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关山 第1505章 铁汉的无奈

赵家领地靠近草原，与草原上各部落往来频繁，其中，与属于匈奴人的乌桓部落关系最为密切。有一次，赵元琦与乌桓部落的首领速仆丸在一起喝酒，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关于儿女的事情。

速仆丸得知赵元琦的女儿赵嫣与他的大儿子年纪相仿，便向赵元琦提出请求，想让自己的大儿子迎娶赵嫣，让乌桓和赵家结成亲家。

当时，赵元琦还是心高气傲的，他觉得乌桓是草原上的部落，太野蛮太落后，他想把女儿嫁到文明富庶的华夏诸侯国去。于是，赵元琦也没说什么准话，敷衍过去了。

事后，速仆丸曾经多次向赵元琦提亲，都被赵元琦委婉地拒绝了。碰了一鼻子灰之后，速仆丸不再提起这事了，这事一搁就是三五年。

如今，赵家处在了生死存亡的悬崖边上，赵元琦主动向速仆丸提亲，不知速仆丸会作何回应。

不管怎么样，现在赵元琦唯一的希望就是向乌桓部落求援了，即使碰得头破血流，赵元琦也要试一试。

赵元琦坐在赵嫣的闺房里，让胡夫人派人去把赵嫣找回来。过了一会儿，在几个丫鬟苦口婆心地劝说下，赵嫣总算回来了。

赵元琦看着赵嫣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叹息一声，摆了摆手，说道：“嫣儿，你坐。”

赵嫣感到惊讶，心想，父亲平日里都是很严厉的，自己刚才顶撞了他，他肯定要把自己狠狠地骂一顿，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仅没有责骂自己，说起话来还柔声细语的。

赵嫣莫名其妙，观察着赵元琦的脸色，坐在了椅子上。

赵元琦说道：“嫣儿，咱们赵家现在的处境，想必你也知道。自从先祖追随文公，创立了赵家基业开始，一百多年了，赵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站在悬崖上，一只脚已经踏空了，闹不好就要粉身碎骨。”

赵嫣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任性有些过分了，低着头，咬着嘴唇，说道：“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任性，再也不胡闹了，我还有点首饰，爹你拿去犒赏守城的将士吧。”

赵元琦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说道：“嫣儿长大了，懂事了，不过，金银珠宝解不了赵家现在的危局。”

赵元琦话里有话，这是在说赵嫣做得还不够。

赵嫣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赵元琦，说道：“爹，可是我一个女孩子......”

赵元琦神情肃穆，看着赵嫣，长这么大，赵嫣还从来没有被赵元琦这么看过，有些不知所措。

赵元琦开口说道：“嫣儿，现在只有你能救赵家。”

“我？”赵嫣目瞪口呆，看了看赵元琦，又看了看身边的胡夫人。

胡夫人与女儿对视了一眼，悲从中来，忍不住掩面哭泣。

“娘，到底怎么了？”赵嫣问道。

被女儿这么一问，胡夫人哭得更加伤心了，赵元琦说道：“嫣儿，我要你嫁到乌桓去。”

“乌桓是什么东西？”赵嫣皱起了眉头。

赵元琦

说道：“乌桓是草原上的一个部落，你嫁到乌桓之后，我们赵家和乌桓就是姻亲了，到时候，我会请求乌桓出兵援助我们赵家。”

赵嫣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赵元琦叫道：“你这是要把我卖给草原上的野人，我不同意！”

平时，赵嫣要是这么对着赵元琦吼叫，赵元琦早就怒不可遏，甚至要一巴掌打上去，教女儿做人。但是，今天赵元琦不仅没有动怒，而且还满怀愧疚。

“嫣儿，你原谅爹吧，爹也是没有办法，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祖宗的基业毁掉，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氏族人被智长安屠戮。”

因为愤怒，赵嫣面红耳赤，胸膛剧烈起伏着，叫道：“我是赵家的人，赵家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好，我这就拿着刀枪去守城！”

赵嫣转身要走，胡夫人拦住了她，哭道：“嫣儿，你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没有耍小孩子脾气，我爹不就是嫌我没为家族出力吗，我这就守城去，我宁愿被智家兵杀死，也不愿嫁到草原上去！”

说到最后，赵嫣情绪激动，眼泪也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赵元琦站了起来，说道：“嫣儿，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赵家人，你的肩上有赵家该有的担当。”

赵嫣泪眼朦胧，看着赵元琦，说道：“爹，你不是说赵家都是铁血汉子吗，铁血汉子要靠嫁女儿来解决问题吗？”

赵嫣一句话噎住了赵元琦，赵元琦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踉跄着，坐在了椅子上。

“老爷，老爷，”胡夫人慌忙上前扶住了赵元琦，“老爷你怎么了，我这就去叫郎中。”

“别叫郎中，”赵元琦摆了一下手，抬头看着赵嫣，说道：“嫣儿，我知道我无能，我连女儿的幸福都保障不了，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为了赵家，我求你，我跪下来求你。”

赵元琦要给赵嫣跪下，胡夫人拉着赵元琦，叫道：“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呀？！”

赵元琦也流出了眼泪，说道：“我没办法，我不能看着赵家灭亡。”赵嫣愣住了，她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父亲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即使是天塌了，父亲也能扛住似的，今天，父亲竟然流泪了。

“嫣儿，爹求求你了，”赵元琦的眼泪像他的骨头似的，都是硬的，一滴一滴砸在了地面上。

胡夫人一边拉着赵元琦，一边说道：“嫣儿，为了赵家，你就委屈一下吧。”

连最疼爱自己的母亲都这么说，赵嫣闭上了眼睛，感觉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都失去了色彩，她深深地叹息一声，说道：“好，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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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琦召集众将领，商议把赵嫣嫁到乌桓部落去，请求乌桓部落出兵援助晋阳城。

以前，赵元琦说出这种话，赵家众人非得暴跳如雷，把屋顶掀了不可，但是，现在众人都低着头，沉默了。

当在生存和面子之间，需要人们做出选择的时候，恐怕，再怎

么心高气傲的人，也会选择生存。

赵元琦扫视众人，说道：“既然大家没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现在，咱们商议一下，如何护送嫣儿出城。”

赵无罪说道：“要护送嫣儿小姐出城，最好选择几个武道高手，人不能多，人多了太碍眼。”

石正峰举起了手，说道：“家主，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做吧。”

赵元琦看了看石正峰，说道：“好，有劳石先生了。”

晋阳城里，比拼武道，石正峰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护送赵嫣出城去草原，石正峰当是不二人选。

午夜时分，赵元琦的府邸里灯火通明，赵元琦、胡夫人要与赵嫣告别了，胡夫人泣不成声，赵元琦、赵嫣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赵元琦叫人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金丝软甲，穿在了赵嫣的身上，然后，又拿来一床棉被裹住赵嫣。石正峰和赵嫣一起上马，石正峰在前，赵嫣在后，一根绳子把两个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石正峰拿着一杆长枪，朝赵元琦抱了抱拳，示意赵元琦，一切准备就绪。赵元琦朝石正峰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嫣儿！”

石正峰带着赵嫣刚要走，胡夫人突然大叫一声，扑上前去，抱住赵嫣的腿，哭喊声中满是一个母亲发自肺腑的悲痛。

赵元琦声色俱厉，吩咐身边的随从，“把夫人拉开！”

两个丫鬟上前，拉开了胡夫人。赵嫣看着母亲，哭得浑身发抖，叫道：“娘！”

石正峰受到这悲伤气氛的感染，心情也很压抑，他催动坐下的疯子，带着赵嫣，向前跑去。

赵无罪带着骑兵打开了晋阳城的南门，向智家军的军营发起了攻击。智家军立刻出兵迎战，和赵无罪他们厮杀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南门附近的战场，这时，晋阳城北门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隙，石正峰骑着疯子，带着赵嫣，驶出了晋阳城，向北方狂奔而去。

智长安在晋阳城四周布下了铁桶阵，就是一只苍蝇从城里飞出来，智家兵也得看一看它是公是母。

守在北门外的智家兵发现石正峰、赵嫣骑着马冲了出来，立刻敲锣打鼓，上前堵截。

智家兵大部分都到南门去和赵无罪作战，北门附近的兵力比较空虚，都是一些老弱残兵。石正峰挥舞着长枪，犹如翻腾的长蛇一般，朝智家兵们刺去，智家兵惨叫着，死伤一片。

赵嫣从小生长在深宅大院，这是第一次上战场，看见四周那些被石正峰杀死的智家兵，心惊胆战。有一个智家兵骑着马，举着马刀，照着赵嫣就要砍过来。

赵嫣惊呆了，看着那智家兵，竟然毫无反应。幸亏石正峰第六感极强，脑后长眼一般，一记回马枪刺出去，正刺在那智家兵的喉咙上。

智家兵瞪着眼睛，一股鲜血从喉咙里喷射而出，喷到了赵嫣的脸上。赵嫣脸色煞白，惊叫一声，吓得浑身发抖。

“把眼睛闭上！”石正峰冲着赵嫣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