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为棋胜天半子 第70章 背水一战（上）

“不然你以为此处为何叫‘玄武岩’，我前几日进入港内可不是游山玩水去了。”

——《九州志·上官榕楉世家》

“废物！谁叫你撤军的！攻击！给我攻击！我要将那人碎尸万段！”此时，撤回到本阵的大单于在帅帐中近乎疯狂地咆哮着，而前来禀告军情的右大都尉哲赤也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刚刚上官榕楉那一箭直接是粉碎了大单于的左臂，也粉碎了游牧大军今日午时前攻占‘玄武岩’港的意图。要知道大单于刚过不惑之年，正值壮年，本来昨日拿下了圣安城就已是完成了王庭几代人没有完成的壮举，如果能够一鼓作气继续南下那么成为第二个‘血月大帝’也并无不可。可就在他正值意气风发的时候，一支羽箭直接将其重创令其修为大损，本来都摸到了王品门槛的大单于直接跌境至侯品大成境，在王庭之中可是以实力为尊，如此一来可能大单于的位置都要不保，更遑论继续南侵了，所以他才如此大发雷霆。

此时，骊擎在稍作调养之后也是来到了前线，在帅帐外听到大单于的咆哮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外面的狼主游骑说道：“你去禀告大单于，说右贤王骊擎求见。”

“王爷稍等。”这名游牧士兵行礼之后随即进入帐内禀告。

听到骊擎求见，大单于也是收拾起自己失态的情绪赶紧将他喊了进去。进入帐内，只见大都尉哲赤正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帐内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失去左臂的大单于此时已经将伤口处理好，一名医师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两名侍女也是在旁战战兢兢地伺候着。

“右贤王，你身体如何了。”大单于问道。

“多谢我王关心，我身体已无大碍了，大单于，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在意这一时的得失，我军后续战事可还需要您坐镇指挥。”骊擎赶紧单膝跪地行礼，而在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之后只能聊作安慰地说道。

“既然身体无恙你即刻接替哲赤指挥，继续攻击‘玄武岩’港，我要踏平此地！”大单于没有回应骊擎的关心，反而是直接命令他继续攻击清川守军，“嘶！废物！就不能小心点么！”

“大单于赎罪，大单于赎罪。”然后即便负责疗伤的医师已经非常小心了，但是这种严重的伤口怎么可能不弄疼他，在看到大单于发怒之后，医师和两名侍女赶紧跪倒在地上拼命求饶。

“拖出去砍了！”可是正在气头上的大单于根本不听三人求饶的话语，直接命令狼主游骑的卫兵将他们全部拖了出去处斩，“右贤王，你尽快去整军备战吧。”随后大单于不给骊擎反驳的机会直接催促他率军出击，而骊擎此时也是深知这种情况下大单于根本听不进去别的话语，只得领命离去。

走出帅帐之后，骊擎迅速将所有的万夫长召来自己帐中询问当前战况。虽然游牧大军刚刚那次攻击直接摧毁了‘玄武岩’港本就不高大的城墙，可是后续的巷战其实进行的并不顺利，倒塌的城墙和清川守军用投石机抛射过来石块、巨木等障碍物大大阻滞了游牧骑兵冲锋的脚步，速度和冲击力的优势荡然无存；而且清川的火炮也给进攻的游牧军队造成了重大伤亡，二十几艘扶摇巨舰上的碧涛炮一刻不停的在轰击冲锋路上的游牧士兵，就这么一次攻势就有数千名游牧士兵倒毙在炮口之下；而进入城内的游牧士兵由于对于地形不熟悉，全都陷入了和清川守军的苦战之中，本来‘玄武岩’港就占地不广，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大军根本无法完全展开，许多关键隘口清川守军真的做到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人数上的优势也被消弭于无形。这么一次无果的进攻下来，虽然港内的清川守军阵亡了万余人，但是游牧大军也是付出了一万多人阵亡的巨大代价，骊擎看着眼前的战报也是无奈摇头苦笑。

“这一仗我们输得不冤，急功近利啊，但是敌军却是见招拆招应对得体，诸位，就单论放弃城墙防御这一项试问咱们谁能有如此眼光，如此魄力。”骊擎抬起头看着帐内的一众王庭将领说道。

“王爷，我们确实是忽略了清川火器的威力。”一名万夫长起身轻描淡写地说道，话语中全无愧疚之意，而且看向骊擎的眼中也多有不屑。

“呵，你们是仅仅忽略了敌军火器的威力么？”骊擎听到这个说辞，嗤笑一声说道，“你们是太过于急功近利，我们的投石机还弹药充足，你们看看那被摧毁的城墙，试问清川守军凭什么挡住我们大型投石机的推进？结果你们非要让我们的战士从马背上下来去打巷战，以彼之短攻敌之长。”

“可是王爷，清川守军同样也伤亡惨重，敌军不过五万人，我军足足有九万人，而且左贤王殿下的十几万大军也不日即至，我们完全可以冲击下敌军阵地，我草原男儿有的是血性，绝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何必要躲在投石机之后苟且。”此时又是一名万夫长站起身说道，话中的讥讽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说的不错，那一会就由你部率先冲锋如何？这‘先登之功’由于敌军城墙被毁已经没有了，那这‘夺旗之功’就让与你部，诸位有无异议。”而听到此人的话，骊擎并没有动怒只是玩味地说道。可是在听到右贤王的话之后这名万夫长却是一时语塞，毕竟刚刚那轮进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许多士兵都倒在了冲锋的路上，而且最先进入城中的游牧士兵活着回来的不足半成，这看似是将泼天的富贵让于自己，实则是让自己率部去送死，但是面对如此阳谋他却无法反驳，毕竟是自己先提出的反对意见。

“诸位，都听王爷的吧，我们绝不能用人命去填出一处处清川城池。”怯那不花看到气氛有些尴尬赶紧说道。

“无妨，我王庭不缺热血男儿，谁要是悍不畏死想率兵冲击清川阵地本王绝不吝啬嘉奖，但若是作战途中畏首不前本王也绝不姑息，如何？”然而骊擎却是依旧寒声说道。在听到右贤王的话之后，一众万夫长都意识到眼前之人虽然年纪轻轻但绝不是好相与之辈，所以全都低头不再言语了。在看到已经压制住所有的游牧将领之后，骊擎说道：“传令，所有的投石机持续攻击，派出人马去周边采集石块、木料送过来，我们就用投石机将‘玄武岩‘港轰平！”

“遵命！”听到骊擎的命令之后除了怯那不花外所有的游牧万夫长全都赶紧离开去整备兵马了。

‘呜～～～’一阵悠扬的号角声之后，整支游牧大军重新又行动了起来，而港内的清川守军自然是发现了这一点，一名军士也是赶紧去通知慕凌云。此时慕凌云一直守在上官榕楉的房间里，刚刚被两支弩箭击伤之后，经过军中医师的治疗上官榕楉已经止血，此时正半卧在床上休息，慕凌云也是找来了几名港内的风尘女子来照顾她，那晚调笑他的寒酥也在其中，而在看到上官榕楉绝美的容貌和出尘的气质之后，寒酥也是心想怪不得这清川的将军对自己的投怀送抱毫无反应，原来早对如此佳人心有所属了。

“慕将军！敌人又开始进攻了！”一名清川军士突然冲到屋内大声说道，而听到他的话慕凌云也是腾地站了起来，本来以为上官榕楉这一箭可以为清川军争取到半天的喘息时间，没想到敌人攻占这里的决心如此坚决，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卷土重来了。

“慕将军，你快去坐镇指挥，不用管我，我已经没事了，就是这次我帮不了你们了。”听到军情的上官榕楉躺在病榻之上说道。

“上官姑娘你快好生歇息吧，让姑娘两次身受重伤，我实在是惭愧，等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补偿姑娘，那我先去指挥援军作战了。”慕凌云对着上官榕楉一抱拳随即快步离开了房间，而那名清川军士也是由衷感谢地对着上官榕楉鞠躬抱拳随后追了出去。

很快，二人来到了城中一处楼宇的屋顶，任玉逍三人和十几名亲卫在此早已等候多时了，慕凌云上来之后问道：“现在敌军攻势如何？”

“敌人刚刚就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但是一直在集结兵力，并没有冲锋的意图，来，慕兄你自己看。”李昂说道，言罢他也是将手中的耀阳镜递给了慕凌云。

慕凌云接过耀阳镜之后看向一里外的游牧阵地，此时敌军本阵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所有的兵力都在集结调动，正面至少三万人兵峰直指‘玄武岩’港，令人奇怪的是大军集结之后却没有直接冲锋，反而是有不少的游牧骑兵向着远方奔去。但是慕凌云再又观察了一阵之后突然心中一惊，他终于意识到敌军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打算用那十几架大型投石机直接将这里夷为平地，面对这种远程投射火力，己方布置的防线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快！让所有军士尽快寻找掩护！敌人是想用投石机直接轰平这里！”想通敌人的计策之后，慕凌云赶紧说道，“我们在港内的地道挖掘不要停，所有军士尽快寻找掩护！”其余几人听到慕凌云的话之后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此计策对于游牧大军来说确实是代价最小的一种，而对于己方来说却近乎无解！

很快，游牧大军的投石机全部整备完毕，随着骊擎一声令下，十几架投石机对着‘玄武岩’港抛射出了无数巨大的石块，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不少被点燃的滚木或者炮弹，落地之后不仅依靠爆炸杀伤了众多清川军士，而且点燃了城中的许多房屋，一时间港内是硝烟弥漫。而且由于准备仓促，‘玄武岩’港内的许多防御工事都没有建成，剩余的三万多清川守军想找到一处适宜躲避的地点都很难，江面上的扶摇巨舰倒是没有遭受到攻击，可是慕凌云等人根本不敢下令向舰上转移，一是登船不易，二是相信敌军一旦发现己方弃城向舰上转移绝对会将投石机阵地前移轰击舰队的，到时候没有了岸上守军的配合江面上的舰队根本无法对抗那十几架大型投石机。就在港内守军疲于奔命的时候，骊擎却是根本没有给慕凌云喘息的机会，而是命令投石机不停投射来杀伤港内的清川守军。“上官姑娘！上官姑娘！慕将军要你即刻转移到舰上！”一名清川军士跑到上官榕楉的房间内说道。因为敌人的投石机太过凶狠，慕凌云担心上官榕楉在城内有失也是命令一名军士前来将她送走，而上官榕楉也是感受到了巨石落地的震动和剧烈爆炸的声响，在寒酥等两名女子的搀扶下赶紧走到了屋外，在看到港内的惨象之后，她一把推开两名女子就要去找慕凌云，可是还没有走出两步就扯到了伤口，大量失血后的眩晕感和伤口撕裂带来的剧痛让她直接摔倒了地上，寒酥二人见状也是赶紧扶起了她。

“你们放开我，现在城中情况危急，我不能去独自修养。”上官榕楉虚弱地说道。

“姑娘，姑娘，你刚刚身受重伤，此时上去也是帮倒忙啊。”寒酥见状也是急切地说道。

“这位姑娘说的对，上官姑娘，你不能再以身犯险了。”负责报信的清川军士赶紧挡住上官榕楉的路弯腰抱拳说道，“这一路上你为我清川军做了太多了，我军将士都对姑娘敬佩、感激非常，现在就让我们这些兵勇去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吧，如果上官姑娘你有所差池我该如何向慕将军，向我援军兄弟交代啊！今日谁敢说姑娘的不是，我第一个不答应！”说完这名清川军士抬头之时已经是泪流满面。而听到眼前几人的话上官榕楉也是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无法帮助到慕凌云了，无法之下只得在寒酥两人的搀扶下向港口内的扶摇巨舰走去。

“慕将军，敌人停止攻击了。”在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轰击之后，游牧大军的投石机攻势终于是停歇了下来，倒不是因为骊擎要重蹈凌晨时分的覆辙而是游牧大军中的石料等物告罄了，无奈之下只得等运输物资的士兵回来再继续攻击。而这一停顿也是给了港内清川守军喘息的机会，慕凌云等人赶紧组织人手去救治受伤的军士，而他自己则是看着对面的大型投石机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对策，毕竟若是无法解决对面的投石机那港内守军全军覆没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