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过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可言述的人性

江民见号子里是三人一组走到肛便洞边上，以三角型围在洞口边上站定，人手一支兴奋中的烟躲在那里抽着。而在通铺两头则安排人，对着一高处不太大的窗口，另一边则是有号子里相同的宽度，用粗壮的铁栅隔开，犹如狗洞般进出的后小门。原来是外劳犯搞卫生的偌大空处，也在用上衣使劲地扇着扇着。不就是希望浓浓的烟味尽快排出，以免有干部到号子门口开门带人出去提审时，而闻到或者是看见那肯定是不好。还有就是担心马有成或几个难说话的干部，一旦被他们看见，在心情不好时或多或少也会找麻烦。

但门边有江民看似若无其事，而实则是在关注领导同干部的一举一动，也可称作为号子里的安全在守门。而由自己站在这里，即使马有成同那几个很难说话的干部，就算看见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快速从号子门口走过。这就叫做不看僧面看佛面，相互都给点面子，把这煎熬的小日子一天天各自都打发过去。

大概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号子里的人已全部抽完，而此时的烟味也随着没人再抽，整个号子里面烟味也几乎消失一尽，正当江民返身想上床叫人打牌之时。

突然听到前面几个号子又正在开演唱会，当一句如泣如诉的″风凄苦，多么悲彻…"歌声传来。转瞬之间打消江民想打牌的想法，在心里还真的喜欢听这首自编的歌曲，字字句句道出凤凰山关押犯的心声，简直可以用竖起耳朵在听都不为过。

″风凄苦，多么悲彻，就这样含泪分别。多少眷恋，多少话语，就这样默默忘却。茫茫大海，无边浪涛，相见不知哪年哪月，不想分别，却要分别，想要忘却不能忘却。已分别，何必留恋，人生道路几度春秋。多少艰辛，多少坎坷，命运我们自己掌握。自己过错，自己来尝，人生道路就是这样，茫茫人海，何处归宿，幸福道路正向我招手。"

当这首歌在正式开唱的时候，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整个凤凰山看守所，可是寂静无声。而每个号子里面的人也自觉停下一切活动，几乎都是竖起耳朵，说聆听也好讲欣赏也罢，反正听不到其它任何声音的传出。而每当只有此时此刻，对于被关在人间地狱般的在押人员来说，这才是他们最为开心与放松的最佳时机。

如泣如诉的歌声一结束，刹那之间整个看守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还有渴采声尖叫声欢呼声口哨声，声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感觉要把地狱之门彻底冲破，而回归到自由世界人生新征程中。

突然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响起，江民乃至整个看守所关押犯都知道，这是十号的东北号长在说话 : ″各位兄弟，各位朋友们！请大家静一静，静一下。我号子小老短也来一首，希望各位兄弟和朋友们喜欢，这也是小老短作词作曲并亲自演唱，希望大家喜欢。"

东北话音一落，又再次响起一轮热烈的掌声与叫好同渴采声，所有人都清楚小老短这首歌，同刚刚那一首都好听，用各有千秋平分秋色打个平手。小老短这首自编的歌曲，真的感人肺腑句句扎心，而字字句句也道出关押犯的心声。不一下整个凤凰山看守所，又恢复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个个都在竖起耳朵在欣赏在聆听，小老短如泣如诉的歌声。

″自从我离开了我的故乡，我的亲人含着眼泪送我去远方，多少年月盼望着早日回故乡，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亲人的向往。有人说我命苦，我也相信他，我为什么独自一人到外面去流浪。风呀！风呀！吹的我脸上冰凉又冰凉，大街小巷就是我落脚落脚的地方，大街小巷就是我落脚落脚的地方。自从我离开了我的故乡，我的亲人含着眼泪送我去远方，多少年月盼望着早日回故乡，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亲人的向往。有人说我命苦，我也相信他，我为什么独自一人到外面去流浪。风呀！风呀！吹的我脸上冷凉又冷凉，高墙电网中就是我安身安身的地方，高墙电网中就是我安身安身的地方。"

歌声一停又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渴采声尖叫声大喊声口哨声，声声又不绝于耳…

却没想到大头自从号长位置上下来以后，就基本上不再对外打过一个电话，甚至就连站在门边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今天竟然走到江民身旁。这其实不是他不想而是心知肚明，既然从号长位置上下来那就证明实力不够，没被新号长打报告调到其他号子里去已经是万幸。如从号长位置上被打下来再转调其他的号子，那将毫无疑问是去挨整治挨打骂得。就更别说一天还有几支烟同几餐好菜吃，如真的被调过去不丢掉半条小命，可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正因为知道江民的底细，所以自江民顶上自己号长的位置，那是再没有半点不服气与丁点小脾气发出来。也不就是担心江民一气之下，真的很有可能打报告把自己调走，等到那时可真的连哭都没有了眼泪。所以也一直小心应对两个勤务兵王林同张强仔，心里清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所以正面不敢同他俩发生碰撞。但是在江民面前反而到放松不少，因太了解江民脾气与性格，哪怕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做出来，他一定还会念及旧情，基本上只要不太过火是不会找自己任何的麻烦。大头终于鼓足勇气对江民道 : ″嘿嘿，民，民哥，我也想唱一首，压过前面两个号子，你看怎么样。"

忽听大头这样一说，江民心里可也算是高兴坏了，如果他真的可以把前面两个号子风头给压下来，那未免也是为十六号争光添彩。毕竟在这死气腾腾的人间地狱，如果号子里有这样的歌手，别说以后号子里晚上热闹不说，还可以随时随刻派上用场，好叫整个凤凰山知道十六号也有一位唱歌的高手。而其实早在两年以前，江民也进过看守所是关在六号，而当时大头则是关在十号，那时的大头一首歌唱下来，也的确震惊整个凤凰山。今天他既然自告奋勇想唱，那肯定会让他好好的发挥一番，也好让十六号又在整个凤凰山唱出名声唱出名气。

江民伸手拍打着昔日社会上的好友肩膀，亲热地道 : ″好好，大头，我绝对相信你的实力。今天不管你能不能把前面两个号子压下去，但只要你尽力发挥出来就行，等一下唱完拿一包好烟去抽，别急好好调整一下心态。"

当大头听到是拿一包好烟，而不是奖励一包好烟时，这在心里听上去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就凭这一点我大头在民哥的心里还是有一定的份量。

见大头又不吱声江民还以为他想反悔不敢唱，而开口刺他一刺，江民商量中轻声道 : ″嘿嘿，大头，是不是没有信心和把握。如果没有信心…那就算了，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号子里的人，可以拿出去单挑其他号子把他们压制住。″

一听这话大头可不高兴道 : "哇，民哥，你还是在心里就没有看好我。是不相信还是怀疑我这个五音不全的人，不能把前面两个号子压下来。但在我的心里，可是信心百倍把他俩压住，只要不忘了歌词，我就一定有把握压住他俩，这真的不叫什么事。"

″好，好呀！我就相信大头哥。难道你忘了，好像是在前年这个时候，我那时不是进来关了二十天左右放出去。而你也好像只关了一个多月，是在三十八天头上也不是放了吗？出去后的当天你不是打电话给我，中午我不是安排三桌为你接风洗尘。"

"对对，民哥还是你记性很好，今天不提起来我倒真的还忘了。这就证明我鼠目寸光目光短浅，才导致今天这悲惨的结果。嘿，民哥，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对外宣布，十六号大头也来唱一首。"

江民吞了几次口水润润嗓子，也简直就是扯开嗓子大叫道 : ″喂喂，各位兄弟，各位朋友，请大家安静一下。我十六号也来一首凑凑热闹，由十六号着名歌星大头演唱一首，请大家洗耳好好的聆听大头唱歌。嘿嘿，怎么…没有听到热烈欢迎的掌声呀！不会这么瞧不起我十六号。"

″好，太好了，由民哥宣布，哪有不给我民哥的面子。″黄狗那尖叫声响过后，立马得到众多号子热烈的掌声响应。

而实则在每一个号子是不看好大头唱歌，但这是江民说话的声音，不得不使每个号子掌声热烈响应，至少面子要给足民哥。

但十七号的大猩猩拍完巴掌，他还是没忍住挖苦声传来 : ″民哥，如果是你…别说是唱歌，哪怕是打一个很臭很臭的屁。叫我们这些兄弟朋友们闻闻，你只要说是香得，我完全可以保证，百分之百的兄弟号子，一定会说是香得。如果是让大头来唱歌，那我可是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别说他唱的怎么样，恐怕就连歌词也颠三倒四唱不全。"

星星话音一落，立即就响起众多号子应和，与强烈的嘲讽与挖苦之声，甚至还有干脆叫大头不要开口的声音。但江民坚信大头的实力，因为不止一次听他唱过，也确确实实唱的是很不错。

江民为大头打气的同时，也在心里不服这口气，而赶紧打断那七嘴八舌还在议论之声 : "嗯，喂喂，喂，各位兄弟，各位朋友，还说给我的一点面子。大头是代表我十六号子，你们这样子的乱说一通，这不是明摆着想看我号子的笑话。我们暂时不管好与坏，最起码听大头唱完再来作评判，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呀！"

毛仔，刀疤立即响应起来，为大头打抱不平，更为江民的大肚量而喝彩。渐渐的等七嘴八舌的声音停止下来，江民赶紧让开门口位置，好让大头更好地发挥出来。

而此时在大头心里憋足了一股劲，一定要把这首歌发挥到极致，当他唱出第一句 : ″让我牵着你的手，让我亲吻你脸庞…″转瞬之间过道外七七八八议论声哗然而止。

″让我牵着你的手，让我亲吻你脸庞，朋友尊重，朋友再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低头望着流水，匆匆的流走，只有友情是永恒，虽然无情不停留，匆匆的匆匆，只有友情停留在心中，只有友情停留在心中。让我牵着你的手，让我亲吻你脸庞，朋友尊重，朋友再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低头望着流水，匆匆的流走，只有友情是永恒，虽然无情不停留，匆匆的匆匆，只有友情停留在心中，只有友情停留在心中。"

真的没有想到大头这一首真情表白的歌曲唱完，竟然只收获稀稀拉拉的掌声，还有不多的叫好同尖叫声。如果按实力来说，大头这首歌任何人听完后的感觉，在心里也确确实实盖过前面那两首。但以前大头在号子里所做所为的表现，还有在社会上的口碑，使得没有多少人为他渴采与叫好，这也许就是最真实的人性。

但江民清楚更看的出来大头确实也很投入，甚至可以说是用心唱出来，没有卡顿也没有错一个字，特别是在唱到后面动情之时，他的眼泪在哔哩吧啦暗自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