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定河山 第二百六十章 名不符实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汉子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只几步便窜上楼去，双手一扒，将拦道的闲汉推开，只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恰待下拳打时，认的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子高衙内。

汉子晓得高衙内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京师人惧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

因忌惮高太尉权势，且恰受其管制，汉子手下一松，怒气也瞬即退去十之**。

高衙内原本心下惊惧，回头见了那汉子，又张狂起来，不屑地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

旁边闲汉轻声道：“衙内，这妇人便是林娘子。”

高衙内愣了愣，不认得他是林冲的娘子，若还认得时，也没这场事。他见林冲不动手，心中也不当回事，义父治下一小官罢了，惧他作甚。

众多闲汉见闹，一齐拢来劝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认的，多有冲撞。”林冲怒气未消，一双眼睁着瞅那高衙内。

众闲汉劝了林冲，和哄高衙内出了庙，上马扬长而去。

稍顷，又见一雄伟和尚提着铁禅杖，引着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

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和尚道：“我来帮你厮打！”林冲道：“原来是本官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和尚道：“你却怕他本官太尉，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林冲只得顺着和尚道：“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人劝了，权且饶他。”

和尚道：“但有事时，便来唤洒家与你去。”众泼皮见和尚有些醉了，扶着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再得相会。”和尚提着禅杖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话。阿哥，明日再得相会。”乃自和泼皮去了。

林冲领了娘子取路回家，心中只是郁郁不乐。

围观者有识得林冲者，少不了和旁人说上一番，以示自己的“神通广大”。

原来那林冲乃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有万夫不当之勇，因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人称豹子头。其父林提辖名满天下，“林家枪法”闻名京师。昔日“铁臂膀”周侗大宗师授拳于御拳馆，亲传弟子只寥寥数位，林冲便是其中之一。

那高衙内是个无法无天的遮奢人物，在京中招摇过市，最喜祸害良家女子，便连妇人也不放过，仗着义父高太尉的熏天权势，每每只以财物善后，“花花太岁”臭名昭着。

要说京中百姓忒也胆大，公然议论朝中权贵不惧“隔墙有耳”，许是都中自然生态，习以为常了呢。

“八十万禁军教头”云云，貌似高大上，听着唬人，其实不过是银样腊枪头罢了，不值一提。

禁军，即中央军，以马步军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为长官，下辖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步军都指挥使，分统马步禁军；设殿前司，以殿前都点检、副都点检为长官，统殿前诸班、直及马步诸军。因太祖原任后周殿前都点检，故此官职虚而不置。侍卫亲军司与殿前司并称二司。随着废除藩镇，将其军队中的精兵编入禁军，禁军队伍不断扩大，担任守卫京城和出外征战或戍守的任务。后又对侍卫亲军司和殿前司的长官虚而不置。侍卫亲军司，逐渐分为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分别以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为长官。殿前司亦以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为长官。殿前司与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并称三衙，统辖殿前诸班、直及全国禁军。

禁军的番号、编制增减、更迭变化很大。太宗时，称捧日、天武、龙卫、神卫等，是禁军的上军，通称上四军，其他诸军则是中军和下军。禁军一般是百人为都，五都为指挥（营），五指挥为军，十军为厢，厢分左、右，厢上为番号军，分属三衙。统兵官分别为：都头（马军为军使）、指挥使、军都虞候、军都指挥使、厢都指挥使。各种禁军，除殿前司的捧日和天武两军外，其余都要更戍。

禁军兵员从各地招募，或从厢兵、乡兵中选拔。此时禁军逐步扩大，增至八十余万人。

禁军有严格的选拔机制与训练机制，因此也保持着极其强大的战斗力。

步兵需要开一石五斗弓，还只是评选禁军的入门条件。

禁军内部又分为上等、中等、下等三个级别的士卒。少量的战马配备给上等士兵，下等禁军甚至有负责杂务的。禁军内部评定，步兵开一石五斗弓，六十步射，六箭三中者为本等，没有三中者为次等。半年后复试，再射不中，骑兵降级为步兵，上等禁兵降级为中等，如果是最下等的禁军则降级为厢军，而表现优异者则可获得提升。林冲所谓的八十万禁军教头，其实是没有任何一点儿实权的。

禁军是负责守卫京师的正规军队，而教头则是负责士兵习练武艺的人，并非上阵打仗的军人。教头原是临时性岗位，在神宗时期成为正式的职务。

军队训练主要由教头、都教头、巡教使臣这三个职位的人员来负责。这三者是从下到上的关系，教头的级别最低，都教头稍高，巡教使臣最高。本朝武官分为九个品别，巡教使臣属于最低的九品武官。因此，林冲担任的禁军教头是九品之下的低级军职。在禁军中，跟林冲一样的教头有五千多名，不过他们的具体工种不一样，林冲是传授枪棒打法的枪棒教头，还有弓箭教头、刀剑教头之类。按照那个时空的类比，林冲相当于军队里连一级的尉官，岗位是武术教练员，没有军队的指挥权。

而太尉也与历代通常只有一个不同，本朝的太尉为武官之首，正二品。当然，由于皇帝设立了分掌兵权的好几个军事衙门，首脑都叫太尉，或者加太尉衔，所以太尉就不止一个了。而且下级军官对高级军官有时也称“太尉”，以示尊敬。

不过高俅是殿前司太尉，乃是军中实权大人物直接掌握警卫皇帝的侍卫。这支侍卫军队人数虽然不多，却特别精锐，需要许多教头经常加以训练，譬如林冲。

高衙内乃是大佬螟蛉之子，禁军中无人不晓。是以，即便对方调戏自己娘子，林冲也是敢怒不敢言，任其扬长而去。

一场冲突转眼消弭，这让围观者有些不爽哪，言语之间少不了讥讽嘲笑，多有叱责林教头懦弱无能之声。

冯沈氏是个心慈的，念了声“观世音菩萨”，说：“这人哪，可不能一味莽撞行事，退一步海阔天空，有时候服个软认个输也没什么打紧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董小宛、应素白只凝神听着，方兰芝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颇不以为然，但却是不敢出声反驳的。

话说这位“金芝公主”原是个率性爽直的女子，历经劫难后性子变化不大，但在冯沈氏面前却是如被驯服的绵羊般。一物降一物，大抵如是。

冯过心思恍惚，神游太虚。

豹子头呀，在那部名着中战力值绝对名列前茅，却是一生磨难未得善终。都说性格决定命运，林冲便是典型代表。

名着中众多所谓的“好汉”，其中有两个人的表现是最让人难受的，一个是宋江的执意要招安，一个就是林冲的一再忍让了。

明末清初的大才子金圣叹在点评林冲这个人物的时候，提出了这么一个观点：

“林冲自然是上上人物，写得只是太狠。看他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都使人怕。这般人在世上，定做得事业来，然琢削元气也不少。”

他就提到林冲这个人，就是一个“毒”人，可谓又毒又狠。别看平时那么能忍，可是一旦让他抓到机会，绝对是快刀斩乱麻，又快又毒，是能够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上上人。

如果说一开始林冲的懦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但是，越往后就会越发现，其实这是他装出来的！

等到他发现，自己服软也无法满足上级需求后，他又做了一个让别人难以理解的事情，那就是休妻！

即使这样，林冲仍然觉得自己的前程还有救，前脚鲁智深救了他，后脚就把大和尚给出卖了！

林冲的“毒”就在于此，对于权贵他是一再跪舔，而对于可以利用的人，尽显其“毒”和狠！

对待一再要他命的高俅他尚且能忍，后来面对王伦时他却又不能忍了。

总而言之，他跟武松和鲁智深的距离，其实就差一个拳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冯过原还想着伺机提醒、劝诫林冲一二，但今日一见委实没了这心思。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妻子受辱，竟也能忍气吞声选择隐忍不发，这样的人值得同情？更不值得托付。

他心下哂笑，武松、林冲还有酒肉和尚鲁智深，都已见过，显见得都“不太正常”，理他们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