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乎苍苍 第76章 敛息之境

二人来到河边，上一次来时，匆忙搭建的住处已然被翻建成了竹苑，竹钓竿已在屋内备好。

谢楚青暗自摇头，回想上一次来危机四伏，各种凶兽将他视为餐食，如今自己少主身份公开，这灵兽山倒像是自家花园一般。

虽说他至今不知这少主身份究竟是何来源。

但少年心思，对自己如此的身份不仅没有抗拒，反而有些自喜。

“芷萝，我这次进灵兽山，师兄让我钓一条水吟鲤上来，可我先前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为何这水吟鲤不上钩呢？”谢楚青不解地问。

“钓这水吟鲤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要你学会敛息之法，顺其自然，便能钓上来了？”谢芷萝拿出一个果子，递给谢楚青。

谢楚青接过，又问：“凝息之法，这是什么？”

谢芷萝玉指点着下颚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收敛周身气息就对了。”

“那我该如何知道我的气息收敛了没有？”

谢芷萝说道：“这还不简单？当你觉得你和这四周的一切化为一体，再也分不开的时候，那便是收敛了周身气息。”

谢楚青苦笑：“你说得倒是简单容易，可这该如何做？”

话音刚落，谢楚青猛地想起先前聂怀卿施展剑势时，天地气息涌入其身的样子，以及谢芷萝先前消失于天地间的诡异，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心道：莫非师兄的剑势，便是一种收敛气息的法门？

先前我在河旁钓鱼时，已然将内力运用之法练得熟之又熟，但却未能感悟与四周化为一体的境界。

竹师姐说我凝练出心剑，大概与感应天地之力的天赋有关，现下我又学了《鸿蒙天书》，不知能否领悟这收敛气息的法门。

“楚青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芷萝妹妹，我问你，这收敛气息之要义，是否是将自身置身于天地，感悟天地之力。

说是收敛气息，其实是将自身气息融入天地之间，以致让自己与天地无二，从而让人无法察觉？”谢楚青问道。

谢芷萝思索一番，说道：“你这么说倒也无错。

楚青哥哥，你要学这敛息之术，便要时刻察觉天地气息，这气息便是灵气。

风起云涌一张一舒均有其律，你将自身气息的一吐一纳，契合至天地的一张一舒，便可练成。

只是这敛息之术需感悟天地灵力，这对人而言就极难了。”

谢楚青说道：“这倒是无妨，我已见过自家师兄施展过这敛息之法，虽说不尽相同，但想来也差不多，我且照着我师兄的样子感悟一番。”

说罢谢楚青便纵身一跃，跳上崖壁，又运足内力，再向上一蹬，身形顿时一移，顺着那崖壁节节向上。

这崖壁再向上已鲜有落脚之处，谢楚青便一手抓了从石缝中伸出的树枝，脚下一转，整个人旋转着向崖壁顶上跳去。

过了约莫两刻，谢楚青已然到了山崖之上。

立于此处，谢楚青算是第一次立在了这灵兽山的高处。

这灵兽山虽唤作“山”，实际上却是绵延不尽的山脉，龙鸣涧置于山中，自成一潭。

再向远处，山影虚虚实实，山谷间漫着梨黄色的氤氲，阳光落于其中，散成七彩霞光。

而最远处，一座高耸的山峰隐隐约约直抵云霄。

谢楚青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山峰，似曾相识，但奈何那山峰实在太远，无论如何也无法看得仔细。

来时的树林如今热闹了不少，剑虎、食叶兽、食蜂熊、灵硕鼠等野兽聚集其中，然天雷蟒守在此间，这些野兽还不至于来打扰谢楚青。

而在龙鸣涧旁，卧着一只通体黝黑，眸子泛着绿光的狐狸，谢楚青一下便认出来，这是先前将自己逼得险些葬身于此的碧瞳狐。

这狐狸身影极快，可匿于阴影之中，若是被其眸子盯着，便有一股悲怆之情生于心头，失神片刻，便必然死于其利爪之下。

再见这碧瞳狐时，谢楚青不禁心道：若非我少主的身份，只怕上次来时便已死在这狐狸的爪下了。

雨师天鸟则立于谢楚青旁边的峭壁之上，眸子如晶蓝的宝石，头顶长着三支翎羽，腿修长，喙如鹤，模样甚是好看。

这种飞禽灵兽谢楚青毫不畏惧。

此鸟生性温和，未开智化灵之前，乃是雨师雀，以灵果为食，食一餐可饱腹三日。

化灵后的雨师天鸟乃是祈雨之征，凡其盘旋觅食之处，三日之内必然落雨，故名“雨师”。

谢楚青立于山崖之上，缓缓闭目，将体内气息引入诸穴，顺着经脉缓缓流动，极是平稳。

双耳仔细听闻着灵兽山内的一切响动，感受着风向，又慢慢运转起《鸿蒙天书》，片刻便已入定。

谢芷萝在河旁，看着立于崖边的谢楚青，白衣胜雪、衣袂飘飘，两鬓的垂髫拂着面颊，其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执着竹剑，宛若俯视着苍茫大地。

而此时的谢楚青却颇为迷茫，终究他只是见过聂怀卿和谢芷萝敛息的样子，对收敛气息的法门，却是丝毫不知。于是只好仔细回忆。我这模样应是没有错了，师兄和芷萝妹子在敛息之前，均是凝神闭目。

只是不知他们是何感受，这该如何是好？罢了，我且再感悟一番，若是再无明悟，便下去问问芷萝妹子。

想罢，谢楚青便又将心神凝了起来。

一炷香之后，谢楚青仍然是毫无所获，这天地之力实在缥缈，索性便下了山崖。

“芷萝妹子，你敛息之时都在想些什么？”谢楚青将竹剑插在泥土之中，找了块大石坐了下来。

“想些什么？”谢芷萝似是也说不上来，思索了片刻，说道：“自然是什么也不想啊！”

谢楚青疑惑问道：“什么也不想，那该如何游走内力以入敛息之境？”

谢芷萝说道：“那何须控制？顺之而为便可，我敛息之时便是什么都不想的，甚至连你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如果要说的话，倒是有些像睡着了，只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楚青说道：“顺之而为便可？”

突然，他想起“万物有灵，既须顺之，也须治之”这句话。

又想到司凌空说“有心难至，无心乃成”的话。

于是心道：原来是我过于执着敛息之境，是以有心而至。

可这也不对，七师兄的剑势亦是敛息，为何能随性而动呢？

莫非这敛息之法的用途还有众多？

亦或者是我想错了，剑势本不是敛息？

罢了，我且去感悟一番再论其他，幸好在楼船之上，听了大师兄和穹苍剑使的论道。

“楚青哥哥，你在想什么呢？”谢芷萝瞪大眼睛看着谢楚青。

“没什么，只是方才听你一说，似乎对这敛息之法有了些许感悟罢了。”

“咦？我只是将我的感悟告诉了你，你便有了感悟？”谢芷萝难以置信。

谢楚青不置可否，说道：“你好好在此修炼，我再上去一趟。”

谢芷萝噘嘴喃喃道：“整日修炼修炼的，烦死人了。

对了，待楚青哥哥下来想必也饿了，我且去找些果子来给他吃，本姑娘当真是善解人意，嘻嘻。”说罢便跳着向树林中去了。

重回崖上，谢楚青便径直盘坐起来，继续运起《鸿蒙天书》。

其心神内敛，再也不想其他，只一心一意地运转功法，耳中的山水鸟鸣仿若失了声，只如一座磐石一般地盘坐在此。

渐渐地，谢楚青深感自身内力的流动极为有序，犹如太阳东升西落一般在体内形成了周天循环，而其对《鸿蒙天书》的领悟似也更高了一层。

谢楚青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日头，才发现自己已然在此坐了两个时辰。

不禁讶异，自语道：“莫非我方才进入了敛息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