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终焉之重生章晨泽 番外 流失的记忆与永恒的孤独

过了多久了呢……

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大抵是一千万年了吧。

这个我曾经无法想象的数字，正以年为计量单位的让我亲身经历。

独自坐在这个不算很大的房间，每天不断关注「阴魂」的动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终于，杜羽所言的「轮回」一日终于到来。

今天的确是个大日子，新世界的「魂」还是将所有「引魂圈」都挤满了，不留一丝痕迹。

按照「他们」的想法，我一定会在这种情况下出手，再次创造新的「引魂圈」，让世界变得稳固。

这对于现在的我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果时间是永恒的，那么这一切就一定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总有一日，世界的「魂」会多到每时每刻都需要我来创造新的「引魂圈」来固定，总有一日，「魂」会多到我忙不过来，到那时，世界彻底崩塌，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化作虚无。

既然一切都会消失，为何现在不消失呢？

一千万年了。

我的记忆在消失。

准确的说，是属于我最珍贵的那一段记忆，那段仅仅不到百年的记忆，终于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在「永恒」当中。

这使我感到恐慌。

如今新世界的变故，却让恐慌已久的我，有了一丝新的涟漪。

那是什么感觉呢。

大概是，故人归来，最初的「朋友」，不，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们仅仅是「最初」，仅仅只是「故人」。

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受，一切都太过完美，太过真实，或许能感受到这一点的人早寥寥无几，又或许他们就算感受到了，也选择接受这样的事实，并且在新世界下，继续自己一生又一生的生活。

我们……早已麻木。

“判官姐姐，在想什么呢？”秦丁冬挥舞着双手，在我眼前晃荡，她依旧如此，时间同样无法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不同的是，她经历了无数个不同的人生，有无数不同的经历，她的每一世，都有一个不同的结局。

她一早就封存了自己的记忆，除开最开始的三百年，那是她和陈俊南独有的记忆。

往后的生活，秦丁冬可以是新世界的任何人。

而我不同。

我从未在任何一个世界中经历过完整的一生，我上一个爱人，依旧是一个叫做孙佳齐的男子。

孙佳齐……

你说，你曾看到过「未来」，你永远陪伴在我身边。

一千万年后的现在，你也如此吗？

“你怎么啦，章姐姐！！”

秦丁冬的声音大了点，将我的思绪拉回。

“没事。”我朝她微微一笑。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她叹息一声，“章姐姐，我一早就和你说过，记忆是需要封存的，没有什么可以经受过时间的考验。”

“再者说，一个人让你记住的一千万年，这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了。”

我盯着她，问出了有些莫名的话。

“秦丁冬，陈俊南还好吗？”

“陈俊南？谁啊？”她疑惑的看着我，眼神中满是不解。

果然……

那个最初的秦丁冬，早已不知葬在何处，或许，早在她和陈俊南的最后一世中永远的埋藏在土地当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身体氧化，彻底消失在世界当中，随风而散。

现在的秦丁冬，是她，非她。

这或许便是另类的代价。

我，也快要到这一步了吧？

当记忆消失，当心中的那个人连一丝样貌都无法描绘，那时，一切就真的……

真的来不及了。

“秦丁冬，你看到那些「魂」了吗？”

我指着虚空，那是一个唯有「神」才能看到的神秘魂圈。

“嚯！”她的分贝又大了一个度，“章姐姐，你还不赶快弄点新的「引魂圈」，这些玩意快要把整个世界撑爆了！

“嗯。”我点头，并没有动手。

看来秦丁冬的确没发现。

这破碎的世界之外，有一道很久远很久远的气息，或许，真的只有我能发现了。

“我去去就来。”

“还要亲自去？”秦丁冬有些疑惑，并没有阻止，她略微有些皱眉，还是没有多说。

撇开一路的障碍，我的魂魄漂泊在世界之上，对于那些已经死去的「魂」而言，我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神」，毕竟他们皆由我创造。

我没有管他们，就这么静默的盯着这一百个「引魂圈」。

快了。

破碎的声音自下一秒传来，那是天地在动荡，一旦有人死去，他的魂魄就会被引魂圈接引，进入这个庞大的「引魂圈」中，等待下一次「转生」。

可惜的是，随着人越来越多，「魂」同样如此，当出生的人赶不上死去的人，这些「魂」便也没了去处。

一千万年下来，这一百个「引魂圈」，也彻底挤满。

咔嚓！

“那是……”

一道难言的裂缝出现在我面前，裂开的不止是「引魂圈」，好像这个已经并入真实世界的「新世界」，也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缝。我没有犹豫，立刻钻入其中，那里有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入我的心头，激起了我的心境。

我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只不过我并不敢相信。

毕竟……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那么……裂缝之后的那个「他」，会是哪个他呢？

「章姐姐！！」

秦丁冬的声音渐行渐远，恐怕除了杜羽，没有谁还能有能力进的来这里。

可杜羽……我们已经有八百万年没见过了，他去了何处，同样无人知晓。

眼前是一个黑暗无边的的深空，我只能顺着那股熟悉之感不断前行，没有任何阻碍的，在虚空中寻找「故人」的旅途。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了许多人，他们不断在虚空中下坠，似乎没有苏醒，但是依旧活着。

一个羊头人身的……人？

一个双目空洞的……齐夏？

我几乎可以确定，那股强烈的熟悉感，就出现在眼前的齐夏身上。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到来，空洞的双瞳有些意外的看着我，嘴中喃喃。

“……章晨泽吗？我怎么第一个创造出你？”

“齐……”

“不对。”

齐夏的眼神有了变化，他绝对也感受到了我身上不同其他人一般的气息。

你……你是。

“齐夏。”我如此叫他，更加久远的记忆进入我的脑海，那是更久以前，那是不止一千万年之前。

我看到了我们原先的结局。

原来……原来我……终焉之地的所有人……早就……早就都死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眼前的齐夏带给我们的，他用永恒的孤独，换来了所有人的生生不息。

“齐夏，你是最初的那个齐夏，对吗？”

他没有回我话，过了许久，竟然笑了。

“哈，我原以为我已经消失了，毕竟不会同时存在两个我，毕竟，因为记得，所以存在，不会有人记得我，我只会永远的消失在宇宙之中，微小如尘埃。”

“不过你好像失算了。”我朝着他微微一笑，“只有最初的人能够记得住最初的你，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在一千万年后的今天，我丢失的那段记忆会回来。”

“是，所以我也回来了。”

那是最初的齐夏。

那个独自一人逃出终焉之地的齐夏。

那个不愿意接受那般结局的齐夏。

那个经历永恒的齐夏。

那个给予所有人新生的齐夏。

如果连唯一可以记住他的我都忘记了他。

那他才真的死去了。

哪怕是神。

亦是如此。

因为铭记，所以存在。

在这个世界上，因为齐夏记得最初的所有的我们，所以我们一直存在。

他独自在永恒的轮回中承受着孤独，没有忘记任何一人，所有的承诺都做到。

可只有我还记得最初的他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眼角不知何时已经热泪盈眶。

“齐夏，好久不见。”

“齐夏，早安。”

仅以此章怀念那个为所有人独自经历永恒孤独的齐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