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海西 第188章 登陆

灰白色的铁甲舰挤满了小莱港狭促的港池，东洲士兵正在源源不断登陆上岸，并将大量作战物资从补给船上卸下来。

港口区的大火已被消防队扑灭。

陆军很快控制了小莱港附近的几个紧要高地，并在主要交通要道上拦路设卡。

天正君是在战争打响后第三天上岸的。

“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我竟然能够以一个征服者的姿态站立在海西大陆之上。”他感慨道，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教育便是，世界文明的中心在海西大陆，东洲和地泽只是小角色，他们的文化习俗、生活方式、社会结构都是照搬照抄海西的三个帝国，谁能想到有一天东洲这座矗立在烟波海一隅的小国能有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的伟大时刻呢。

天正君利用一天的时间观摩了小莱港，尽管这座港口设施陈旧，毫无青川和星罗港那样的现代化设备和便利条件，但其庞大的布局，恢弘的气势，仍然让长期生活在岛屿上的天正君赞叹不已。

不久有士兵来报，他们在一个浅滩发现了田秋舰。

田秋舰的失踪在东洲国上下都是未解的谜团，天正君离开港口带领诸将亲临现场。

“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天正君站在田秋舰的残骸面前，想起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竹本。

“启禀国君，我们已经派人调查了，田秋舰是启动自毁程序爆炸沉没的，船体吃水线下的那道大口子，就是轮机房爆炸后形成的，从抓获的青丘俘虏口中得知，三个月前，田秋舰突然出现在港口中，然后莫名其妙爆炸沉没，当地人为了让他们的国君看到田秋舰的全貌，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其打捞上来。”

有负责事故调查的臣子报告道。

“看样子竹本君是凶多吉少了。”天正君道，“我听说，咱们抓获了这座港的主管？”

“是的，登陆之前抓获的，现在和俘虏们一起关押在岸边一座仓库中。”治安巡视官答道。

“晚上带他来见我。”天正君脱下厚厚的棉布袍交给下属，他站在温熙的海风中，望着碧波荡漾的海面，心想这里气候真是太好了，东洲还在苦寒之中，这片土地却早已生机盎然。

萧逸没有陪天正君四处闲逛，他爬上一道陡峭的台阶来到望夫山顶部的火炮阵地上。

望夫山顶遭到二百多发炮弹的轰击，早已面目全非，地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弹坑和残缺不全的尸首，多数火炮或翻滚下山，跌到深谷中，或直接落进海里，只有两门还勉强在原来的位置支撑着。

萧逸仔细观察了火炮的发火机构，以及炮管上的标尺和炮架上的轮子，“青丘竟然也有这样罕见的能工巧匠。”他赞叹道，心里不禁黯然，天正君虽然首战告捷，但是在这广袤无垠的陆地上能不能笑到最后却是未知数。

萧逸转身看向内陆方向，美丽的小莱港已成为一片黑色的焦炭，而更远的地方却绿意盎然，森林布满山峦，农田环路蜿蜒，河网密布，湖泊闪亮，此番气象真不是一般岛国所能比拟，光亨城会是什么样子？萧逸思索着，近了，灵越，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海文斌坐在仓库冰凉地板上，头顶处亮着一盏汽灯，这灯比青丘的一般油灯亮得多，几百平米的大仓库上挂上三盏便恍若白昼。他身旁拥挤着的是没有及时跑掉的农夫和渔民组成的士兵俘虏，他们很多人还没有从白日里的惊恐中摆脱出来，身材高大野蛮凶悍的东洲人从船上下来后，刚开始还小心翼翼端着火枪，交替掩护，边射击，边躲避，没过多久，他们意识到对手太弱，且毫无抵抗力，而用枪杀人实在不过瘾，很多人就背上枪，抽出寒光闪闪的东洲武士刀，见人就砍，逢人就劈，连指挥官的命令都难以喝止，直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才暂时饶恕一些人的性命，让他们出苦力来清理尸体。

东洲人闯进小莱港衙门时，海文斌刚刚处理完帝国的所有机要文件，那些杀红眼的士兵磨刀霍霍，刚想对他动手，却被一个长相清秀，显得有点文化的指挥官制止，他看海文斌官袍加身，想是一个重要人物，就命令士兵们将他绑了，与那些留着性命吓傻了的俘虏关押在一起。

午后有会说青丘话的翻译来问，得知海文斌是小莱港主管后，力主留下他性命的指挥官欢欣鼓舞，又反复提醒看守士兵，盯好他，没有上级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虐待和伤害他，两天的时间里他是唯一得到伙食供应的人，望着那些白天忙着搬运处理尸体，晚上饿得嗷嗷叫的俘虏，他明白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这些人都会死，东洲人只等他们干完活就会毫不犹豫送他们下地狱。

这天晚上，那位年轻的指挥官和翻译一起过来，他们表情严肃地站在他面前，指挥官说着发音奇特的东洲话，翻译将其翻成蹩脚的青丘话，尽管磕磕绊绊，他还是明白过来，他们要带他去见东洲的国君。

“记住，今天晚上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他问你什么，你一定要认真考虑清楚再回答。”指挥官可不想他捅出什么篓子连累自己。

在两队火枪兵护送下，海文斌走过那群迷茫地望着自己的人，他们如同一群迷途的羔羊，无辜的眼神跟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海文斌走到仓库门口，停住脚步，转过身，向身后这些曾经为小莱港建设鞠躬尽瘁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天正君居住在曾经的小莱港衙门，海文斌被押进议事堂时，天正君正坐在他曾经坐过的位置上，身旁站立着两排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