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混乱的军士和马匹，营门处大量的难民还在向营盘中涌入，后面刚刚射击过的游牧士兵则是收起弓箭拔出佩刀开始肆意追杀清川难民。

“张校尉他们几个还没找到么！”

“没有！可能还被困在营门处！”

“把大纛给我！你去带人将营盘北侧的围墙、拒马桩等全部推倒！然后将营中失控的战马向北面赶！”

“大人！北面那里全是难民啊！而且我们的人许多都来不及撤出来，这战马踩踏之下会死不少人的！这，这可是死罪啊！”

“我知道！可眼下别无他法了！敌人此计太过狠毒，废话少说！按我说的做，后果我一人承担！”虽然知道此举会令无数无辜平民丧生，可是闫浩也是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唉！遵命！”眼见劝说无果，这名玄霜军军士只得和十几人一起向营盘北面奔去，而闫浩则是擎着玄霜军的大旗在营中边奔走边喊道：“所有援军向我靠拢，准备向城中突围！所有援军向我靠拢！”

很快，经历过一阵混乱之后，营中的细作死的死逃的逃，还能保持完整战斗力的骑军军士则是都汇聚到了闫浩身旁，足有四、五千之众，此时他们打算先向城中撤离，占据城墙的地利之后再来反攻。可就在他们打算向圣安城东城门撤离的时候，城墙之上的投石机对着他们发射了无数巨大的石块，闫浩见状赶紧命令众人散开，随后他们也是注意到了城墙之上的混战，本来居中的翼骑大纛此时正逐渐向北侧移动，显然是阵地失守了，眼下看来也无法撤入城中了，毕竟想靠己方这四、五千骑军攻破圣安城的城墙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去和‘玄武岩港’的守军取得联系，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叫他们先稳定住防线然后准备接应我们！其余人跟我走，我们从大营东侧迂回攻击敌军！”闫浩仅是思虑片刻就下达了命令，而整备出来的数千清川骑军也是跟着他从大营东侧冲了过去。而大营北面的游牧骑兵刚刚也是被突然冲出的清川战马冲乱了阵型，毫无防备之下许多士兵都是跌落下马随后被踩踏致死，领军的万夫长在惊叹此处的清川的将领如此杀伐果断之时也是赶紧重新整军以提防可能到来的攻击。可是还不等他们阵型重整完毕，闫浩率领的数千清川骑军已经杀到，而且由于此时游牧骑兵手中全是近战用的弯刀，根本无法阻拦手持长骑槊冲击的清川军，只是一个照面游牧骑兵就瞬间溃不成军。

“大人！大人！我们不能再往前冲了！那边游牧大军已经开始攻城了！我们这点人马一旦遇到敌军主力根本就不够看的！”就在闫浩杀的兴起闷头向前冲锋的时候，他旁边一名玄霜军军士焦急地说道。经过旁人提醒，闫浩也是抬起头看向远方，只见北城墙下无数的游牧士兵正推着冲车向城墙冲去，而城墙上早已经立起了无数的云梯，如此情形下敌军主力还敢攻城想必绝对兵力充足，自己这四、五千人马攻敌不备还能取得一些战果，可要说扭转战局则远远不够。

“撤退！撤退！向东侧撤退！”闫浩也不犹豫，当机立断领军顺着来路开始撤退，所有的清川军士看到将旗转向也都放弃了追杀，而果不出所料，就在他们撤退的一瞬间，无数的箭羽袭来，上百名没有来得及撤远的清川骑军全被射落下马，这也惊的闫浩等人一身冷汗，游牧大军显然是准备好了伏击圈就等他们一头撞进去，而看到清川军居然机敏地退走了，负责伏击的游牧万夫长也是一拍大腿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