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阕 第1章 风筝少年

黄历812年三月初八，清河平原，湖南村。

湖南村位于镜湖南岸，是清河平原上无数平凡的小村庄之一。

暮春三月，正是桃花如粉的时节。

是日天朗气清，镜湖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纹，野鸭成群结队地穿梭在芦苇荡中，不时传来“嘎嘎嘎”的叫声，春天到了，动物们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不远处的村子里依然炊烟袅袅，伴随着些许犬吠声，正是一派安静祥和的农家田园风貌。

此刻的天空上有一只“大鸟”正由山顶向田野间飞行，那“大鸟”有些奇怪，近处看才发现是一个木质骨架的大风筝。

风筝下方绑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农家少年，身处高空，此刻少年稚嫩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是一脸是兴奋的表情。

下方镜湖旁边的田野里，原本吆喝着耕牛的农人停止了吆喝，播种除草的也停下了手中的劳作，清一色的抬头望着天空中飞行的大风筝，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眼看着大风筝冲向平静的湖面。

“唉，这是第几次了？”田里一个正在挖土的农夫叹了口气道。

旁边的正在播种的农妇露出后怕的表情，担忧道：

“不知道，将离这孩子可真能折腾，以后可得让我们家的娃离他远一点。”

天空中飞行的少年名叫公孙将离，是镜湖南岸湖南村的一名十二岁的农家少年，今日看天气好，又偷偷拿出藏起来的大风筝悄悄地爬上村边的山顶，再一次体验飞行。

公孙将离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够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因此在完成学业之余，制作能够飞的大风筝便是唯一的爱好。

这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飞翔了，为这事屁股都快被打烂了。

镜湖位于清河平原南侧，是清水河流经的一个巨大的活水湖，湖面宽阔湖水清澈，因一年四季水平如镜而得名。

哪怕是夏季疾风骤雨之时，湖面也是丝毫不起波澜，如同镜面一般，没有人知道其中缘由。

一对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夫妻在湖边气喘吁吁地跑来跑去，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天空中的大风筝上，准确的说是在关注大风筝下面的少年。

少年是他们的儿子，从小也算乖巧听话，学业成绩也是数一数二，但就是喜欢做风筝。

刚开始夫妻俩并没有在意，公孙将离的父亲公孙南是一个木匠，起初竟然还帮儿子做了好些风筝，结果就愈发不可收拾。

公孙将离的风筝越来越大，如果只是放风筝倒也没什么。

直到有一天，公孙将离爬上了村边的高山上，把自己绑在了大风筝上，从山顶往湖边滑行，那年公孙将离六岁。

自此之后，公孙南夫妻就把儿子看得特别紧。

公孙南夫妇已经记不清楚儿子这是多少次飞翔了，自从第一次背着大风筝飞翔之后，夫妻俩揍过无数次，不管用。

别的都听，就这个事始终止不住。

好在孩子也聪明，但凡天气有一点问题，这孩子都不会拿出大风筝，兴许也是上天保佑，虽然飞了不知道多少次，少年每次都能平安降落。

晴空万里，没有一点风。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出意外了。

果不其然，原本平静的镜湖湖面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没有任何风的湖面却突然起了一丝波澜，自湖心往四周轻轻扩散，不仔细看，几乎微不可察。

正在天空飞行的公孙将离没有发现，他的父母也并没有察觉到异常，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天空的儿子，不断在下方调整位置，等待儿子降落，虽然已经很有经验了，还是不免担心。

不多时，湖中心原本微不可见的波澜也越来越明显，湖中心似乎起了一个泉眼一般，开始不断往上喷水。

正在这时，湖中心形成了一股喷泉，巨大的水柱突然冲入高空，带来一阵气流。

空中的公孙将离被那气流一冲，大风筝就往侧面翻了下去，直直的像宽阔的镜湖坠去。

在下方夫妻俩惊呼声中，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哎哟”。

一道灰色的光芒闪过，与天空中下坠的公孙将离撞在了一起，速度倒是减缓了许多，两个人影在少年的大叫声中，扑通一声坠入了湖中，带起无数水花。

过了半晌，湖中先后冒出一黑一白两个脑袋，正是刚才坠入水中的两人。

少年水性极好，只是那白发老者似乎水性不佳，几乎是被少年托着往岸边游去，两人在公孙南夫妻的帮助下爬上岸边。

“白胡子老头，你没事吧？”公孙将离拿鼻子探了下白发老者的鼻孔。

“咳咳咳……”老者咳嗽两声，没好气道道：“什么白胡子老头，我乃昆仑山清虚真人。”

“昆仑山的仙人？你会飞吗？”少年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一连串的问题甩出。

“当然！”老者淡淡道。

白胡子老头虽然看起来有些其貌不扬甚至有些邋遢，但却是盘古大陆上唯一的修真门派——昆仑派的五大长老之一的清虚真人。公孙将离一听说这老者会飞，顿时一脸崇拜，却又好奇地道：“你既是仙人，为何却撞上我？”

公孙南拍了儿子一巴掌，暗道这小子实在不会说话。

“小子，是你从天而降把老夫撞进了湖中。”

清虚道人怒道，随即似乎想起什么，皱了皱眉，长袖一甩突然冲天而起。

一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葫芦忽然变大出现在老者脚下，托着老者向着湖心飞去，虚拟之间便到了湖心，仔细察看了刚才喷出水柱的地方。

湖中这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湖面毫无波澜，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不多时，白胡子老者便飞回了岸边，稳稳地落在公孙将离面前。

望着迅捷如风飞来飞去的白胡子老者，少年的公孙将离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竟是呆住了。

白胡子老头皱着长长的眉毛想了许久似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转头却看到一脸艳羡的小少年正呆呆地望着自己，随即大笑道：

“小子，你是羡慕老夫刚才来去如风的飞行？”

听到白胡子老头的声音，公孙将离回过神来，脸上红了红，却点头道：

“是有些羡慕，我从小就希望像天上的鸟儿一般飞来飞去，为此，我制作了许多大风筝，从高山上飞下来。”

说到这里，少年公孙将离声音低了些，听起来似乎有些沮丧，低头轻声道：“可是总是飞不了多久就会着陆，也飞不高。”

听闻少年神色复杂的一番话，白胡子老者竟有些赧然，随即大笑道：

“这有何难？来我昆仑学艺，学会了自然就会御空飞行来去如风。”

白胡子老者说着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农家少年，轻轻点了点头道：

“我看你资质还算过得去，想必能够通过五色仙石的筛选，有没有兴趣来我昆仑学艺？”

公孙将离眼前一亮，一扫刚才的黯然之色，兴奋地道：“清虚道长，我也可以去昆仑仙境学艺吗？”

少年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苦笑道：

“只是昆仑山与清河平原相隔数万里之遥，中间还隔了茫茫沼泽与无边荒漠，还需要翻过高耸入云的大山，我一个普通少年又不会御空飞行，如何去的？”

见少年神色间似乎有退缩之意，清虚道人冷哼一声道：

“修仙之路向来艰苦，对身体毅力均有极高的要求，若是遇到这点困难就退缩了，那还是早早回家种田罢了。”

公孙将离脸上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道：

“道长您误会了，我并非怕苦怕累，我只是怕路途遥远，还未到昆仑山便被途中沼泽、荒漠中的巨兽吃了，如此岂不可惜？”

清虚道人一窒，随即莞尔道：

“昆仑每四十九年招收一次弟子，新晋弟子都会在华夏城修炼五年才会前往昆仑山，今年已经是第十七届，却从未有过弟子拜师路上便殒命的事情发生，不过你这小娃娃有此想法，倒也不奇怪。”

公孙将离脸上微红，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清虚道人一本正经的道：

“小子，你运气不错，刚好赶上四十九年一次的昆仑招新，若想成为昆仑弟子，不妨一个月之内去华夏城羲皇宫前的昆仑学院试试。”

公孙将离定了定神，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有些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抬头一脸郑重大声地道：

“好，我一定会去，我相信我一定会通过筛选！”

看着神色坚定的少年，清虚道人赞许的轻轻点了点头道：

“既如此，那便后会有期了。”

说着长袖一甩飘然飞到空中，腰间的葫芦瞬间变大出现在脚下，径直往北飞去，看方向似乎是往华夏城的方向飞去了。

望着转瞬间便飞走的老者，公孙将离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捏紧拳头，自言自语坚定地道：

“我一定会通过筛选，成为昆仑弟子！”全然没注意旁边父母着急的表情。

红日西沉，天近黄昏，金黄色的天空倒映在湖水中，甚是好看。

平静的湖面传来声声鸟鸣，却是一群群水鸟正在湖中嬉戏，远处田里的吆喝声渐少，耕田的农户开始三三两两的收拾农具赶着耕牛回家，公孙将离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夕阳将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长，可是更长的却是少年那一心修仙的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