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泪 第五十九章 他的困惑

竹林幽境，房屋一角，棋盘边上，神医缓缓道来，“确切地说应该是十年前的前两年，那十年前发生的最特别的事应该算是青林谷的新任谷主终于回来了……在那之前的多少年里，我因为青廖的死一直辗转在云空和荒漠，可却一直未有任何突破……”

神医看看对面的环月，她似乎对自己的话没有多少兴趣，脸上的神色极其清淡，他笑笑继续说道，“十年前的前两年，六大地域最强大的两大地域，也就是海蜃和森山，他们突然对立，短短的两年间竟然发生了数次大战……”

暗中徘徊在云空的青荼，看着两大地域想不出两大地域究竟为何角逐，却无意间发现海蜃似乎耍了什么手段，竟使得森山渐渐势微，终是败落，“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海蜃竟然有青林人的影子，那影子的实力还不弱，似乎有新锐之实也有老道之阴，总之神秘不已，尤其是那些被称之为海蜃幽冥的……”

“神医，你可以只说我关心的吗？我现在没有心情管什么海蜃森山……”

环月冷冰冰地打断了说得正起兴的神医，神医突然被环月这一呛声竟然愣住了，他盯着环月看了很久，脸上的神色也是变化莫测，最后他应了句，“好……”

神医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已经不能再像曾经那般逗弄和闲谈了，他怎么就忘了呢!

环月听见神医应了声，便继续盯着眼前的棋盘，还伸手点了点那棋盘中困于中央的白子。

神医也再次开口，“十年前，青林谷谷主归来，我前去拜谒，看到青林谷谷主身旁还站立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眼神缥缈，似乎有些不正常，后来才知他竟是曾经出现在云空的那个人，只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竟然变成了一个痴儿……”

环月突然抬头看了眼神医，脸上的情绪似乎也有了点变化，神医便又继续往下说。

“之后各绝地绝主各自复归各自的绝地，青林谷谷主按照青林谷谷训巡察各个绝地，不同的是他的身旁还带着那个被叫做青林痴儿的兄弟同行……最后他们去了忘情绝，但很快他们又离开了忘情绝。”

“那个时候，忘情绝的绝主还不是朝歌，不过很快朝歌便回归了忘情绝，只是听闻她回归不久，忘情绝那里就发生了一些事情，还留下了一些传言……”

神医看看环月，嘴角微微颤动，“你从忘情绝过来，还带着忘情绝绝主朝歌的气息，你应该听过或者已经知道那个传言了吧?”

环月摆弄棋子的手停了下来，“你是说那个什么相赎什么什么的，你还真信那个？”

环月故意不言明那些字眼，她眼眸深深地凝视着神医，神医也看着环月，他的嘴角微微漾起了一丝笑意，“其实我本不在意，只是始终割舍不掉心头的困惑，便又一次去了荒漠，这一次我换了样貌，在那里待了很久，突然有一天，在一家酒肆里我遇见了一大一小，她们引起了我的注意，尤其是那个小的，她竟然长着一副与众不同的脸……”

神医停了下来，因为环月神色早已经骤变，“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已经锁定了我和异母?”

“是的，你的样貌，你眼尾的泪痣，还有你之后异于常人的生长速度，都让我不得不注意你……”

神医说这些话时也明显变了语调，他似乎并不对自己刻意的行为感到愧疚，倒像是在讲述曾经的辉煌似的，一句接一句不住地往下说着。

“之后，我便在荒漠定下身来，很快就开了一家药铺，同时也做些问诊……我本就是医家出身，自然很快便成就了俗世之名，成了荒漠独一无二的神医，几年过去你也渐渐平静地长大，终于我等到了契机，你的异母因为忧心过重，加上难以适应荒漠热燥的气候，她终于积劳成疾，寻医问药到了我这里……”

环月显然已经跟上了神医说话的步调，接下来的一切她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可是她更想知道那些她还不知道的暗地里的阴谋，她瞪了一眼神医，“接下来你的阴谋就开始了？”

神医也意识到了环月的冷漠，“是的，其实开始我只是想博得你们的信任，后来发现你对你的异母依赖太大，而我也慢慢发现你们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你们居然来自青原，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青原人，你竟然是青原的继承人……这样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而我只想让你去青林谷而已，但似乎你的异母更想带你回到青原……”

神医已经意识到了环月的情绪里的变化，但是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已经咽不回去了，“只有你的异母不能离开这里，只有只剩下你，只剩下我这对于而已唯一的依靠，你才会一步步走入我为你设定的路线，所以每一次诊治，我所用药物并没有错，只是其中的一味药剂量减少了而已……只是我没有想到突然的事情会那样发生……”

神医看看棋盘上的白子和黑子，环月也突然想到什么，但她只是微一抬头，依旧冷眼地看着神医，“我生母星结会嫁到荒漠来？”“是也不全是……我没有想到荒漠竟然会突然与青原联姻，更没想到你的异母竟会选择那样的方式……”

“环月，你的异母真不是被我彻底推向死亡的，我原本预计她的生命会在你再大些结束，可是她偏偏选在荒漠主母临产之际进入荒漠宫城，那只母狼也早已经到了寿命的尽头，荒漠漠主又怎会允许一个刺客活着走出他的宫城，那夜她离开后，我本不需要跟着，因为她死本就是我筹划中的事，可是我还是跟着去了……只是我看着她死于乱箭之下，却真的没有出手相救，所以这样看来也算我推波助澜，让你的异母死无葬身之地……”

环月早已经眼泪奔流，只是她的眼神却依旧冷漠，甚至无情地盯着神医，似乎并不对他此刻的愧疚有丝毫的感动，“不全是就是指这个？”

神医扭头看了一眼门外，似乎那里要有什么意外的东西奔进来似的，环月却没有扭头随他目光远去，只是更加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人。

许久之后，神医似乎已经转换好了心情，他缓缓转回头，眼神充满疑惑地看着环月，“我没想到海蜃竟然会突然侵袭荒漠，更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个少年，虽然我也早有听闻，说海蜃出了一位英才少年，只是没想到只用了一夜，他竟然覆灭了荒漠，接着发生的一切似乎也顺着我的筹划，尤其是那个少年灭了青原一族后你的变化，还有你生母星结交给你的玉制坠子，更是让我欣喜不已，让我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筹划得当，竟然这么顺利……再后来发生的一切却让我渐渐明白，那少年的出现绝非只为海蜃一族的霸业，其中也总有个影子，就连你也在一步步身不由己地靠近那个影子，我这才意识到我才是那个身陷黑子的白子，看看如今这司魂绝的现状，我就知道自己终是错了……”

神医眼神里的困惑连着失落，只是环月似乎并不同情！

“你现在后悔了？……我恨你，这个世界上我谁都不在乎，只有异母和灰牙，他们是我最亲的人，是你一步步推我跌进最深的绝望，我恨你，恨不得此刻手握一把利刃穿过你的胸膛……”

环月突然低下头，她嘴里喃喃地又道，“明明你可以治好异母，那样我一定会特别感激你，无论你让我做什么事我都会去做的，明明……原来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看不清的真心到底藏了多少虚假，只有虚假的人才知道，旁人谁又能知道呢！”

神医嘴角默然地飘出一丝无奈，眼神却又倏忽间变得不同，“我就是要你恨我，你身上终是要背负起青林谷的命运，而我也并不后悔我曾做过的一切，我就是要你恨，恨这个世界，恨曾给你带去伤害的人，尤其是那个影子，因为到最后你一定会发现真相，而那我无法猜透的真相里一定有我想要的目的……”

环月突然抬头，她怔怔地看着神医，“神医，我还是感激你曾教会我的一切，只是从今天起，你会后悔你的选择的，我一定不会走入你预想的结局，我根本不在乎青林谷的死活，我只要为异母报仇，寻到灰牙就够了……以后我绝不会去青林谷，生母星结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这玉制坠子也一样……”

环月倏忽间已经站了起来，神医愣住了，“你要我死？”

“没错！”

神医看着环月哈哈大笑起来，“环月，你虽然与众不同，但并不代表现在的你就是最强的，永远都不要忘记这个世界总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我原本可以和忘情绝绝主朝歌一样，继续送你去青林十三绝的第三绝地噬灵绝，但是发生了一些事，如今即使你再有想想的念头，去那里还是得费些时间……既然你想我死，那我也成全你，可你话虽说的绝，最后你一定还是会去那里的，因为青林谷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又是这句话，你们究竟还想骗我多久，一直用一句话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好笑吗？”

环月已经瞬间后退了几步，她手里冒头的青丝已经缠在手腕处，随时可以甩出去。

神医看着环月，不久他也终于站了起来，一挥手，两人间的棋盘化为乌有，四周的竹林幽境也消失不见了。

转眼间，他和环月已经各自立在了宅院门口的廊桥两侧，那剑拔弩张地样子甚是可怕！

“神医，你今天必须死！但……”

“但是什么？”

神医见环月开口突然语调轻柔地追问环月。

“但我还想问你一句话，我要你的实话！”

“你问！”

“在你看来，我的出生是不是也是一场阴谋，还是一场连我生母星结都没有意识到的阴谋？”

经环月这么一问，神医突然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环月这么一说，他觉得也许从更早更早之前所有的一切就已经是一场阴谋了！

“我说也许你是对的，你会怎样？”

神医只离环月一个身长的距离，她脸上的神色他自然能尽收眼底。

只是此刻的她故意隐了自己的情绪，他竟猜不透眼前的小姑娘了。

“我不会走入任何人的阴谋，也不会让别人的阴谋再发生在我的身上的！”

“环月，我佩服你的决绝，可是人活着多的是无可奈何，现在的你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阴谋，等以后你知道了，也许……”

神医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环月似乎被他突然的关心惹到了，竟然眼尾滑落了一行泪，“我看不得别人哭，尤其是看着长大的你哭，环月，答应我不要哭，不止现在，即使是还有以后……今日这一战，我定会倾尽全力，希望你真的能为你的异母报仇！”

环月擦去眼尾的泪，眼神坚定地看向神医，“我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