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空之上有龙女 女帝II·八

女帝II·八

夜里，嘉懿趁着傅长流意乱情迷之际，悄咪咪和他提了一句嘴。不过傅长流当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说的话上，事后也根本想不起嘉懿在过程中和他说过什么。洗浴时候傅长**神清明，嘉懿又提了。

傅长流与她折腾到丑时过半方歇下，因为太累了嘉懿连澡都懒得洗，他也不嫌弃嘉懿的一身香汗。天亮以后嘉懿并没着急去上朝，梳妆完毕在翠微宫逗留了顷刻才走，她是为了和傅长流重复昨晚的话。

这日早朝结束的挺晚，辰时早朝直到午时了才散朝，究其原因是女帝在朝上与大臣们争执皇嗣究竟该谁来孕育。最后女帝以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把几位老大臣说到吐血昏厥后，最终敲板钉钉听女帝的。

女帝很明显是不会用自己的肚皮孕育子嗣的，可是男子孕育子嗣是人间闻所未闻之事。杭墨殃从凌湘口中听说这消息的时候，也很是吃惊不已，他原本以为凌湘说给他的都是夸大其词，不想这是真的。

中午嘉懿来了凌霄殿同杭墨殃一块儿用膳，期间杭墨殃便问起了嘉懿是否真的有令男子有孕的仙药。嘉懿于是就反问他：“清尘你是否愿意代替朕承受十月怀胎一遭分娩之苦痛呢，古往今来女子地位低下从来只是依附你们男人生存。如今朕为帝，总得要讨回公道。”

杭墨殃也是犹疑了一段时间的，像女帝所言他也是闻所未闻，就跟听天书似的。古来女子怀孕生子是为人间常理，岂有男子受孕绵延子嗣的道理，而他爱女帝之心重情切，也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受孕。

嘉懿知道自己的决定不会开展的很顺利，所以她也并不急着让自己的夫郎们吃下这鲛人族的仙药。究竟这药是令男子受孕的，而男女身体构造的不同也必然会因为受孕后的特殊情况，让身体产生变化。

不日，女帝大婚。

嘉懿一路连连打着呵欠从重华宫出来，坐上御撵后直到出了皇宫才打起精神来。今儿个她是要亲自去陆太师府上，迎娶自己的正夫。所以在宫门口下了御撵重新上了马，如她这般绝代风华的新娘子世上能有几个？一路上乐工伶人们吹吹打打，宫女们撒着铜钱和喜糖。

热闹的迎亲队伍踩着吉时正点来到陆太师府外，当陆府的人发现是女帝亲迎时，心中的恭敬又增添了几分。新郎陆月羲由媒婆牵引着从陆府中带出来，把手交到女帝手里时连连说了好几句的吉祥话呢。

引着陆月羲上了花轿后，嘉懿又向陆太师父子作揖告辞，期间又暗暗观察了一下今儿个送‘新妇’出门的陆家人。其中有个姑娘眼神黯然无光，虽然勉强打扮的利索却透不住胭脂水粉也遮不住的忧伤。

“小九，今后起你也是有正夫的人了，此后你应该好好和陆公子相处妇唱夫随恩恩爱爱。早些为姜国延续下一代皇嗣，让姜国有未来可期的希望。”说这话的人是女帝的二叔父，他人也在迎亲队伍里。

女帝嘉懿欣然点头：“二叔所言朕都记在心里，凤君也是的。”

迎亲队伍加上送亲队伍最后混合成了一条长长的‘龙’，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进宫后先去了奉天殿拜天地敬祖先。整个过程中陆月羲都一直盖着盖头，而嘉懿也只是牵着红绣球的绸带根本不碰他手。

之后陆月羲被人带去寝宫了，嘉懿还在外头招待宾客。她两个同胞哥哥都被她安排出去代天巡视去了，所以现在和她一起在招呼宾朋的只有养父家的哥哥陈林。今日她大婚，安乐侯也被接到了宫里来。

陆月羲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婚房里，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从今天发生的一切本来理所应当，却又离奇古怪的婚礼中回过神。他等了半天才听见外面厚重的宫门开启，有很多宫女太监从外面涌了进来。

那些宫女太监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有且仅有的一个主事之人，只拿了一杯加了点蜂蜜的水给陆月羲。也不好让他多喝，只是用来解渴滋润嘴唇的。陆月羲头上盖着红盖头，身上穿着好几层的婚服。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娘，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天不亮就起来开脸梳妆整理头发，还又洗澡又抹香膏，弄得他浑身都不舒服。陆月羲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了，他仿佛看见了女帝朝他伸出了手。

“凤君，你这是魂游太虚去了吗？”嘉懿的声音在陆月羲头上传来，这时候陆月羲才彻底回神，刚才自己竟然打起了瞌睡。怪不得从前听人说女子出嫁当天就是在黄泉路上走第一遭，成个婚居然这么累。

陆月羲头上盖头已经被嘉懿取下来了，她蹙着眉头看上去很不喜欢陆月羲这头上，重重的压着他脑袋的凤冠。叫人替陆月羲把凤冠摘下了以后，两人挨坐在一起喝过合卺酒，最后又有唱喜嬷嬷剪头发。

两个人的头发用红线绑在一起，放进了一个锦盒中。一切繁琐的礼节忙完了，陆月羲才得空可以去吃东西，他早已经饿得不行了。嘉懿也随着陆月羲一道另吃了些菜，之后各自去洗漱沐浴准备圆房了。陆月羲很显然不是头一次帮女人梳头，动作娴熟的让嘉懿好奇，之前那个让陆月羲这样出身贵族的公子哥，替她梳头理发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是发生在两人结束床笫之欢后的事情了。

陆月羲完全不知道自己随意起的小动作，就在女帝面前泄露了那么多陆家尽心尽力，替他在隐瞒的过去。女帝当时似乎很高兴自己替她整理头发的样子，所以陆月羲也完全没有在意，那双黯然的眼神。

自古帝王大婚都有几日的婚假，嘉懿也终于不用再去宣政殿上朝，一个懒觉直接睡到了中午饭点。她是皇帝谁也不敢惊扰她的美梦，哪怕是如今贵位中宫的陆月羲，也不敢轻易吵醒身旁熟睡中的女帝。

嘉懿睁眼后叫了宫女进来伺候，更衣束发完毕，就带着陆月羲先去慈宁宫和祥宁宫给两宫太后请安。也是顺便让陆月羲认识一下太上皇和自己的养父安乐侯，陆月羲这才晓得女皇陛下原来有两对父母。

嘉懿和陆月羲在祥宁宫用了膳，回到重华宫的时候已经申时过。陆月羲刚进门就被女帝迎头追问：“你在陆府可有心悦之人，你曾替对方梳头挽发乃至于二人情根深种，连昨夜与朕缠绵时还念着。”

“女帝恕罪！”陆月羲当面跪了下去，关于自己的过去这段感情，他无法遮掩下去也知道自己遮掩不住。毕竟是自己的一段感情，真真切切的发生过的事实，他和一直寄住在陆府的一个表妹确有暧昧。

嘉懿冷声道：“朕自会派人查清楚你们是如何发展的，昨日你我新婚今儿个朕给你面子，也给陆太师一个面子暂时不动她。在这里给你提个醒，从今往后不管是你的心还是你的身体，都是属于朕的！”

舒婉上前来给嘉懿褪下外面的一件大氅，如今这天气渐渐地开始转凉了，眼看着秋天已经过半天气才开始转凉，也不知道今年的冬季是不是会下雪。她收好大氅交给身后的宫女拿进去放着，又说：“陛下前几日交代过在重华宫边上收拾一个寝殿出来，如今已经好了。”

“替凤君收拾一下他的陪嫁，把那些碍事碍眼的东西都搬过去。诸如花瓶字画以及玩赏之类的挑几套出来放着，其他的封存到库房。再有一个让人去陆府替凤君拿一些惯常用的起居物品来。”嘉懿说。

陆月羲眼睛明亮了一下，嘉懿原来不是要和他分房而睡。不过嘉懿也没有急着叫他起身，晾着陆月羲叫他跪了一个多时辰才勉为其难的让胡四英，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昨夜之事朕不希望再有下次！”

“凤君殿下，请随老奴往这边来，底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汤浴请殿下先行过去享用。”汤浴是历代帝王和皇后新婚的第二天，必然要去泡一泡的一个老规矩，谁也不知道这汤浴的配方是什么，挺神秘的。

陆月羲起身随着胡四英走了，嘉懿扭头招来一个暗卫：“去陆太师府上传个口信，朕颇为喜欢陆太师的这份厚礼，既然收下就不会有退还的道理。不过陆府好礼众多，朕以为陆太师不该韫椟藏珠。”

韫椟藏珠本意是形容一个人很有才华，但是故意要掩藏起来伪装成一个不通文学的人。但嘉懿把这个成语用在这里，显然不是要夸奖陆太师的意思，陆月羲是他的嫡孙，和府上的人有暧昧他是知道的。

既然知晓自己的孙子早有恋人，还非要把人家一对有情鸳鸯拆散，让自己这个女帝当了一回王母的发簪。这个仇嘉懿现下是记上了，迟早会找机会把这个仇从陆家人身上讨回来，先给陆太师提个醒。

“三哥，这姜国女帝大婚和我们北燕有何关系，大哥还非得让我们亲自来长安向这姜国女帝道喜。”一辆自关外草原而来的马车里，一头金色卷发的柔然族少年，躺在马车里一张柔软的小榻上嘟囔着。

边上坐着一个身穿胡服的青年男子，他们两人是亲兄弟，北燕皇族最有名的三王爷萧成业和四王爷萧天宝。此刻他们正是奉北燕新王萧裕的命令，前往姜国为女帝大婚献上北燕贺礼的途中，尚未进关。

萧成业素来是个内敛又严谨的人，北燕皇族历来短寿无有长岁之人，如今的北燕皇帝萧裕和他们虽是同一个父亲，却非一个母亲所生。萧家人喜欢私下内斗，前几年先王意外被一头狼王吓死，未曾留下任何遗言，为了争王位萧成业四兄弟和他们的叔父们展开了厮杀。

如今大哥萧裕顺利登基继承北燕皇位，二哥萧涟却因为在夺嫡中断了双腿只能退居幕后，成为萧裕的智囊。萧裕自登基以来便开始生病，离奇的病因总让人摸不着头脑，接连换了三个御医诊治都无用。

此去姜国，萧成业其实另有为两位兄长寻求名医神药的目的。萧成业伸手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道路旁的树木绿草山石滚木纷纷后撤，快影如闪电。倏忽当时一支利箭擦着他的手飞掠而来，直入地下。

萧天宝顿时一个激灵起身，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长鞭：“三哥你说对了，咱们才刚离开北燕国境范围，就有杀手伺机而动。看样子这些人一定都是来阻挠咱们去姜国的，你说，这些人会是谁派来的？”“不管他们的主子是谁，目的一定是要我们死在这里才肯罢休。只要你我无缘无故死在这地方，就算是大哥要找姜国讨要说法，姜国女帝也是无言辩解，到时候两国百姓免不得又要遭受战火之苦。”

萧天宝：“三哥快看，那些冷箭又来了。”说着，两兄弟齐身分别从左右两扇车窗跳了出去，沿着道路滚到了两旁的地沟里，驾车的车夫早已经被人一箭射死。护送两位王爷的侍卫们正极力对付杀手。

那群杀手此次一击不成暂时收手，萧成业整顿好队伍，人数上少了一大半不过一些准备给姜国女帝的贺礼还保存的很完好。当夜一行人下榻在姜国关外的一家旅舍，他与萧天宝商议过后决定兵分两路。

萧成业继续带着大部队招摇过境，萧天宝打扮成姜国人暗中带着贺礼混入姜国商队，早先一步进入姜国境内。自这天夜里兄弟二人分开之后，一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萧成业已经按约定的时间到了长安。

他先去了姜国接待别国使臣的驿馆报道，登记好自己的身份后，很快便得到了姜国女帝的接见。当时，女帝在宫中设宴款待他这位远道而来历经无数次暗杀的贵客，地点就选在了御花园旁边的太液池。

池中锦鲤无数荷花艳艳，分明早已过了荷花开放的时节，但宫里的荷花却都还保持着明艳盛放的样子。萧成业与女帝两人单独在太液池畔闲谈，旁边女帝的几位夫郎和姜国的几位大臣，远远地观望着。

萧成业说：“陛下是萧某今生所见，第一位令我折服的女子！”

“三王爷过奖了，朕不过也是顺应天道收拾前朝残局，整理天下万民的造成的山河疮痍，才有了如今正在欣欣向荣的姜国。朕有这个雄心壮志也有强大的军事实力，所以朕这个女帝当得安稳也自在。”

萧成业点点头，又道：“女皇肯答应与我北燕二十年不动战火，对于两国百姓来说，也是一个修生养息的好兆头。天下百姓都是最可怜之人，只要打仗就免不得遭受流离失所家园尽毁的苦痛。”

“但愿你我两国能长久保持和平共处，商贸友好往来。”女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