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海西 第109章 人油

“怎么会是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王坎，宫烨你们怎么回事？”龙旭使劲扭动着脖子四处张望。

宫烨从观礼台后走了出来，“大胆逆贼，在王上面前还敢放肆！”他厉声吼道，顺便冲着龙旭胸口狠踢几脚。

“妈的，原来你出卖了我！”龙旭嘴角漾出鲜血。

“是你出卖了王上，而我不过是履行保卫京师的职责。”宫烨冷冰冰地说道。

“王坎呢，他是不是和你一样，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你们俩谋划的骗局！”

“王坎倒是对你忠心耿耿，可惜猪油蒙了心，竟然相信你这样的蠢货能统治帝国。”

青玉远远望着地面上捆成粽子状的龙旭，他脑满肠肥，蠢相毕露，就是这样一个无能之辈，还妄图夺取自己手中的权力，难道不是因为从前自己过于仁慈了吗？

“把他烧了吧，看看能出多少油！”青玉的声音淡淡的，众人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龙旭听到她的命令，反应倒是很快，他立刻骨碌着把头拼命往地上砸，“姑姑啊，是我错了，求你饶我不死，从今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给过你机会！”青玉轻描淡写地说道，“也别选地方了，我看这长白广场就不错，一会儿在这架口锅，让大家看看他身上能熬出多少油！”

“小玉，你不能这样啊！”杨生华拨开众人跪倒在青玉面前，“他是青山唯一的骨肉，你的亲侄儿啊，你放过他吧，把他贬为庶人，让他自生自灭吧，不行，你把他关在牢里也行！你不能亲手杀掉自己的亲人呀！”

“嫂子，你起来吧，这个畜牲不值得你为他求情，来人啊，扶王太后回宫。”青玉命令一下，一群武士冲上前二话没说，架起杨生华就往广场外走，杨生华哪里能抵抗住武士们的力量，她只能声嘶力竭叫喊，“小玉，你放过他吧，放过我的孩子！”声音凄惨至极，在座的听了无不动容。

只有青玉无动于衷，她看着吓得屎尿横流，肮脏邋遢的龙旭，心想，你若不死，以后朕还怎么威服众人，今天就拿你给那些私底下有异心的人做个表率。

安波路见青玉久久不发话，以为她动了情，只是没有台阶可下，便走到她身边小声劝道“王上处死他也就罢了，何必搞得惨绝人寰。”

“安卿，难道你也不懂朕的心思吗？”青玉斜觑了安波路一眼，眼神中裹挟着决绝与幽怨。

安波路在那一瞬间明白过来，青玉已经不再是曾经柔弱不堪，郁郁寡欢的聪明女孩，她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君王，一个超越了**凡胎，为了巩固权力冷血无情的君主。

那一日长白广场上数万人亲眼目睹了龙旭在烈焰中化为人油，他的惨叫声直到好多天后还游荡在经过广场的人耳边，尸油沸腾时产生的令人作呕的气味，使许多人当场吐了一地。

当晚，青玉连下几道朱批，光亨城中展开了大搜捕，凡是与龙旭兵变扯上一点关联的人，不论朝廷重臣还是凡夫俗子，一律下狱，以王坎为首的三名尚书被夷族，其余人等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他们的家眷也没受到任何恩赦，凡判死刑及入狱者，全部抄家，男丁做边镇苦役，女眷入娼籍，在听雨阁记录上留名的人，没有一人幸免，一时间光亨城内腥风血雨，五里河刑场天天杀人，直到一个月后，这场震动整个青丘帝国的夺嫡兵变才渐趋平静。

八月一场暴雨突然而至，连下三天，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青玉在雨中踩着青石砖来到祖庙，那里供奉着她的至亲之人，龙息，龙青山，龙青泉的灵位赫然摆在中堂，祖庙中烟香弥漫，供奉的僧人在青玉入殿后缓步退出，青玉独自一人在灵位前徜徉，她解下雨披随手挂在佛像指尖。

“父亲，兄长，好久不见！”青玉触摸着一尘不染的廊柱，仿佛回忆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往昔。

“给你们通报一件事，我们龙家唯一的孙儿龙旭企图谋逆已经被正法了。”青玉拿起青山的灵位，用衣袖轻轻擦拭，“哥，嫂子昨日吊死在万寿宫，估计不日你们全家就可团聚。”

她又走到龙息灵位前，细细盯着上面金粉雕琢的字样“震天国柱威武大将军龙在天息之尊位”

当年沈月翔手筋被挑断时，龙息的话犹言在耳，“我还做过更可怕的事，为了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做出决定的权力。”

他说的话多么有道理，如果她死了，这座祖庙即刻会在大火中焚毁，哪里还有人细心照拂，这是一个对失败者毫不容忍的世界，那些兵变中死去的人，他们的妻子孩子谁不无辜，谁又真的无辜？

唯有把命运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是你们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是你们逼我的！”青玉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俄而，她转过身来，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人都说权力如同毒药一样，会让人上瘾，此话当真不假。”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祖庙，忘记拿走的雨披在风中摇晃。

曹一诺正等在祖庙外，见青玉出来，不顾阶梯上的积水立刻下跪行礼，青玉刻意让他多跪了一会儿才道“起来吧，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

“回王上，王坎的小女王心珏确实逃了！”

“谁放走她的？”

“御林军指挥使宫烨”

“死在刑场的是谁？”

“王心珏的贴身侍俾。”

“把宫烨下狱，明日严明正身处死。”青玉没有任何犹豫。

“王上不想知道他放她走的理由吗？”

“背叛总有各种借口。”

她走去雨中，太监宫女护卫们一拥而上，在青玉头顶撑起挡雨的大伞，尽管风很大，那伞却极为稳固，撑伞的人竭尽全力确保它没有一丝摇晃，而青玉一点也没有放慢脚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