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植黄土地 第265章 隐情难诉（一）

马兰开花五瓣瓣，

甜甜在高家整五年，

人小懂事早当家，

帮着妈妈看娃娃。

巧珍抽空地里跑，

责任田里不长草。

风调雨顺年景好，

打下的粮食吃不了。

百灵子雀雀白蛋蛋，

想吃啥饭有啥饭。

羊肚子毛巾包白糖，

往后的日子好又长……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刘倩一放学就背着书包朝着城关镇文化站走去。因为文化站就在原先镇上的中心小学，由于刘倩直接上二年级，比同龄娃娃高了一级，现在她在城关镇初级中学上初一。城关初中建于一九八四年，是全镇人民集资兴建的，距离城关镇文化站也就一二里路。

刘倩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就回到爸爸的单位休息。星期五下午少上一节自习课，放学早，周六周日休息（见注）。刘倩回到文化站，她自己有钥匙，她一打开门，就爬在爸爸的办公桌写作业。

一想到一会儿就要回家了，刘倩的脸上出现了灿烂的微笑。由于天雨耽搁，刘倩两周都没有回家啦。她想妈妈、想弟弟妹妹、想爷爷奶奶，反正她想好多好多人。刘倩一边收拾爸爸桌上的东西，一边注视着爸爸办公桌玻璃板下的两张照片，一张是爸爸抱着妹妹欣怿、妈妈抱着弟弟欣愉，坐在长凳子上，她站在中间；一张是她上三年级时，六一儿童节爸爸在学校花园里给她照的。那时，她戴着红领巾，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穿着蓝裤子，脚上穿着白球鞋，咧着嘴把牙齿都笑了出来。那天她非常高兴，因为她穿的都是妈妈给自己新做的，而班上大部分同学的衣服都是互相借的。现在看着三四年前的自己，真是太幼稚了，算了吧，还是先写作业。

每次写作业时，刘倩耳边就想起了爸爸的话，“去吧，非干不可的事就尽力去做，做好、做完美，还得把它变得有点意思，主动变自由，我就是这样工作的。孩子你做作业，也是如此。”这是一位老艺术家阎肃告诉他儿子阎宇的话，加林便用这话来教育刘倩。刘倩在做作业时，牢记着爸爸的话，先看书，再看笔记，然后再认真做题，慢慢地养成了好的学习习惯。

就在刘倩全神贯注地写着作业的时候，高加林开完会推门进来了，刘倩立刻站了起来，“爸爸，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呀？”“不急，你先写完作业再说！”加林说着把笔记本放在抽屉，转身闭门出去了。

加林为了不影响刘倩做作业，就向门口传达室走去。一晃眼刘倩已经十二岁了，她长得越来越出脱了。刘倩很懂事，她放学一回到爸爸单位，就给爸爸洗衣服，收拾家务。加林在感到精神愉悦的同时，他心里的块垒也越积越大，越积越沉。过去，在加林眼里，刘倩就是个不显眼的小不点，而现在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加林每次看到她，或听到她叫一声“爸爸”那悦耳动听的声音时，这让加林的心里泛起涟漪，加林似乎就有一种负罪感。而更让加林焦虑不安的是，他就怕那个冒失鬼，一不小心在娃娃面前说漏了嘴，让娃娃知道了她的身世，那么目前他家安定团结的局面就会被打破，不光是这样，更重要的是怕娃娃的精神受到了沉重打击，使她的心灵受到伤害，影响孩子的学习。

这种感情上的思想包袱，高加林越背越重，压得他简直喘不过气来。这些难免不影响他的情绪，让他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

爸爸走后，刘倩认真地写着作业。

过了半个小时，加林从外面回来。加林看着刘倩在画画，便问道：“甜甜，作业做完了？”“爸爸，只有一个题做不来，我就是想不出来。25个字怎么能变成14个字呢？”“能不能让爸爸看看？”刘倩点了一下头，就从书包里掏出了作业本翻了几张，便递给了加林，加林接过手一看，

（附加题）把下面的文字用两句诗概括出来：

龙虎虎望山山山湖湖湖湖湖海海海海会仙仙仙仙仙仙仙仙

加林看了一会儿，读了几遍，已经弄清了，因为加林读过原诗，该题只不过是换了一下形式。加林笑着看了一下刘倩，然后说道：“甜甜，你先把题写在草稿纸上，再加上标点，在每个名词前加上数量词，做做看。”

加林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大约十分钟后，刘倩拿着作业让加林看，“一龙二虎望三山，五湖四海会八仙。”

加林很满意地说道：“灵娃不用细提！把你的东西一收拾，准备回家吧！”刘倩把题做好后，从书包拿出一封信，“爸爸，这是我语文老师让我给你捎的信。老师说，你的散文写得好，感情真挚，乡土味浓。他还说，学校操场围墙上一个字一墙大的‘三个面向’也是你写的？……那么漂亮，不可能吧！”刘倩有点吃惊的样子，“那不是我一个人写的，好几个人一块写的，还有你老师，我只是先用漆刷子勾出字形，他们用漆将里面刷红，然后我再用排笔把字的边子一收，就这么简单！”加林很平静地解释着，刘倩说，“爸爸，我们的老师都这样地尊敬你，我也得对你改变看法啦！”刘倩说着，就将洗干净的袜子捋展叠好，她怕爸爸不耐烦，就用小姨巧玲的话对爸爸说，“爸爸，小姨教育我说，女孩子有没有素养，看一眼她的袜子就知道了。素养表现在每个生活细节，没有素养的女人就没有底蕴，如同一朵美丽的花没有花香一样，素养是女人必不可少的魅力养分。素养来源于注意平时小事上的规矩和礼仪。”加林听后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回家的路上，加林骑着车子带着刘倩，车头上挂着两个包，一个是刘倩的书包，一个是加林的公文包。一路上加林给刘倩背古文，背诗词，并给刘倩讲了古诗词的分类（按内容分，可分为叙事诗、抒情诗、送别诗、边塞诗、怀古诗又叫咏史诗、咏物诗、悼亡诗、讽喻诗、闺怨诗、山水田园诗）。当刘倩给爸爸高加林出的脑筋急转弯题 “什么海里没有水？”“什么帽子不能戴？”“什么路不能走？”加林几乎一个都答不上来，直到刘倩说出答案《辞海》、螺帽和“电路”时，加林的脑子才转过了弯来……

一回到家，欣愉和欣怿喊着：“爸爸！爸爸！”就围了上来，拽着加林的包，加林明白他们的意思，说道，“你们先闭上眼睛，看我给你们变。”欣愉和欣怿乖乖地松手，加林从包里拿出两包卜卜星，快速地递给身后的巧珍，“好啦！”加林攥住拳头，两个孩子一人一个使劲地掰着加林的两只手，两个孩子挣得屁股乱扭头乱拧。这时，加林举起手，在空中拍了下“变”，两手空空，两个小东西一看，爸爸手里什么也没有，绌着模样，摆出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就在这时，加林大喊一声，“变到你妈的手中了！”与此同时，巧珍从背后拿出了两包卜卜星，两个小东西，从妈妈的手中抢过吃食，高兴地跑到外面玩去了。看到这里，刘倩想笑，可没有笑出声来。

加林一回来没事，就回到他的老窑，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刘倩跟着妈妈回到厨房，帮妈妈收拾晚饭……

晚上夜深了，刘倩睡到了奶奶的窑里去了，欣愉和欣怿一个劲地闹着，让爸爸给讲故事，加林讲了一个，不行，又讲了一个，不行。“爸爸，再讲一个故事吧！”两个孩子一人抱着加林的一个肩膀使劲地摇着，加林无奈地看了一下巧珍，脸上装着一副很囧的样子，对两个娃娃说道：“爸爸肚子里的故事讲完了，再也没有了，不信的话，问问你妈！”说完，加林看了一下巧珍，巧珍纳着鞋底，在头上篦了篦了针，说：“你爸爸的肚子里有个故事罐罐，多的一年都讲不完！只要用手使劲地在肚皮上拍一下，故事就从嘴里冒出来了，不信就试试看。”说完，巧珍都笑了。

“爸爸你骗人！”欣愉听妈妈这样一说，就解爸爸的纽扣，加林一看，只好妥协，他略一沉思，便说道：“爸爸给你讲一个点金术的故事。”“好好好，爸爸快讲！”两个娃娃高兴得拍起手来。加林拿起残烟使劲地吸了一口烟，扔掉了烟头，慢条斯理的说：“从前有一个国王他最喜欢金子，他让老百姓把要交的租税都换成金子，还嫌不够多，他所用的一切东西都是用金子做成的。有一天，来了一个道士，给他教了一个点金术，他学会了以后，世上无论什么东西凡是经过他的手轻轻一点，立马就变成了金子，国王高兴极了，一天他肚子饿了，仆人拿来一块饼子给他，他拿着咬了一口，便碰掉了大牙。愉愉你说为什么？”欣愉睁吧睁吧大大的眼睛，摇了摇头，欣怡说道：“他吃的是金饼！”“真聪明！”看到这里，巧珍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喜悦。加林继续讲着：“漂亮的公主来到他跟前，他高兴地拽了一下公主的小手，公主立马变成了金人，皇后一看女儿成了金人，吓得昏了过去。国王急忙过去扶皇后，皇后也变成了金人，国王最后不能吃不能喝，饿死在一个金屋子里。你们你说金子多了好不好？”两个娃娃摇了摇头，天真的说到：“不好。”

做活的巧珍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注 国家一九九五年五月一日起实行双休日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