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帝国军官晋升指南 第120章 识时务

灰色的大地，雨一滴一滴直到倾盆而下。

在狂风暴雨之下，双目紧闭的少女与银发男子正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魔法的交锋。

两人你来我往，魔法的对攻目不暇接，宛如一场极度华美的圆舞曲。

赫尔目光中的景象太过疯狂，也太过致命。

那是前所未有的强敌，那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一个足以继承自己衣钵的弟子。

此刻已经蜕变为了怪物。

亲手创造出这个怪物的后悔。

无法拯救这个怪物的无力感。

早就预料到迟早会有这一战的负罪感。

让赫尔无法再想起之后发生的事。

他只记得，女孩如断线木偶一样倒下，而且再也没有站起来。

恢复意识后，赫尔发现自己身处在在马车中。

自己似乎耗费了太多魔力，以至于中途失去了意识。

他隐约还记得自己被一双双手举起，小心地被运送到马车上。

赫尔一边移动手脚，一边确认自己的身体的情况。

睁开模糊的眼睛，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满脸泪水的黑发少女。

“铃……你在哭些什么？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我当然讨厌你，又冷酷，性格也很恶劣...可是你如果倒下了，会有很多人变得不幸，我难道连担心和哭泣的权利都没有吗！？”

“……”赫尔立刻觉察到了铃此刻的状态非常不对。

赫尔伸出右手轻轻放在铃的额头上，随着灌注魔力，在赫尔的引导之下，她体内的蕴含的浩大魔力喷涌而出，铃瞬间失去了意识。

好一会儿，铃体内汹涌澎湃的魔力才在赫尔的引导下逐渐趋于平静。

负责驾车的歌利亚拉开车帘探出头来：“铃怎么了？”

“不用担心。这个孩子的体力和精神达到了极限，情绪也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只是帮助她平复快要暴走的魔力，先让她好好睡了一觉吧。”

马车外，雨一直下个不停，以上一世的魔法咏唱为基础，配合这个世界的魔杖应用法则，以及地下默默流淌数千年的水脉，赫尔以自身的魔力作为牵作为引导，迫使沙漠中的气候与生态发生变化。

未来好几周大雨将连绵不绝滋养这片干涸的沙海。

至于如何借助雨水创造出新的绿洲，则交给那些沙漠之子吧。

经过一夜的跋涉，赫尔于第二天中午才赶回到城堡。

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他必须去与那位高级执政官代理见面了。

在办公桌前，拥有一双细长眼眸，眼神锐利的男人正在翻看手中的文件。

那正是高级执政官代理——努尔?加纳。

这是赫尔与他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刚来伊斯特领的当天，当时只觉得他是一个话语很少的长官。

此刻再见，赫尔才越发明白，那时其实是一种有意的漠视。

努尔?加纳看了一遍手中的文件就放在桌子上，旋即朝赫尔方向看了过来。

不过却不是看赫尔，而是赫尔身边的高级政务官吉尔德尔。

“不好意思，吉尔德尔，让你久等了。”

“您千万别这么说，能得到您的接见，无论再久我们都愿意等。”

吉尔德尔脸上挤出笑容，努尔?加纳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两人都带着几分客套与戒备，尤其是努尔?加纳，赫尔能感觉到对方的余光一直在打量自己。

之前专心致志阅读文件也只是在掩饰而已。

“我身边的这位就是之前向您提到过的赫尔·海姆。”

“哦？是吗？”努尔?加纳用品头论足的眼光观察赫尔。

“他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刚就任几天就对广大民众发放物资，资源部的大审查也有他的功劳，看来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部下啊。”

“没想到风闻传得这么快。”

赫尔语气淡然，答得有几分不客气，吉尔德尔赶忙从中打起了哈哈。

“真是抱歉，努尔?加纳大人，如您所见，这个家伙能力或许很强，但就是有些方面不太...嗯，毕竟是从北境那种战场上回来的，脑筋还有些转不过来弯，希望您别介意，我回去后会好好管教的。”

吉尔德尔以开玩笑的口吻让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得以缓和。

“哈哈……那你还真是辛苦了。我也没多少时间，咱们赶紧进入正题吧。”

赫尔站了出来：“其实，今天专程造访是想确认一下，关于前几天我提交的施策方案目前的进展情况。”

努尔?加纳仰起头思索了片刻：“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些献策方案啊……”

“我读过了，横穿沙漠确立到东部最前线的最短运输路径。非常合理，而且野心勃勃，非常有魅力。”

“感谢您的认可。”

“至于对民众实行减税和救济的措施也很不错，作为你赈济行为的延伸也值得推行，能看出来，你作为政务官既有能力也愿意为了领内的民众去奉献，这一点，可是让我颇为欣慰啊。”

“……感谢您的认可。”“可是……”努尔?加纳话锋一转。

“这些施策会严重影响到伊斯特领的财政支出。这不是小事，必须向远在帝都天空宫殿的高级执政官本人进行请示。”

“……原来如此。”

细想一下那是理所当然。

那些施策方案每一条都需要庞大的资金作为支持，的确不是执政官代理可以一个人说了算的。

从伊斯特领到帝都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即便一路加急也至少需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

还好，赫尔已经做好了三个月的准备。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南达尔的商队还有不到两周应该就能赶到。

他所带来的物资足以覆盖这段空白期。

加上沙漠中的降雨，地下水脉重新复苏，要坚持三个月应该不是难事。

“所以，关于你这些施策方案，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明白了...那么...需要等多久才能得到正式回复呢？”

努尔?加纳转动摇椅上背向赫尔，片刻后他才开口：“至少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

这大大出乎了赫尔的预料：“六个月吗...城外的民众绝对撑不了那么久...”

“这不是正中下怀吗？”努尔?加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狡黠。

“……这是怎么一回事？”提问的是吉尔德尔。

赫尔也投以惊讶的目光。

“你呀，擅自掏腰包去赈济那些民众，那可是犯了大忌，你或许是出于好心而这恰恰是在危害伊斯特领的利益，说明白一些，你在做一件会惹出乱子的蠢事！”

“……”

赫尔无法观察对方此刻脸上带着何种表情，可从语气来看，他之前对于施策方案的夸奖其实只是客套话。

此刻所说才是真正的心中所想。

表里不一的人在谈论核心问题时，往往不会直接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这个高级执政官代理显然就是这种典型。

“那些人过去自称是沙漠之子，在战争期间多次与我们帝国为敌且极为棘手，在战后甚至躲到了沙漠当中不肯归附，如果放任那些家伙休养生息的话，一旦生计问题得到解决，万一掀起反旗，光靠现在伊斯特领的兵力可无法镇压得住他们。”

“……所以，您是故意对那些人征收重税，放任他们在城外忍饥挨饿，用贫困与干旱摧垮他们？”

努尔?加纳挪动摇椅面向赫尔，他的脸上带着几分自豪的表情点头。

“没错，为了帝国可以长治久安，那些不稳定因素需要用和平的方式步步蚕食、逐渐排除。我们伊斯特领首要的职责不是喂养那些随时可能反叛的沙漠之子们，而是将战争所需的物资安全运输到东部的最前线。因此不必冒险横穿沙漠，平白给了那些不法分子抢劫运输线路、获取生活物资的机会。”

吉尔德尔此刻眼神有些涣散，赫尔想起之前库露丽秘书官。

他们明明早就有意识在寻找重建绿洲的方法，甚至圈定了地点却一直未能如愿，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难怪当时吉尔德尔会说，他与这位高级执政官代理想法上不太一致。

“……那么，关于我提出的施策方案呢？”

“我会考虑的，你回去等通知吧。”

他嘴上是这么说，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

有他在旁引导，半年等待的最终结果必定是否决。

“……”

“赫尔·海姆，作为前辈我给你一个忠告，你作为政务官需要拥有正确的意识，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

“对于治下的民众既不能让他们活得生龙活虎，也不能放任他们白白死去，既能创造财富也无法反叛的半死不活才是最佳选择，伊斯特领不需要无聊的正义感，你不是救世主，那些曾与我们帝国兵戎相见的家伙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救助，你啊，还是把精力好好放在工作上。”

“……”

“看在吉尔德尔的面子上，对于你私自发放物资的行为我不予追究，反正只需要再过几个月，那些人就会再次回到在生死的边缘，他们总有一天会在饥饿的驱使下舍弃尊严，卖妻卖子，当他们认识到只有依靠我们才能生存下去，从而甘心臣服于我们帝国的统治时，我会给予他们的幸存者拯救，让他们可以重新结婚生子，形成新的家庭，接纳他们成为帝国的一部分。到那时，我们伊斯特领才能得到长足的发展，整个领土也会变得欣欣向荣。”

“……”

努尔?加纳露出了笑容，可他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取而代之，他在用锐利的目光确认赫尔是到底敌人还是朋友。

“如果无法洞悉世间的大势，无论再怎么优秀终生都无法成就大事，中级政务官赫尔·海姆，在这次的事情上，我希望你能吸取教训，我不希望一位原本前程似锦的年轻将官将本身的才能用在歪路上，这也是我此次愿意与你见面的原因。”

“……原来如此。不愧是伊斯特领的高级执政官代理，努尔?加纳大人真是睿智。”

努尔?加纳笑着点了点头，他对赫尔的回答很满意。

“你能理解也不枉费我当面的指正，还好，你还年轻，一两次行差踏错无伤大雅，只要能吸取教训就还是我们伊斯特领的栋梁，你也不必气馁，我期待你之后能拿出真正符合帝国与我们伊斯特领利益的施策方案。”

赫尔此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就这么盯着努尔?加纳眼睛。

“聪明是聪明，可惜，以为看穿了事物的本质，其实只是鼠目寸光的短视而已。”

“……”

“……”

努尔?加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嗯？”努尔?加纳朝站在赫尔旁边的吉尔德尔投去询问的目光。

可吉尔德尔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倒是赫尔·海姆表情十分冷漠，用极度凌厉的眼神直直看着努尔?加纳，叫他脊背发凉。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