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海西 第179章 救亡

“你们生活在青丘就要遵守青丘的法度，这还有什么可辩驳的。”章渝道“我也懒得跟你们解释了，要么赶紧投降，要么就受死吧。”

“今日死的是谁还不一定，你杀了那么多人，总得偿命吧。”无道环视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一圈道。

“看样子你是还没尝过火枪的厉害。”章渝自负道，从前他率领部队剿灭武林人士时，由于他们中不乏高手，部队经常损失惨重，后来张宗亮优先为他们配备了火枪，自此之后所向披靡，他还没有见过那个大活人能抵挡住火枪。

“杀了他。”章渝向手持火枪的士兵下达了命令，一时排枪声四起，枪口冒出一层淡淡白烟，等那烟气散尽，大门前并没有出现无道的尸体，连那刘一龙也不见了，章渝不禁瞪大眼睛再仔细观察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世间竟有如此神鬼莫测之人，来时就凭空出现，去时竟不留一点痕迹，这是章渝这等凡人从没见过的场面。

“你是不是害怕了。”忽然有人拍了拍章渝的肩膀，他一个激灵转过身，发现无道就在眼前。

“你是人是鬼？”章渝脊背渗透出阵阵寒意。

“是人是鬼今日都要取你性命。”无道一掌击中章渝胸口，他这**凡胎岂能承受无道的千钧之力，登时粉身碎骨，飞出几十丈外，沿途撞飞无数士兵。

士兵们见状无不大骇，举枪乱射，互伤者无数，恰在这时叶不沾、宗一郎和北玄赶到，他们倏忽出现在军阵中，如猛虎如羊群，军士们在他们冲杀下成片倒下，青竹帮中残存弟子和不贰山上冲下来的帮忙者也趁机杀来，不到半个时辰，这支北境最骇人听闻的部队就全军覆灭了。

地面上鲜血横流，无数支枪管发烫的火枪丢弃的到处都是。

无道带领众人埋葬完惨死的青竹帮子弟，天已蒙蒙发黑，见过他神迹的江湖侠士们久久将其围拢在中间不肯散去。

“大师我们该何去何从？朝廷一定会报复我们的，江湖上难免要再次掀起腥风血雨。”有人问道。

“都散了吧，回去种点地，或者做点小买卖，老老实实过日子吧，属于江湖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无道回望众人，见他们炽热的眼神黯淡下去。

“让我们这些江湖名士去种地，亏你也算青丘第一高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有人忿忿不平道，“我们宁死也不会服从朝廷。”

很多人跟着起哄道“就是啊，没有我们谁来主持正义。”

“正义？”无道笑道“每个人对正义的定义都不尽相同，我们所谓的正义在朝廷眼中就是罪孽，我劝大家理性一点，那火枪实在厉害，不是练一点武功能够对付的，切莫为了一时义气白白送了性命。”

“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替我们除掉龙青玉，就是这个歹毒的女人一心跟我们过不去，只要她死了，看谁还敢为难我们。”林僧捂着一只滴血的胳膊怒吼道。

“对呀，他说的有理啊，擒贼先擒王，无道大师的武功已经超凡入圣，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易如反掌，只要她死了，我们还能过以前的日子。”人群纷纷附庸。

“你们谁认为自己有本事杀掉龙青玉，大可自己去做，我是不会去杀龙青玉的。”无道毫不妥协。

“贤侄这是为何呢？”连刘一龙也一脸不解。

“我生平最讨厌为人胁迫，今日替你们除掉官军不过是为了报答这一个月的热情款待之恩，我与这江湖本来就不愿产生瓜葛，现在我们两不相欠，就此别过吧。”无道说完竟然消失了。

“叶大侠、北玄大师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吧。”众人见无道不可理喻，只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叶不沾和北玄，有人也想鼓动宗一郎，但念他是东洲人，估计不会帮忙，就忍住没有发问。

“无道那么大本事都不愿多管闲事，我凑什么热闹，大师你若有兴趣可以试试。”叶不沾瞟了一眼北玄，拨开众人往旷野中去，走到半路扭头看了一眼宗一郎道“还愣着做什么，食宿费我包了，走了。”宗一郎嘿嘿一笑就随着他去了。

北玄见状向众人鞠了一躬，跃入夜空之中，不见踪迹。

“这强盛了几百年的武林和江湖看样子是真要完蛋了。”刘一龙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众侠客无不触景伤怀，流下悲伤的泪水。

夜色渐深、皓月当空，叶不沾和宗一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旷野中，田垄随着地势高低起伏，残存的玉米秸秆像一把把剑指向天空。

“你说那无道为什么不肯为大伙去杀龙青玉。”宗一郎道。

“无道一向薄情，他怎么想的我哪里知道。”叶不沾说。

“可当年毕竟是他替大家出头击败了王道三，若非如此，海西的江湖恐怕二十年前就让王道三灭了。”宗一郎想起当年无道意气风发的样子感慨道。

“他跟王道三那是棋逢对手，狭路相逢，就算王道三是好人他俩也难免要大战一场，无道这人，看着是挺不错，其实最没担当，武功那么高却经常什么也不做，嘴上就会喊什么道法自然，自然而然。”叶不沾吐槽道。“那你为什么不替众人出头，干掉龙青玉呢。”

“无道都不肯出头，我管那么多闲事干嘛，那龙青玉毕竟是一朝之主，我杀了她，以后还怎么在青丘过日子，海西大陆这么大，转一圈下来，我发现还是青丘最适合生活，无论气候还是饮食。”

“说到底，你也是为一己私利而活着呢。”宗一郎道。

“谁不是呢，你看看今天怂恿我们的人，你若死了，谁会替你掉一滴眼泪，人都是为自己，他们没什么本事还想要过以前那种任性而为的日子，难道不也是一种自私自利吗?”叶不沾言之凿凿。

“相比你，我倒是觉得你那个徒弟沈月翔似乎更有一种悲天悯人的侠义风范，我来海西之前，总以为这座大陆上的人心胸能好过东洲岛，等结识了你们这些一等一的高手，才发现如封心那样为了别人舍生取义的大侠早已绝迹了。”宗一郎道。

宗一郎的话第一次没有嘲讽的意味，叶不沾听了却仿佛受了沉重打击，他沉默好长时间，耳畔尽是呼呼风声。

“沈月翔现在是什么样子？”良久，叶不沾才想到他们要去见失散快要二十年的徒弟，他下定决心离开的那年，沈月翔还是个稚嫩的孩子，有一张清秀的脸和一双明亮的眼睛。

“挺好的，长得挺帅，武功虽然比不上你，但也算小有所成，在这险恶的世道中还能保持为人的正派。”宗一郎叹息一声，每每回忆起沈月翔，三部结衣和小野神二的样子就浮现在眼前。

“不瞒你说，想到将要见到他，我竟有点紧张。”叶不沾多年前撒手离开时对这个爱徒也心有不舍，但是为了追求武学的至高境界，他必须有所舍弃，谁知舍弃了沈月翔在武学上也仍然止步不前，说到底是自己抛弃了他，这在他成长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伤痕。

“放心，他给我提起你还是充满敬意的，可见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宗一郎安慰道，“但是你千万不要想着除掉龙青玉，你徒弟对龙青玉的感情一定超过了你。”

“呵呵，我怎么能跟风情万种的妙龄女郎相比呢。”叶不沾自嘲道。

张宗亮是在月底得知章渝的部队全军覆灭的，他在地图上盯着不贰山良久，不贰山、九阴山、有灵山，历来是匪患重地，当年龙息大将军都差点命丧铁锤帮之手，现在自己手下一支五百多人的精锐部队竟然让老百姓全歼了，如果不采取点什么措施自己这个北境总督的脸往哪里搁。

他把这件事专门写了一份情况说明给龙青玉，好得到她的首肯，调动盘踞在光明峡谷的两万龙甲军去彻底剿灭青竹帮。

龙青玉看完张宗亮的奏折，又瞟了一眼跪在堂下的使者道，“这世上真有人能够躲开火枪的射击吗？”

“王上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们有人在现场亲眼目睹了那人的厉害，章渝将军只中了他一掌，就飞出几十丈外，筋脉尽断而死。”使者惴惴不安，他只是转述从不贰山下逃回报信的那唯一一名士兵的说法，对这种说法，他本人还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

“你先下去吧。”青玉阴沉着脸说道。

用午膳时，她特意邀请沈月翔共进午餐，饭吃到一半龙青玉似不经意间问道“沈哥哥，你说这世间有没有人的武功登峰造极，到了不惧火枪的程度。”

“你怎么忽然对江湖事感兴趣了。”沈月翔笑道，他的脑海中闪过王道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