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乎苍苍 第39章 羽皇谢家

华福渡口人来人往，渔户早已将自家渔船拖到岸边，在渔村口摆起摊子，将卖相较好的大鱼挂起来贩卖，此外，卖挂饰、木雕、毛皮的也都将自家的存货一一摆了上来，宛如过年般热闹。

“老哥，这华福渡怎么这般热闹？”一青年站在鱼摊边上问。

“小伙子是外地人吧？这几日啊，可是华福渡的大日子。”那黝黑的渔户正忙着将鱼筐里的鱼挂到铁钩上，见自家鱼筐里的鱼差不多要没了，便转头望向旁边的老头，“老孙头，今儿你家的鱼卖不卖？还像往年，咱两家一起卖了，钱回头再分？”

“得嘞，正好我凌晨出了趟船，网了几条大鱼。”

“呵，好家伙，今儿早上还敢出船啊，不怕误了谢家老爷的行程。”那黝黑的渔户笑着说。

“我家孙喜不是在谢家做婢女么？昨晚上说谢老爷的行船大概巳时才能到，我卯时就起来了，辰时一到便出了船，怎么着都不会耽误谢老爷的。”老孙头笑嘻嘻地说道。

“你家里可是烧了高香，孙喜到了谢家，也算是有了个好人家。”

“你这话说的，谢家人心善，哪里是我家里烧了高香，是咱们楚州烧了高香。”老孙头说道。

“老哥，这是有什么达官显贵要来么？”那青年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

“嗨，小伙子，你是外地人吧。”那黝黑的渔户说道。

“不错，在下从江州来，第一次到楚州，不知道大家这是在做什么，若是有达官显贵要来，还请老哥告知于在下，以免在下莽撞，冲突了贵人。”那青年手执折扇，冲着渔户作了个揖。

“今日是谢家老爷回城的日子。往年谢老爷回城，都会将我们这些下人摆出来卖的物件全收了，所以啊，今儿对我们华福渡来说，可是难得的好日子。快快快，别挡着路了，”说着，那渔户一把拉过青年，“谢家夫人来了。”

那青年顺着渔村的石路望去，只见前方三驾马车正向华福渡驶来。排头的一架套着两匹白玉驹，锦绣华盖，镶金嵌玉，好生气派；边上的两架则是各套两匹赤烈马，上缀金黄锦缎，华贵有余，灵气却不及排头那架。三驾马车边上跟着十余护卫，均是锦衣束发，腰间挂七尺长剑，胯下骑青鬃骏马，神采奕奕，英武不凡。

“不愧是谢家，这场面真是气派。”那青年感叹道。

“嗨，这还是谢家老爷嘱咐过，出行不让惊扰百姓呢！你若得空，去南威城羽皇山看看谢家的宅第，那才真叫是威风呢！”

三架马车在渔村外停了下来。排头车上的车帘缓缓拉开，一身着红衣的少女先下得车来，将垫脚摆好，随后搀着里面的夫人下来。那夫人着一身淡黄色流纱素裙，披青花纹饰披肩，系白色云纹束腰，青丝泄下，眼眸似水，肌肤如雪，朱唇浅黛，实是出尘的素雅。

“红娥，家主他们到了么？”秦苕问身边的少女。

“似是快到了，干娘。”红娥答道。

“咱们且去迎着。给他们备的马车到了么？”秦苕又问。

“早上已让管家准备了，怕是再有一会儿就到了。”身边的护卫答道。

“那便好，走吧。”秦苕和红娥二女在前，身后跟着谢家的护卫，众人向渡口走去。

“谢夫人好！小姐好！”凡其所过之处，百姓均是面容和善，低头问候。秦苕本人本就随和，见这华福渡的布衣百姓如此，也没有大家小姐脾气，而是一一点头回应。红娥则显得略微冷淡，只是跟在秦苕身后，也不言语。

巳时二刻，魏家楼船在华福渡口下锚。秦谢众人下得船来，船家陆续将行李搬下船来。此时，华福渡口的百姓均跑到街边，一睹名剑世家的风采。

“娘。”谢楚青看到秦苕，立刻拨开众人跑了过去。

“青儿，快让娘看看，”秦苕拉过谢楚青，仔细端详了一番，“出去一趟，瘦了些许。等会儿回家去，娘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娘，有没有板栗烧鸡？”谢楚青说道。

“有，青儿想吃什么都有，”秦苕摸了摸谢楚青的头，满是慈爱，可目光一转，跟随着秦岳缓缓走来的秦梦秋，立刻招呼秦梦秋来到身边，“梦秋，今天你就住姑姑家，陪姑姑好好说说话。”

“哈哈，你看看，你看看，苕儿一见着楚青和梦秋啊，就把咱们两个忘得一干二净咯。”秦岳看着谢孤鸿，指着秦苕调笑道。

“岳父说的是，不过正因如此，才显得可爱动人。”谢孤鸿看着秦苕，全是宠爱的神情。

“爹，你们在说什么呢？”秦苕领着谢楚青和秦梦秋，来到谢孤鸿身边，问道：“这一趟下来，身子累坏了吧。”闻言，谢孤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不累，放心。”

“哎，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真是不假，也没人问我累不累。真是让人痛心疾首。”秦岳摇头笑道。

秦梦秋嘻嘻一笑，跳了两步来到秦岳身边，围着秦岳嬉笑道：“爷爷，你才不累呢！那百骨花雕你都喝了好几坛了，哪里说过累啦？”“爹，你又喝酒了？”秦苕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咳咳，少饮，少饮。”秦岳轻咳了几声。

谢孤鸿连忙解围：“楚青和梦秋这两个孩子在这次剑斗上大放异彩，岳父高兴，便喝了些，不妨事。”

“是吗？青儿和秋儿怎么大放异彩啦？回去了，你说给我听。”

“好，这几日水路，大家都疲惫了，还是早些回去吧。”谢孤鸿请秦岳先走，随后同秦苕跟于左右，秦谢两家众人紧随其后。

“咦？平时不见你练剑，你也不爱打打杀杀，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红娥看到谢楚青的佩剑，好奇地问。

谢楚青刚想开口，秦梦秋一把将红娥拉到旁边，说道：“红娥姐姐，我告诉你啊，这把剑是我嫂嫂送给他的，他可是宝贝得很呢。”

红娥不解，转而笑着问道：“嫂嫂？怎么去了一趟剑斗，还斗出了个嫂嫂，莫非比武招亲了不成？”

秦梦秋瞥了谢楚青一眼：“要是比武招亲，哪里轮得到他呀！我给你说啊。”接着，秦梦秋在红娥耳边呢喃了一番，将谢楚青如何将笛子送给蓝云霓，蓝云霓又如何将宝剑赠与谢楚青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红娥听罢，看着谢楚青，说道：“如此，你可不能负了蓝家少主。我看这剑着实不错，不过还差了流苏，赶明儿送个给你。”

“师姐，别听梦秋表妹乱说，我和蓝家少主初次相识，哪里有那么多心思？”

秦梦秋一撇嘴，摇头晃脑地说：“我可没有乱说呦！明明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偏偏嘴上不敢承认，可怜我的嫂嫂，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要怎么伤心呢！”

待众人到渔村口，谢府的管家已驱了十余架马车在此等候。上车前，谢孤鸿叮嘱管家，将华福渡百姓摆出来贩卖的物件一干收了，待回到谢府分给下人。管家倒也会来事，带着几个壮硕的下人，到各个摊位上收货。谢孤鸿等人自然不会理会这些事情，如此琐事任由管家去做，便命众人坐上马车，朝着南威城羽皇山驶去。

秦岳、谢孤鸿、秦苕、谢楚青和秦梦秋五人坐一辆，由司凌空驾车。

“如此说来，青儿不仅凝出了剑气，还被穹苍剑派看中了？”秦苕惊喜地问道，可转而又担忧地问道：“那到了十月，青儿岂不是要去穹苍了？”

谢孤鸿知道秦苕心中舍不得爱子，便说道：“怎么说青儿也是我谢家的少主人，总在你我的关照下，迟早成为一纨绔子弟，难堪大任。如此也好，让青儿自己去闯荡闯荡，说不定以后能成就一番事业呢。到时，即使没我谢家，青儿自己也能在天地间立足。”

“可是，青儿现在才十六岁啊。”秦苕拉着谢楚青的手，满是担忧。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苕儿啊，你是楚青的母亲，这样的心思再正常不过了。你这还好，秋儿十月份可就去清霞剑派了，这一走，仅是路上的时间便要一个多月，我这把老骨头，这辈子还不知能再见几面我这宝贝孙女呢。”秦岳自然也是不舍，但心中更多的却是欣慰。

“爷爷，你乱说什么呢！姑姑，你也放心，我们天昭五剑有朝一日，必定会名扬四海，到时楚青哥哥成了大英雄，只怕姑姑和姑丈梦中也是要笑醒的了。”秦梦秋说道。

见秦梦秋都如此豪气，秦苕心中倒也安心了一些，说道：“你可真像你爹。对了，天昭五剑？这是什么？”

秦岳笑道：“说起这个，这可有意思了，楚青、秋儿和魏韩两家的小子，还有蓝家的小姑娘在澄渊洛水边上作誓，结为金兰，起名叫‘天昭五剑’，这几个小家伙，立誓要护天昭安宁，可是有一番宏图大志呢，连我这个老头子看着啊，都涌出了一些热血，感觉年轻了好几十岁呢，哈哈哈。”

秦苕莞尔一笑，满目温柔地看着谢楚青，说道：“哈哈，想不到我家青儿还有这样的心思，真是长大了。对了，方才听秋儿说，你这剑是蓝家姑娘给你的？”

谢楚青说道：“是啊，这剑是蓝家妹妹送我的。”

秦苕又问：“那蓝家姑娘相貌如何？人又如何？”

谢楚青思索了一番，说：“不似柳师姐那么温婉，也不似竹师姐那么清冷，相貌不如红娥师姐那么标致，可却颇为飒爽，干练得紧。”

秦苕饶有兴趣地看着谢楚青，仔细打量着谢楚青思考的模样，见其话语间嘴角略带笑意，又问道：“你觉得蓝家姑娘如何？”

“很好啊，为人豪气，这样的女子我从未见过。”

秦苕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看谢孤鸿，谢孤鸿苦笑着摇了摇头，谁也不再说话了。

过了片刻，谢孤鸿正色说道：“楚青，还有七个月的时日，你就要去穹苍剑派，此后父母不再你身边，难以护你。这七个月里，你便同你七师兄好好习剑，莫要怠慢。”

谢楚青顿时苦着脸：“爹，我不想和七师兄习剑，不如您和大师兄说说，让大师兄教我。”

“你大师兄另有要事。如今你们这‘天昭五剑’，就属你剑法最差，若和你大师兄学剑，只怕剑法没学到，酒量倒要涨不少。这事不容商量，今日戌时起，你便和你七师兄在祖祠好好修行。”

秦苕翻了谢孤鸿一眼，不满地说道：“你如此严肃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嘛，”转而又看向谢楚青，“不过你爹说的是有道理的，你呀，还是和你七师兄习剑才好。你大师兄整日饮酒作乐的，哪里会教人剑法。”

这时，外面传来几声急促的咳嗽，明显是司凌空被酒呛了几口。

秦苕说道：“怎么了？莫不是师娘说错了？”

外面传来司凌空的声音：“师娘说的是，师娘说的是。小师弟还是和七师弟习剑最好，嘿嘿。”

秦梦秋听司凌空这唯唯诺诺的话语，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

直到午时，众人方才到了南威城羽皇山。岳紫晴等人下了马车，均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