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特：忆之旅 第167章 法器空间

身为仙众中较为资深的存在，浮舍对机关的研究自然远超钟忆。

钟忆能看出的，他也能看出来。

眼前的空间，元素流动已然成形，规律且有序，虽然表面上是一片荒凉，但其内里却充满着相互可形成共鸣的循环回路。

再加之仿佛自成一体的日夜流转规律……

很显然，这里是一处法器内的空间。

这里的“源头”气息浓郁，即使是感知能力并不算很强的浮舍，也能察觉到这里的特殊性。

和外面的乱流相同，此处也被不同的空间和时间扭曲着，唯一的区别是，这里的混乱中，还保留着不易察觉的规则。

钟忆左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

“看来魈和我们并不都传送到这里。”

浮舍点了点头，赞同这个猜测。

不过也确实，即使三人都进了同一个门户也不能保证都在一起，何况是两个不同的门户呢。

之前那股难以消解的眩晕感，便是二人在抵抗传送的不定性时受到的反噬，如果钟忆没有在最后一刻强行拉住浮舍走出门户，二人就将被丢到其他位置去了。

找不到线索，二人所幸先行前进。

在不远处的前方，一处带着幽暗光泽的传送门正矗立在那里，隐约散发出捉摸不定的气息，仿佛正是因为其将整个空间的混乱集中在那里，才造就了其他位置的稳定。

——答案很明了了不是吗，那是一个随机导向的传送门。

就在钟忆即将推开门户的瞬间，一抹血虹划过天际，直冲二人飞来。

“铿！”

钟忆左臂上举，拔刀即斩，将那血虹一分为二。

“什么人！？”

浮舍顿时从晦涩的眩晕感中惊醒，四臂缠绕雷电，挡在了钟忆身后。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穿着重铠的身影从传送门背后走了出来。

“嗬……嗬……任务……任务……”

形似债务处理人的轻装上，血液结成结晶，仿佛让其穿戴了一层厚重的盔甲；黑红相间的面铠上，道道猩红几乎挂满了凹凸的缝隙，将整副面孔染成血色。

他显然已没有什么神智了，竟伸手从自己的铠甲间硬生生捏碎了血液结晶，扣入血肉中，撕出了一块粘连着皮肤的血块。

在沙哑的呼吸声中，血块忽地融化开来，汇聚在其并不完整的臂铠上，变成了一副巨大的利刃，几乎要垂到地上。

债务处理人似乎并感觉不到异样，他抬起头看了眼钟忆和浮舍，空洞的眼神中忽然蒙上了一层疯狂。

“任务——杀——”

见这怪物突然冲上来，浮舍便下意识要动手，却被钟忆连忙拦住，拉着后撤了几步：“先撤，万一把这传送门砸了就完了——”

浮舍一惊，赶紧将即将被甩出去的雷电收回，跟着后退。

债务处理人毫无理智，见“猎物”后退，就本能地追了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差点就要砸到传送门上。

火花在传送门边角擦出，一道明显的裂痕便出现在其显然很是破旧的门框上。

钟忆眉头一皱，立即放弃了将债务处理人收拾掉再走的想法。

他收起刀，在浮舍疑惑的眼神中隔空伸手捏向债务处理人，片刻的等待，换来了强大的攻击——

“轰——砰！！”

荒凉沙漠中，一只由水元素构成的巨爪拔地而起，紧扣在债务处理人躯干，在拦住其冲势的同时，竟强行将其捏向空中，随后重重砸向地面。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只是巨爪捏住债务处理人的同时，便有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从其身躯上传来。

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水花四溅，一片混乱中，只听见债务处理人在剧烈地嘶吼。

钟忆再次叫醒了愣神的浮舍，拉着他就往传送门冲。

“嘶——恐怖如斯啊……”

浮舍回头望向瘸了半条腿却还在挣扎着起身追击的债务处理人，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其实，要是钟忆想的话，完全可以把债务处理人干掉再走的吧……

相比于浮舍，钟忆倒没想这么多，一击偷袭成功，他便拉着浮舍冲进了传送门。

与其收拾干净再走，他倒觉得那是在赌传送门不会崩溃——二者对他而言，都是一种高风险性的赌博。

债务处理人一瘸一拐地追来，却被一道提前准备好的水蛇缠住了腰部，又一次拖倒在地。

朦胧的波动在传送门上一闪而过，钟忆和浮舍消失其中。

过了一会，同样的波动又一次闪过，下一刻，传送门所指的方向便不再是先前的样子。

空间的变化切断了钟忆与水元素的联系，于是水蛇失去了控制，立刻迸散成零散的水元素，消散在空中。而债务处理人第二次站起身，却还是本能地往“猎物”逃跑的方向追了进去。

就在他挥舞起利刃要往看不清东西的门内刺去的时候，一声并不起眼的碎裂声打破了平静……

“咔……咔擦……”

传送门瞬间被裂纹覆盖，时间和空间的混乱从其中迸发出来，自传送门的裂纹朝空气中蔓延，“爬”在虚空中，向整个空间进发。荒凉的沙漠上，似乎不仅仅是灰败的冷风，就连扬起的沙尘和正在将利刃刺出的债务处理人，都不知不觉间逐渐停滞了动作，无法再继续。

碎裂声越来越响，终于吸引到了债务处理人的注意。

他勉强从停滞中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呆滞地抬头望去，便只见到一处扭曲的空洞正在逐渐扩大，吞噬此处空间。

不久后，一处乱流消失了，而另一处乱流也诞生了。

只是，债务处理人却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

“嗡……”

传送门的虚影在钟忆和浮舍身后消失，本就无法往回走的传送门在此刻正式崩溃。

钟忆长出一口气，扭头警惕地望向眼前这片新的荒漠。

——他在寻找是否还会有像刚才那个债务处理人一样的存在。

那并不是活人，而是在时间和空间扭曲下诞生的怪物。

身体的活性被锁定，保留了躯体特性的同时又扭曲了意志，即使还有着原本的大概样貌，却也不会延续先前的行为。

或许……

在这法器空间内死去的生灵，都会变成那副模样吧。

钟忆观察许久，才缓缓前进。

浮舍知道他在做什么，而既然浮舍已清楚自己的感知能力不如钟忆，便只安静地跟在一旁，默默准备随时支援。

好在，这片新的空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直到二人走到空旷处的正中心，也没有看见任何不妙的东西。

钟忆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半嵌在地里的一个圆盘。

——这可太熟悉了，不正是[太威仪盘]么。

太威仪盘，是无数年前夜兰祖先与浮舍，以及诸多将士借以对抗漆黑之侵蚀的根本，不知是原本就有此种设计，还是其在数年变化下自然产生的功能，如今的太威仪盘，已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成为了一具特殊的法器。

禁锢时间，封锁空间，将漆黑的力量尽数压制在深渊之下的某处乱流当中，而眼下其再次被激活，却不知是何种原因。

浮舍盯着仪盘，有些沉默。

“你后来是怎么出来的？”钟忆问道。

浮舍回忆了一番，遗憾地摇了摇头：“是伯阳……伯阳找到了古时战死在深渊的术士的书册，在一天夜里瞒着我将我送走的。伯阳啊……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钟忆伸手在太威仪盘上摆弄了两下，安慰道：“能将你送出深渊，他也应该已经圆满了吧。”

浮舍听出钟忆的意思，他也倒不至于纠结于伯阳的下落不明，只是想到了自己没有兑现当年要和军士们同死的承诺而已。

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莫名有些悲伤。

那时，与二人一起守着太威仪盘，为压制魔兽做最后工作的将士们都已死去。

……

一日醒来，伯阳与他都不如最初进入深渊时的清醒和坚韧，都处于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

伯阳说：“兄弟，你可不能倒啊……”

浮舍自然清楚自己的情况，勉强坚持着睁开眼，扶在墙壁上，望向伯阳：“你……不，罢了，我没事……”

伯阳眉头紧皱，虽自己也虚弱，但浮舍这情况可比他严重多了，这些天来的危险全是浮舍一人抗下，又怎么可能没事呢。

他担忧地扶着浮舍的身体，继续向洞内走去。

今天二人没有收集到任何食物，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二人就离死不远了。

尽管从留下断后的那一刻起，所有人就都明确了死志，可只有在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人才会清楚地理解到，自己是多么惧怕死亡。

伯阳紧紧望着浮舍的脸，期望能有一份奇迹出现，替他将这位兄弟送出深渊。

自己可以死，但这位兄弟……

他从来没听浮舍提起过来深渊的理由，他只知道，从灾祸开始的第一天起，浮舍就已经在深渊了。

浮舍他……难道没有遗憾吗……？

伯阳扶着浮舍躺在石床上，盯着他入睡。

“……这样下去可——不行，绝对不行……”

伯阳喃喃自语，起身离开。

“要是能找到那个……要是能的话……”

伯阳想回家，想去看看许久未见的妻儿，可是他更想让眼前这个从来没有真正互相了解过的兄弟活下去。

——没有互相了解，但生死间的信任早已超越了一切。

看守法器的职责，就由他一人承担吧，这样才更好。

是夜，浮舍昏昏沉沉地从石床上苏醒，勉强爬起来，却见伯阳坐在洞口，呆呆地望着外面。

“伯阳……伯阳？你怎么了？”

“……”伯阳起初还没听见，等到他察觉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的时候，才猛地惊醒过来，回头焦急地跑过去扶住浮舍。

浮舍踉跄了两步，在伯阳的搀扶下坐回去，又问道：“你为何不休息，这样怎么行……”

伯阳的嘴嗫嚅了两下，还是叹出了一口气：“兄弟，你自己都这样了，还关心我作甚……”

浮舍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清楚自己的情况，既然没机会了，倒不如想办法让你活下去……伯阳，我死后，你就干脆——”“说什么昏话！”伯阳突然怒视他，打断了他，“你不会死的！”

浮舍也不恼，等伯阳平静了一些，他又说道：“我是一名夜叉，天生就容易被业障产生，一生难寻好终处，早就看透了。倒是你，身为普通人，却跟着我留下来守这破法器……

我后悔了，还是不要都死在深渊下吧，你还有家人，伯阳——将我的遗体献祭掉吧，说不准，你能靠这个机会找到出口……”

伯阳眼神颤抖，许久，才似乎认定了一般点了点头：“你不要再说了，休息吧……”

浮舍以为伯阳答应了，便松了口气，又昏睡过去。

伯阳站在石床旁，悲伤地喃喃道：“我有家人，难道你就没有吗……整整三个月，你都在为弟兄们寻找生机，那你自己呢……”

他沉默了许久，才回到自己的石床上躺下休息。

……

深夜，伯阳从另一张石床上缓缓爬起，踮着脚从洞外不远处拾来一颗灰白的石头，在洞内的地面上画着什么。

“兄弟……兄弟——”

不知何时，伯阳晃了晃浮舍，将他摇醒。

浮舍勉强醒来，却愣神地望向他。

“是该去找食物了吗……？”

“兄弟，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伯阳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浮舍沉默良久，才仿佛终于想起了名字似的，恍然道，“浮舍……我名为浮舍——你问这个是……”

“不，没什么，只是这样一来，我就不再有遗憾了。”伯阳摇了摇头，满意地笑道，“浮兄，你记好接下来我说的话——莫要挂念我，最好要将这里的记忆忘却，再也别回来！”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回来，我不就在这里——难道你也病了吗……”浮舍越发疑惑，总算打起精神来，从石床上坐起。他扭头朝四处看去，却见满地满墙都是文字。

——那是璃月的古文字，其中的一部分，是仙众仙法中，关于传送的内容。

浮舍瞬间惊醒，再看向伯阳，便见他早已退出了山洞，点亮了位于洞口的、作为能源的矿石。

“再见，浮兄——不，后会无期，浮兄。”伯阳摆摆手，将手中的书册丢在一旁，看着浮舍在光芒中被送走。

浮舍惊怒，从石床上挣扎着跌在地上。他没有体力冲出洞穴，便只好用四只手在地面上涂抹，想要将文字毁掉。

伯阳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却没说话。

墙壁上的也是同样的符印，浮舍这番动作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