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了,我不能置弟子于不顾。”
楚薰咬着唇边,默默收起油纸伞,转过身去。
她自认为余淮安有通天本事,也无法从这么多人的攻击下存活。
那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这一幕,她不愿望见,她心中有愧,结果已然注定,只得背过身去。
血月中,余淮安双目猩红,他自是听得见外面的话。
他也不怨谁,人家愿意帮他,是情分,不帮他是本分。
更何何况面对这种抉择,换作是他自己,结果也显而易见。
只是余淮安心有不甘,现在已不是把东西交出去就能无事,是对方想杀他。
不想给他活路走。
余淮安能望见,除了四周那眼花缭乱的术法以及各式各样的法宝灵物外。
还有一柄撼天动地的巨大银剑当头斩下,威势无匹。
不止如此,还有那诡异魔纹漂浮向天空,竟引动雷云翻涌,使整个天空彻底黯淡无光。
且那雷云中,红光乍现,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下一秒,轰然一声降下无数血雷。
彻底覆盖向余淮安。
他更是心生无法抵抗的念头,连躲避都做不到。
最后,余淮安恍惚间觉得一切都缓慢了下来,只有他的心跳砰砰作响。
而他的目光也随之移开,穿透那些术法神通,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有苏语嫣两人捂着胸口,在向着这边奔来,眼中带着惊骇。
更带着决然。
在后,是阿吉,他拽着楚苒,同样面色面带紧张,在望着这边,仿佛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最后,那是无边的天际,更是遥远的北方。
似乎在某一处,有某一人,也在眺望这方。
余淮安松开了手,使全身放松放下,不再催动血月。
但他的手又不由得抓向腰间养剑葫芦。
余淮安似要扒开葫塞,但心有犹豫,最后还是放弃了。
但他做出了另外一个举动。
余淮安手心乌光涌动,竟有一副棺椁凭空出现在他身前。
他就那么单手抱住棺椁,静静等待。
这里已不是仙宗范围。
但远在仙宗外门的不少弟子都抬头望见。
那远处,光芒万丈,气息惊天动地,彻底将一个红点给淹没,且在下一瞬炸开。
轰隆——
惊天巨响随之而来。
那里,色彩缤纷,淹没一些有形之物,如同一朵绚丽的烟花炸开,无比夺目,无比耀眼。
紧接着,一股巨浪如同海啸般翻涌而来,所过之处,一切化为乌有。
哪怕相隔遥远,那些弟子也一阵心悸,惊慌倒退,倾尽全力抵挡那袭来的风波。
哪怕如此,他们也身形不稳,如同面对一座巍峨大山当面撞来,被当场给掀飞出去。
拉近了。
阿吉神色大变,施展大神通将楚苒给护住,并带其快速远离。
而在冲向中心的苏语嫣两人,只是闷哼一声,随着巨浪一同倒飞出,不断吐血。
最终坠落,被阿吉接住,带其一同远离。
她们陷入昏迷,但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没人清楚,恐怕已是丢了半条命。
方圆内,山崩地裂,不成样子,没有一座山头能完好无损,接连炸开,被抹去。
大地之上,茂密的丛林被拦腰折断,地面震荡,久久未停。
只是瞬间,这片区域尽显狼藉,没有完好之地。
而中心区域的众强者,以神通护住己身,连连后退,这种术法大杂烩的冲击对他们来说依旧不太好受。
甚至有修为偏弱一点的人不断咳嗽,嘴角流血,倒退足够远后,才恢复调息。
唯有秦镇风和张子冲,以及不远处的楚薰无动于衷,没有后退半步。
最中心,那里虚空碎裂,乱流涌动,残余气息依旧令人惊骇,不敢太过接近。
而早在各种术法炸开的一瞬,就有一道残破血影极速倒掠而下,最终砸向远处一座山体。
使那山体轰然炸开,四分五裂,无数碎石浑落,将那影子给掩埋。
许久之后,鸦雀无声。
许多目光看向那被掩埋之处。
那里,毫无动静,有石块染血,有残破血衣留在不远处。
还有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裸露在外。
秦镇风等人不言一语,如此都还能存活,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是那上五境地仙,都不敢说自己能毫不还手,在这种攻势下安然无恙。
他们飘荡向前,拉近距离。
秦镇风随手一招,那表面的碎石纷纷散开。
最终出现一道身影。
那身影已不成人样,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无比凄惨,一身几乎没有完好之处。
其体内更是经脉断绝,骨骼粉碎,已不能用重伤来形容。
那是余淮安。
他趴在棺椁之上,血液早已染红了棺椁。
他身边,诛仙碎开散落各地,飞剑倒插在他周身。
其不远处,还有那滚落出去的圆笼。
只不过,圆笼早已破碎,那不起眼的种子不知掉落何处,还是当场化为了灰烬。但地上,火红的朱雀羽却散发荧光,使其周围焦黑,开始自燃。
神物不愧是神物,竟完好无损,只是没了之前那炽热的气息,似乎变得极其安分。
没人率先打朱雀羽的消息,个个面色动容,满脸难以置信,仿佛看见鬼一般。
就连秦镇风也是后退了一步,自我怀疑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只因,余淮安的胸口还在起伏,虽然起伏很小,但确确实实是在起伏,是肉眼可见的。
他竟没死?
在如此庞大的攻势下,相当于数十位强者的联手绝杀下,竟还有一口气在?
怎会有如此超脱理解的事?
此时,余淮安确实没有死,但也离死不远了,那口微弱的气,随时都会断。
按道理,余淮安毫无存活的可能,因为血月在那一刻就已经碎开,有不少攻击都落在了他身上。
但无人知晓的是,血月是余淮安最外的一道屏障,其后还有数道屏障为他化去伤害。
可哪怕如此,他依旧大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随时都有可能将整个人送进去。
此时的余淮安,视野彻底模糊,但身前近距离的东西他勉强还能看清。
他手指微动,有血气在凝聚,最终在其掌心凝聚为一小红月。
可红血出现的刹那再次碎开,血气流散。
血月,这个神秘无比的东西,彻底碎了。
而余淮安趴着的镇尸棺上,竟被打开了一条一指宽的缝隙。
他的鲜血顺着缝隙不断流入棺内。
而那缝隙中,也有无比阴冷,令人心颤的诡异气息在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