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乎苍苍 第189章 澄渊洛水

这一顿宴直至亥时方才散去。

翌日，秦家已备好车马，为众人送行。

九风城之事解决，九风武林分崩离析，百姓总算是过了安稳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胆子大的百姓便已在街头支起摊位，渐渐地街上也有了行人，只是无人敢靠近被官兵包围起的合剑堂。

马队出行，尤如雪在马车内照顾岳紫晴，其余人骑着马护卫左右。

出了九风城，到了官道，华胥、沈云、项千波、林天杰、夏怜儿先行赶回穹苍，尤如雪、蓝云霓换着照料岳紫晴，跟随司凌空和谢楚青前往谢家。

自九风城到南威城不过数百里，但此时岳紫晴实是不能受路途颠簸，是以几人只好放慢脚程，连年也在路上过了。

年节当日，众人落脚澄合镇。

镇上家家挂着红灯笼，炊烟袅袅，繁华非常。镇上人身着新衣，手上拎着肉食，东家送西家，张家送李家，街坊之间甚是和睦。

众人骑马进了镇子，找了家客栈落脚。

“掌柜的，今日可开张啊？”司凌空敲开客栈门。

“开张，开张。各位客官里面请。”

开门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面颊黝黑，穿着粗布袄子，将众人迎了进去后，顺手向炉子里扔了两把柴火。

“各位贵客，是打尖还是住店？”

“你这客栈里可还有人？”司凌空问道。

掌柜的四处望了望，说道：“还有我婆娘。”

司凌空摇了摇头，说道：“我是问可还有其他客人？”

掌柜的笑道：“客官说笑了，年节当下，无人住店，像客官这般在年关还行侠仗义的少侠，可是不多见啊。”

尤如雪问道：“掌柜的，你怎知我们是出来行侠仗义的。”

掌柜的说道：“女侠莫要小瞧了我们生意人，各位身子英武，一看就不是走南闯北的货商，且这位姑娘面色像是身上有伤，八成是行侠仗义的时候留下的，所以啊，咱们一眼就看得出来。”

“哦？你不怕我们是无恶不作的恶人？”司凌空笑道。

“嘿，打小俺娘便告诉我‘好人恶人，一看眼睛二看神’，各位客官的神情自若，哪里像是无恶不作的恶人？”说着，这掌柜的为众人倒了茶水。

“掌柜的会来事儿，”司凌空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继续说道：“我家妹子被恶人所伤，尚需静养，我将你这客栈包下，度过今晚之后便走。”

掌柜的连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客官，咱家店小，要不得这许多。”

司凌空说道：“今日年节，饭菜你且备些好的，我等出门在外一时回不得家，萍水相逢便是朋友，今夜便在你这里过个年夜，你和你婆娘也无需客气，等入了夜一起热闹一番。”

掌柜的一脸尴尬，说道：“可这也太多了，咱实在不敢收啊。”

司凌空笑道：“年节打扰本就是叨扰你们，多给些应该。既然觉得多了，就好好备上饭菜，其余的就当是谢家赏的。”

掌柜的一听，满脸震惊，问道：“谢家？少侠说的可是南威城羽皇山谢家？”

“除此之外，楚州还有哪个谢家？”

闻言，掌柜的也不怀疑，连忙说道：“原来是谢家的各位爷，您们请好吧。”

说罢，这掌柜的便招呼来一位年岁差不多的妇女，想也不用想这富态的妇女便是他口中的“婆娘”。

老板娘将众人带到各自房间，便下了楼去。

左右房间富余，各人便每人一间。客房简陋，却也不失干净。

谢楚青将行装放下，盘坐于木板床上，九风城之危现下想来，其仍心有余悸，幸是司凌空及时赶到，否则以自己之力绝无法护众人周全。

“武林中险恶非常，混天楼、薄云馆和云威武府在九风城共处数十年，平日里多有来往，原本以为相互之间总有情谊，可只是来了个合剑堂，便让其反目成仇，究其原因左右不过一个‘利’字。

只这一个字，便可让武林动荡，强者逐利罔顾弱者生死，弱者逐利不顾百姓安危，人人都想在这武林中出人头地，受人尊敬，一令下而百家响应，莫非这便是他们所求的么？

竹师姐说，这世间，两样东西无药可解，其中之一便是世人争名逐利的心。

哎，此次借着大师兄极强的修为才将剑门喝退，可万一太叔无字知道大师兄并非他的敌手又如何是好？”

想着，谢楚青站起身，看着窗外，镇子上百姓挑着年货，相互寒暄，笑容可掬，似是从不理会武林纷争。

这时，谢楚青的房门被敲响。

谢楚青打开门，见着司凌空、尤如雪和岳紫晴三人在其门前。

“师弟，岳姑娘想去镇子上看看，你去不去？”司凌空问道。

“岳师姐身上可好些了？”谢楚青疑惑。

岳紫晴轻启朱唇，气息虚浮地答道：“有尤师姐扶着，且能走动，在马车里躺了许久，身上实不自在，想去看看这山下的年节。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谢楚青问道：“师姐，莫非穹苍不过年节么？”

尤如雪笑道：“在穹苍一切以修行为重，虽也过年节，但终不似山下这般热闹，只是将丹阁、书阁等平日里进不去的地方开放一个月，这一个月中弟子可以免早课，但过了年，师父还是会检查课业的。”

谢楚青听罢，才知这穹苍的年节是如此乏味，再想到岳紫晴从小在穹苍长大，想必在马车上看到这镇子上琳琅满目的年货时便动了心思，于是说道：“师兄等我一会儿，我去问问云霓妹子去不去，她初来楚州，想必许多事情没有见过。”

“不用问了，我来了。”

谢楚青正说着，便见蓝云霓从房内走出来。

“杨大哥不去么？”

“他时常走南闯北，什么样的热闹没见过？现在正在房内钻研武学呢。”司凌空说道，随后便领着几人出了客栈。

年节乃是天昭百姓最看重的日子，这一天内，百姓家家以五谷祭祀，灶火从早到晚从未断绝，以求来年风调雨顺。

近五年来，楚州大地风调雨顺，年年丰收，百姓富足，是以这祭祀也愈发隆重。

众人来到镇子上，街道两旁本地小贩数不胜数，街上人声鼎沸，孩童嬉戏，官兵严守街道，凡是骑马入镇的，必在镇口下马牵行，以免纵马伤人。

“师兄可带了钱财来？”谢楚青问道。

司凌空一笑，从怀中掏了一锭银子，说道：“不够了再来拿。”

“多谢师兄。”

谢楚青笑道，转而拉起蓝云霓，说道：“我见那儿有卖澄合糖人的，想必你没吃过，走，我带你去吃。”蓝云霓还未反应，便被谢楚青拉着离开了众人。

“这臭小子。”司凌空无奈笑道，随即看向岳紫晴，说道：“这澄合糖人想必你也没吃过，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司……”尤如雪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司凌空，只好说道：“这街上人多，不知岳师妹能否撑得住。”

“师姐放心，我还不至于这般柔弱，这山下的年节看着甚是有趣，看着心情也好了许多。总觉得这里比穹苍多了些烟火味。

对了，司大哥，这澄合镇的名字是和澄渊洛水有关么？”

岳紫晴走不快，只能慢慢悠悠跟在司凌空旁边。

“自然是有些关系的，澄渊洛水过了澄合镇才叫‘澄渊洛水。

再往北去，东面的河水由北极山脉的澄峰而来，故名‘澄渊’。

西面的河水自沙梵洛洛提尔城流入楚州，故名‘洛水’。

二者在这澄合镇相汇，方名澄渊洛水。

说起来，这澄合镇的名字也是有趣，据说当年天昭在此设镇，有人说叫‘洛合镇’，有人说叫‘澄合镇’，最后皇室思虑，洛洛提尔乃是沙梵城镇，不宜为首，随以‘澄’字为先，‘澄渊洛水’之名也是如此，若洛洛提尔是天昭的，说不得澄渊洛水现在便叫做‘洛水澄渊’了。”司凌空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