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为棋胜天半子 第73章 玄武现世（上）

“东海之上多恶鱼猛蛟，我们寻常时节在没有高端修士坐镇的情况下都不敢于太过深入，何况现在，现如今北境也无供我们停靠的军港，我们就贴着清川的海岸线向云梦港撤离，沿途提醒驻军尽快组织防线防止游牧大军南下，相信帝都也快得到消息重新集结军队了。”

——《九州志·慕凌云世家》

徽德二十一年三月二十八，清川北境，‘玄武岩’港。

将近戌时时分，游牧大军的第三轮攻势终于是完全停歇了下来，再又丢下了两万余具尸体之后凶悍的王庭大军再次无功而返，港口内外到处都是两军军士的尸身，战况胶着的情况下谁也顾不得收殓。可是一天内三次的猛烈攻势也令‘玄武岩’港内的清川守军损失惨重，原本子夜时分撤至此地的四万多人如今也仅剩万余人，而且舰上的火炮、床弩等战争利器由于不停地射击、消耗也是折损了不少，炮弹和弩矢也所剩不多了，但是最主要的却是原本预计戌时抵达的一万援军骑军直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援军怎么还没到。”慕凌云看着面前的滴漏发现时间已过戌时，而援军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也是十分着急。

“我们派出去的斥候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们行进到哪里了。”李昂说道。

“算了，不管他们了，我们先加强港内的防御吧，让我们的水龙队随时保持警惕，风向转向北风了，我担心敌人也会给我们来一波烟火攻击。”慕凌云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慕凌云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游牧大军确实有人在发现风向转变之后就建议如法炮制给清川军来一波火攻，但是却是被大单于否决了，毕竟清川守军背靠松江，同样的战术恐怕起不到同样的效果，还不如全力贯彻骊擎的主张。

在连日作战之后游牧大军此时也是全都偃旗息鼓，剩余的十几万军队全都在营中休息。毕竟在前一天为了消灭桦川镇的清川主力和攻陷圣安城就已经经历了半天的血战，而之后又是未加休整就直接开始了对‘玄武岩’港口的攻击，在一连发动了三次无果的攻势之后，折损了数万兵员的游牧大军此时都士气低落，堕了这一口精气神之后身体上的劳累和伤痛就被无限放大，所以此时再贸然攻击与送死无疑。当然最主要的是王庭此时也不知道清川舰队的弹药存量几何，这一天的作战下来江面上的扶摇巨舰还能持续不断的开火，游牧王庭的三方势力谁也不想用自己部下的性命去填出这一场胜利。

而港内的清川守军更不好受，至少游牧大军还可以车轮战轮番上阵，可是北征军残部却只能一直孤军奋战，慕凌云等人也是抓紧这一段战事停歇的机会重新进行着防御部署。站在‘玄武岩’港的废墟之上，四名清川副将虽然心惊但是却丝毫没有慌乱，用自己手头上仅剩下的万余士兵不仅又在港内布置好了三片火炮阵地，而且还在较窄的水道处搭建起了三条可供双骑并行的浮桥。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为了防止敌人借助火把的数量推断港内剩余守军的规模或者借助火光在夜里准确定位到清川军士的位置从而进行远程打击，慕凌云在港内仅仅布置了最低限度的火把照明，而且命令所有的军士在作业之时尽量不要点燃火把照明，虽然此举会耽误守军施工的进程，但总好过被敌人发现丧命的好，毕竟‘玄武岩’港的城区几乎全部被夷为了平地，因此游牧大军也能将阵型前压，这就导致游牧军中的一些弩箭已经可以射到港内的守军了。

“慕将军！援军，援军到了。”临近子夜时分，经过连日作战几乎没有休息的北征军残部终于是等到了援军到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慕凌云也是和一众北征军将领快步走过浮桥来到了松江南岸，远远看去无数的火把在大运河两岸形成了两条火龙向这里疾驰而来，很快，一名援军的都尉率领十几名骑军率先赶到，这名都尉翻身下马对着面前的几名将领一抱拳说道：“末将援军都尉杜鸣欣，敢问哪位是慕凌云慕将军。”

“我是慕凌云，辛苦杜都尉了，我们援军有多少人马到了？”

“慕将军。”杜鸣欣一抱拳说道，“我援军先锋有五千人抵达，另外七万多人马正在后方重新调度，因为圣安城已失，上将军认为骑军的数量太多不利于收复圣安，所以在重新调整兵力组成。”

“不是，怎么就五千人？我们派出的军士你们见到了没有，现在‘玄武岩’港正面至少十五万的游牧大军虎视眈眈，我们港内就仅有一万余人了，舰上的火炮弹药，床弩箭矢的储备都不足了，不把眼前的困局先解了何谈收复圣安城！怎么在这个时候还有闲心调度兵马！”听到眼前都尉的话，李昂十分火大的问道。

“这，这是上将军的决策，末将，末将也……”而杜鸣欣听到李昂的话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他只是来传话的，这领军主将的决策以他的品阶根本接触不到。“李兄，算了，杜都尉也是奉命办事，五千人就五千人吧，总好过没有支援。”慕凌云眼看气氛不对赶紧制止了李昂，“杜都尉，劳烦你连夜返回主力所在，告诉赵将军现今‘玄武岩’港已如‘风中烛，雨中灯’，失陷只在朝夕之间，情况万分紧急，务必尽快支援我们。”

“末将领命！”听到慕凌云的话，杜鸣欣不敢耽搁赶紧翻身上马向着南方奔去，而慕凌云几人就站在原地等待援军先锋主力的到来。不多时，援军先锋军的领军将领率先到达，而且这名副将和任玉逍、刘浩成也是旧识，这可能是这几天里不多的好消息了。可是这名副将却是带来了更不好的消息：若不是因为忧心任玉逍二人的安危所以他一直在劝诫赵将军尽快派出援军，恐怕今晚连这波援军都不会到来，而在不堪其扰之后赵将军也是仅仅派出了这五千骑军到‘玄武岩’港支援。

“先过江再说吧，现在港内的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听完眼前副将的话，慕凌云无奈地说道，随即着手安排这五千骑军的过江事宜。

“敌袭！慕将军！敌军又发动攻击了！”就在五千援军刚刚抵达松江南岸的时候，一名港内的守军跑过了江面禀告道，听到‘敌袭’的消息，慕凌云也是顾不得其他，只留下刘浩成负责组织援军过江，自己和其他一众将领赶紧回到了北岸的城区中。

原来虽然游牧大军此时无法跨过松江天堑，但同样发现了清川援军的到来，毕竟夜空下那大片的火把太显眼了。而在得知了有清川援军抵达之后，骊擎当机立断命令游牧骑兵整军出击，毕竟清川的援军如果想起到作用必须要来到松江北岸，而在大军过江之时正是阵脚松动的时候，此时冲杀一番也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骊擎也是谨慎非常，同时命令麾下部队如果敌军炮火太过猛烈就不要恋战立刻撤退。

就在慕凌云从浮桥上过江之时，江面上的舰队已经开火了，而且港内的火炮阵地也开始了射击，但是与白天不同的是现在的炮火密度已经下降了不少，因为在刚刚第三轮攻势过后，经过清点慕凌云发现舰队中有六条扶摇巨舰上的炮弹和弩矢已经消耗殆尽了，近半数的火炮、床弩也都损失了，而且这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太短了，清川守军根本来不及将远端战舰上的火器辎重调度到指定位置，不得已之下慕凌云只得命令所有的火器分批次射击，尽量节省弹药，同时援军的五千骑也是分出了一部分兵力负责搬运、集中炮弹等辎重。

而冲锋的游牧大军此时由怯那不花亲自率领，他也是注意到了清川守军的炮火远远不如白天时猛烈，眼下确实是冲击‘玄武岩’港的好时机，所以怯那不花没有犹豫直接命令全军压上。虽然清川火炮的威力依旧，但是此时面对蜂拥而来的游牧大军还是没能将敌人拒之于港外，冲锋的游牧大军很快就冲进了港内的废墟中，而此时清川援军才刚刚开始过江，而且由于略显慌乱就连多久能过江参战都是未知数，所以现在正是清川军阵脚最不稳的时候。

看到游牧大军冲入港内，慕凌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是和一众玄霜军军士就冲了上去。现在港内一片混乱，由于街区、楼宇几乎都不复存在，这种情况下再优秀的领军将领也无法组织起统一的调度，无论是清川军士还是游牧士兵都只得各自为战。此时，由慕凌云率领的几十名玄霜军和怯那不花率领的几十名右贤王亲卫是战场中最亮眼的两处，由于两人都是武力超绝而且麾下都是两军中最精锐的军士，一时间在这两人前进的路上根本没有能当其右者。

很快，慕凌云和怯那不花终于相遇，两方人马根本没有废话就杀作一团，二人也在砍杀了对方几名士兵之后认出了彼此，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人也是直接开始了对决。前一晚在北玄王府中怯那不花护卫不利导致骊擎被慕凌云等人擒住，但是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败给了那名神秘女子，而不是眼前的清川将领，所以心中一直不忿，此时看到慕凌云出现他也是直接挥舞手中的洗月弯刀迎头劈了上去。慕凌云只感觉寒光一闪，随后一柄游牧战刀出现在眼前，他也是用手中佩剑一挡，‘锵啷’一声，两人全被震了开来。怯那不花后退之余也是心中震惊于眼前清川将领的强悍，自己这全力一击居然能被挡住，而慕凌云此时心中也对怯那不花重视起来，原来昨晚之所以如此轻松并不是眼前游牧将领太弱而是上官榕楉战力太过于强悍了。

“我是右贤王麾下万夫长，怯那不花，对面的清川将领，敢问尊姓大名。”怯那不花抖了抖手中战刀上的鲜血问道。

“清川北征军副将，慕凌云。”慕凌云挽了个剑花点头说道。

听到慕凌云的名讳之后，怯那不花咧嘴一笑随后也不再过多言语重又冲了上去，慕凌云也是毫不示弱，两人瞬间又是打得难解难分。两人的修为境界其实非常相近，慕凌云相品小成境已经触摸到了侯品的门槛，而怯那不花也是相品小成境，因此战况十分地焦灼。怯那不花秉承了游牧武士一贯的大开大合的作战风格，手中弯刀不是横撩就是下劈而且力道十足，反观慕凌云却是灵活的围着怯那不花辗转腾挪，虽然手中长剑挥砍的力度不及对方，但是胜在发力精准，而且每一次伺机反击都是角度刁钻，一时间两人竟谁也奈何不了谁。

“再来！”怯那不花被慕凌云一剑逼退至墙角，只见他对着后方的墙壁用力一蹬，借着反冲之力又对着慕凌云冲了过来，慕凌云也是不敢怠慢，挥剑迎了上去。而就在两人准备再次大战一场的时候，游牧大军撤军的号角却是突然传来，听到号角声，怯那不花再不甘心也是只得懊恼地叹了口气，随即再次挥刀下劈，借着刀剑相击的反震之力向着后方退去，周遭的一众游牧士兵也是赶紧围了上来将他护在正中。

“慕将军，我们改日再战！下次我必取你项上人头！”怯那不花边向港外退去边大喊道。

“呵，下次就洗干净你的脖子引颈待戮吧。”慕凌云也是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很快，游牧大军再次从‘玄武岩‘港中退去，而在经历了连日血战之后，慕凌云也是支撑不住坐了下来，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虽说不知道敌人此次攻势为何再次停滞，但是这一次冲锋下来港内的守军仅剩不足万人了，精锐玄霜军也仅剩两千多人，虽然援军先锋军五千骑已经顺利过江参战了，但是援军主力却还遥遥无期，眼下根本不是可以喘息的时候，慕凌云在歇息片刻之后也是赶紧起身去巡视港内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