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阕 第142章 池鱼之殃

公孙将离一边飞一边抽空回头看，海水几乎以看得见的速度冲了过来，速度几乎已经快到了极致，最先的海水甚至已经形成了无数支水箭。

这要是触碰到人身上，那还得了？

眼看海水已经快到了，跑明显已经不是太好的办法了，找遮挡物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这时，下方出现了一座座小岛，小岛都不算大，方圆不过四五里，公孙将离简直像是遇到了救星，当即大喊道：

“往海里躲，躲到小岛的后方海域！”

说罢拉着姜白芷就冲向了最大的那座小岛，一头扎进了海水中，其余七人也紧跟着扎进了海水，凝神静气地躲避在小岛后方。

九人刚藏好，海水就已经到了，两百里的距离转瞬即至，甚至比方才风力将几人甩出来的速度还要快。

巨大的水流冲击声传来，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海水，带着煌煌天地之威撒向人间撒向这片珍珠一样的海岛，大部分的海水越过了这片区域继续往北。

许久之后，遮天蔽日的海水终于消失了，天空中下起了雨，咸的！

九人小心翼翼地爬上小岛，所有人全部愣在了当场。

只见周围原本星罗棋布的岛屿，此刻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个，仅剩的几个岛屿也都被削去了一大截，岛上的草木几乎彻底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红红的山石显得格外扎眼。

若是几人留在一百里地位置看热闹，只怕在风球爆炸的冲击波中连渣都剩不下。

一想到此，公孙将离顿时如坠冰窟，他终于明白风丞相在给他们珠子时，为何强调不可轻用，这要是经常用，势必有伤天和，会遭天谴的。

许久之后，几人才回过神来，巫鸿轩神情呆滞地道：“你们两到底干了些啥？”

公孙将离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姜白芷也是脸色煞白，连风狸也安静地待在她怀里，怔怔的望着南方。

然而这一切只是开始，接下来九人往北飞行的过程中才真正见识到风球爆炸的威力。

爆炸一直延伸到近千里之外才彻底停了下来，沿途到处都是被摧毁了小岛，海面上漂浮着不计其数的死鱼和各种海兽，然而这只是看到的，更多的恐怕已经被冲击波炸成了肉沫。

接下来的十几天，所有人都有些沉默，哪怕是晚上在小岛露营之时，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几乎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看着海上绵延上千里的各种动物尸体，公孙将离心情极度复杂。

如果只是剿杀那些追兵，他心里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然而这些绵延上千里的海兽鱼虾明显是受了池鱼之殃。

他这次已经伤及无辜了。

上千里地海域这么多的活物在一瞬间死于非命，这都是出自他一人之手。

这和因饥饿捕食或者修行捕杀完全不一样，那属于弱肉强食的天道法则，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差别攻击。

虽然公孙将离是无心之举，然而这个罪孽却最终会落到他的身上，或者说他和姜白芷身上，只是他自然不愿意让姜白芷跟着承担这个责任。

一想到此，公孙将离忽然一剑割破手掌，霎时血流如注，将身前三尺地面染红，而后血手冲着苍穹，朗声道：

“我公孙将离对天起誓，我本无意滥杀生灵，只因处于生死存亡关头，不得已而为之，然冤有头债有主，千里海域万千生灵之死皆因我一人而起，所有的罪业由我一人承担！”

说罢对着南方恭敬地叩拜了三次，几乎就在他叩拜完成的同时，似乎是在回应他一样，天穹之上凭空炸响了一道惊雷，那一瞬间仿佛整个海岛都在晃动。

公孙将离望着天穹，脸色惨白。

见此情形，其余人皆要效仿他，被他袖子一拂，准备跪下的几人全部止住了，只有姜白芷依旧肃容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风狸学着她的样子像模像样的也磕了三个头，看起来颇为滑稽，只是此刻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公孙将离轻轻地把姜白芷扶起，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姜白芷依旧面色苍白，眼里噙着泪花，仍旧微笑道：“我心里不苦的。”

说罢便拉过他兀自流血的手进行包扎。

公孙将离安静地看着姜白芷，任由她慢慢包扎，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其余人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神情各异。

姜邑全程眉头紧锁，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望着北方。

公输哲则静静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辰石面上神情复杂，一动不动地望着公孙将离，只是眼神明显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巫鸿轩神色微微动容，而后怔怔地望着南海方向。

东方衡面上满是钦佩之色。

海冬青则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峻的神情。

黎清妤眼神微动，仿佛有一道光芒一闪而逝，清冷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公孙将离身上，只是他眼里只有那个为他包扎的白衣女子。

※※※※※※

华夏城，昆仑学院。体型高大的辰彦哼着欢快的歌谣，一路摇摇晃晃的在学院走着，今天轮到他日常巡查四大秘境。

考虑到秘境中的危险，昆仑会定期的派高级弟子进入巡查，以往一般是半年巡查一次，自从天赤谷剧变之后，这个时间改成了一个季度一次。

距离天赤谷关闭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经过大量的昆仑高级弟子法术加持之后，大雪山的封印已经稳定。

经过长老会和昆仑学院的三大长老商定之后，天赤谷已经重新开放，不过因为之前的变故，如今进入天赤谷的人并不多。

巡查秘境并需要一个一个的进去查看，毕竟每一批弟子进去之后都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巡查弟子不可能跟着每一批弟子的脚步去查看，只需要通过秘法在水门上就能查看到弟子的踪迹。

辰彦哼着歌谣一路巡查着，烈风原都没有发现问题，雷神山除了一部分弟子不听劝，执意御空飞行被劈得外焦里嫩之外，倒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巡查到天赤谷的时候，辰石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

这里不到一年前才出过事，是两个新晋弟子捅出来的篓子，而且五十年前这里面出过人命，几名新晋弟子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辰彦还记得其中那个小子，就是睡了足足七天的家伙，至于名字倒是想不起来了，他管理的新晋弟子不下千人，哪里记得这么清楚。

神情严肃的辰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巡查完了天赤谷，除了有相当一部分弟子被那只长右兽揍得鼻青脸肿之外，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大的问题，

那只长右兽从来不对新晋弟子下死手，最多把新晋弟子揍一通之后就会扬长而去。

辰彦稍微松了一口气，天赤谷没有事的话，那剩下的迷幻海应该就问题不大了，毕竟迷幻海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之外，只有外围有稀稀拉拉的群岛。

这里妖兽不太多，产出也不太丰富，所以进入的弟子并不多。

唯一的优点是有无数的海鲜，到最后甚至成为了新晋弟子补充海鲜的地方，是四大秘境之耻。

至于迷幻海深处，因为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而且可供驻留的小岛也不多，很少有弟子愿意往深处去。

不说别人，甚至五十年前的自己入门之后，也没有走进过迷幻海深处，只是在外围尝了一些海鲜便退了回来。

里面除了水还是水，有什么好玩的。

然而这一次辰彦巡查的时候就发现有九名弟子进入之后就彻底消失在迷幻海深处，无论他怎么探查，都没法寻到这九名弟子的踪迹。

辰彦眉头一皱，发现问题有些复杂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准备冲进五色石旁边那个黑漆漆的雾门。

然而，他没有进去，近三丈高的身躯被雾门弹了回来。

辰彦以为自己进去的方式不对，于是缓缓的踏向了那扇雾门，这一次依然被弹了回来，除此之外依稀还看到了雾门上闪烁着红光。

辰彦面色大变，这雾门闪烁红光是警告的意思，证明迷幻海秘境出事了，而且问题可能比天赤谷还要严重。

几乎是一瞬间，辰彦高大的身躯就弹了出去，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射向了学院的西方，那里是昆仑高级弟子和长老的居所，如今那里住着三位长老。

辰彦的身体几乎是整个砸进清虚院子，地面坚硬的青石都被他小山般的躯体砸出了一个小坑。

此刻小院中三位长老正在闲聊着，其中玉虚真人和清虚真人两人正在对弈，不时还拌几句嘴，一旁的静虚真人则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不时给两位真人添些茶水。

相比昆仑城的事务繁杂，昆仑学院明显要轻松许多，在处理到天赤谷剧变之后，三人也就闲了下来。

临时派驻过来的玉虚真人和静虚真人暂时也没有回去的意思，看样子是打算在学院过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等到昆仑演武结束之后方才返回，毕竟身居高位清闲日子可不多啊。

玉虚和静虚两位真人在来到学院之后才发现清虚的日子是多么的悠闲，只是二人这次明显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