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海西 第181章 误杀

星辰剑上的血正顺着剑锋一滴滴落下。

沈月翔转向四周，围上来的士兵们吓得赶紧往后撤步，他想将依然发着淡淡红光星辰剑扔到地上，可那剑就如粘在手上似的难以摆脱。

“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面对着躺在地上的死难者他不知所措。

“我知道，沈哥哥，你别害怕，我想你是被手中那把剑蛊惑了。”龙青玉柔声道。

长白广场上发出惨叫声时，青玉第一个从青霄殿中跑出来，她看到疯魔一样的沈月翔挥舞着星辰剑将自己的贴身侍卫们砍翻在地，他身形如鬼魅一般留下一道道幻影，所到之处血肉横飞，火枪兵们射出的密集子弹没有一颗能击中他。

龙青玉从青霄殿的台阶上走下来，卫队长挡在身前道“王上不可，这人神智不清很危险的。”

“走开。”青玉道“他若现在杀我，你们阻止的了吗？”

她走到沈月翔身边，用坚毅的眼神望着他，然后掏出方巾一点点擦拭掉星辰剑上的血。

那剑终于从沈月翔手中跌落在地，他双眼翻白昏厥倒地。

沈月翔在傍晚时醒来，火烧云将大半个天空染成血红色，青玉正用清水擦拭着他的额头，她的一缕长发落在沈月翔脖颈上，他攥住她的手道“对不起，我给你闯祸了。”

“你没事就好。”青玉浅笑道。

“可是那些遇难者，他们是无辜的。”沈月翔与他杀死的那些人相处也有三个多月了，他们对他都十分尊重友好，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横死在他的剑下。

“你好好休养，这些事我会处理好的。”青玉十分淡定。

“我还能待在这里吗？”沈月翔望着青玉天使般的面庞深感愧疚。

“你想待多长时间，待多长时间。”

“我若想走呢？”沈月翔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知道宫廷内外一定谣言四起，青玉必然要承受很大压力。

“我不会同意你走的，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了。”青玉温柔的脸突然冷峻起来。

“可是别人……”

“不用管别人，沈哥哥，你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只要我在这里就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青玉斩钉截铁地说道。

沈月翔坐起身来喝了一口青玉端上来的水，他浑身的肌肉极度疲乏松软，好像透支了好几日的体力。

星辰剑还挂在他床边的墙壁上。

“你没把它收走吗？”沈月翔指了指星辰剑。

“它是你的东西，没经过你的允许，我是不会乱动的，不过它确实有古怪。”青玉回忆起沈月翔在子弹中穿行的情景，“你是怎么得到它的，可以和我谈谈吗？”青玉极少问及沈月翔在缥缈海诸岛的经历，因为每一次沈月翔回忆起来，已经死去的李秋阳就会在他心中复苏，她不希望一个故去的人扰乱他的心神，她希望他永远活在当下，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月翔便把关于星辰剑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青玉沉默半晌道“没想到这把剑竟然来自我心心念想的烛龙岛。星辰剑应该就跟那弱水一样，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知是什么因素，让它们出现在这里，在搞清楚一切之前，你最好还是不要碰它了，我会找人为你另寻一把好剑。”

“不必了。”沈月翔道，“我自己有剑，不过星辰剑是受人所托，为了防止遗失才随时带在身上的。”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公务在身，晚上过来看你。”青玉叹息一声，走出门外。

青玉回到青霄殿和大臣们商议完军粮东调的问题后，便宣布散会，可是众臣没有一人打算离开，他们彼此望了望，终于礼部侍郎耿云山站了出来。

“臣有事请奏王上。”

“若是关于沈月翔的事，就不要奏了，朕自有定夺。”青玉淡定地坐在王位上，她盯着耿云山的目光冷冰冰的。

“可是……”耿云山看了一眼催促他的大臣们鼓足勇气道“可是兹事体大，这次杀了几个侍卫，万一下次对王上您不利呢。”

“耿爱卿，你是没有听清朕在说什么呢，还是认为朕的私事你也可以随便插手呢。”青玉虎视眈眈地望向他。

“臣、臣不敢。”耿云山在青玉的逼视下丧失了勇气。

“我看你年事已高，在中枢做事过于辛苦，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耿爱卿今日你就隐退吧。”青玉不紧不慢地说道，她知道若不狠打出头鸟，这种事就会没完没了。

耿云山因为劝解龙青玉丢了官位，在青丘官场引起极大震动，从此沈月翔殿前杀人之事无人敢提。

为了消解这件事的影响，青玉特地批沈月翔休假几日，让他到宫外去转转，顺道排解一下心中的抑郁。

甫一走出朱红色的宫门，沈月翔忽然觉得浑身舒泰许多，原来在那宫墙之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些许沉重，而面对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生出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之感。尽管深爱着青玉，但他却终究属于江湖。

沈月翔在大街小巷中穿行，在茶楼酒肆中吃饭，甚至租了一匹马跑了一趟青云山，站在山顶上望向气势恢宏的光亨城时，他生出一丝怯意 ，他没有勇气一辈子生活在这座夕阳下的金色之城，更没有勇气永远待在金色之城中心地带那一小块红色区域。

他割舍不下青玉，但更害怕有一天会恨她，恨她让自己失去了自由。

沈月翔在凌冽的风中沉思良久。

“等击退了东洲，就告别吧。”他默默得出结论。

沈月翔在假期的最后一日回到沧海阁，刚一进门就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右手握住剑柄，推开客厅大门，正要拔剑，却见宗一郎手里正拿着星辰剑上下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