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与冒险 第126章 雪崩

暴发小队开心地离开后，狱水城却开始暗流汹涌，大有山雨欲来之势。面对旁人，城主福贝尔男爵表面上波澜不兴，但从他接连调动守卫军队的举动，亲近的下属很容易察觉到，男爵心里在剧烈地波动。

“一定是什么地方漏了风，让王室出手干预我们的这次联姻。”在府邸中较为隐秘的房中，福贝尔男爵面目扭曲，咬牙切齿地说着：“那支冒险小队，根本就是王室派来的小奸细！尼桑和厄尼尔……他们现在就是捏在王室手里的把柄。”

“再怎么说，小姐和小殿下也是大人您的子嗣。”绿眼睛佛朗西斯生怕男爵生出什么可怕的念头，只得咳嗽两声小心提示：“何况，现在并无那一行人的踪迹，总要有确切消息方才好筹谋下一步棋。”

“你说的是，我一时冲动了。”福贝尔很快冷静下来，哑声道：“先安排更多斥候出去探听，多注意王都的动静，另外和北边先取得联络，以防万一。”

佛朗西斯目光灼灼，轻轻笑道：“您放心，蛛孔暗道一直牢牢被商会掌控，如果万一……我们的退路总是可靠的。”

“对了，那支该死的冒险小队不是在北郡有造酒的产业吗？封了它！”福贝尔想了一想，皱着眉头说道。

佛朗西斯说道：“她们的产业是利用神炼师公会的股份置换的，后来弄了些钱，竟然完成了控股，现在算她们的私产……”

“这里是北郡！我说封掉有什么问题？”福贝尔隐隐地又要暴怒。

佛朗西斯有点为难地说道：“那个……恐怕不行，酒厂里还有北方帝国公主格云桑奇的股份。”

“北方帝国……”福贝尔倒吸一口凉气，骂道：“那帮野丫头到底什么来路？什么势力都招惹的吗？”

暴发小队在旅舍吃中饭时，却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虽然是初雪，但在北郡却下得那么蛮不讲理，像是云层里早已织就厚厚的雪绒衣，此时借着一股寒风，没头没脑地便罩了下来，将那平原山峦、沟壑湖泊，都用满眼的白填塞得不留一丝空隙。

“北郡的雪下得真早！”赫蒂望着窗外数码流般刷着屏的漫天雪幕，不由得开始抱怨，并且后悔来的匆忙，没有备上几件御寒的衣物，此时手脚都冷了。

“这还是秋天呢。”奥莉雅叹了口气，嘴中竟然也冒出了丝丝的白雾。

自从说的悄悄话被米尔鲁鲁曝光，遭到赫蒂一顿痛骂后，尼桑姐弟一直小心谨慎，但见了这大雪天，弟弟厄尼尔还是忍不住说道：“雪下的这么大，恐怕前面的关隘要封锁啦！”

赫蒂猛然一个激灵，瞬间炸了毛：“呸呸！乌鸦嘴！前面的路走不了，我们怎么去做任务？！”

“有可能是真的。”六翎一边喊伙计过来把酒烫一烫，一边解说道：“以前我走过这里，前面就要渐渐往山上走，半边是悬崖，下雪路滑，车辆行人都不敢放行——等下我先去打探一番，赫蒂你在这儿喝点暖酒，别着了凉。”

听见六翎的殷勤话，鹿小道和弥乐埋着脸嗤嗤地笑，还不怀好意地看了赫蒂两眼。

“再笑没收了你的狗！”赫蒂大怒，拧着鹿小道的脸便往两边扯，吓得奥莉雅连忙拦住：“住手住手，这脸已经够大了！”

待酒过三巡，不幸的消息果然还是传了回来，顶了一头雪片的六翎回来时不停抖索着身子，牙齿打颤地说道：“果、果然，前面封、封路啦！还听说南边徒望河上也涨了水，现在真是哪儿都、都去不了。”

赫蒂这时已喝了五分醉，借着酒劲撒泼：“不成，任务时限还有三天，统统起来，给老娘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飞过去？”鹿小道脸不疼了，嘴就又硬了起来：“瞎指挥！赫蒂你……哎呦呦，撒手撒手！真疼！”

“要往前走还有一条小路，以前听老爸说过。”尼桑这时开口，一句话就让互相扯脸薅头发的两人停了手：“但去什么方向不清楚，总之要绕一大段路吧。”

“好极好极！能走就行，绕点路怕啥？！”赫蒂大喜，顺手把在鹿小道脸上蹭上的油抹了回去。

六翎心细些，周围转了几圈，又和老板聊了会儿，跑回来说：“没人知道那条路，看来是条密道——万一方向不对，可是走冤枉路。”

赫蒂冷笑道：“没路也要闯一闯！何况有路？还管它远近？困死在这里，老娘任务完不成，小心……”说到此处，转念一想，六翎既非暴发小队正式成员，又不拿工钱干活，委实没什么好威胁，于是气呼呼转头让小队成员收拾上路，顶风冒雪往北去也。

以上帝视角俯瞰，此处已接近两国边界，巍峨绵长的阿尔图斯群山横卧其间，山上终年积雪，两侧俱是万仞冰崖，只有偏东的一处豁开一条狭长裂谷，便是两国通商往来的咽喉——萤火之径。此时风雪愈盛，小队乘着的一匹河马一只狗，很快便卷入雪片，变作两团硕大的雪球，在莽莽冰原上如虫豸般蠕动。“是一直往北走吗？”奥莉雅眼见积雪越来越深便问道。

风太大，尼桑也只得扯着嗓子喊道：“我也是偷偷听老爸说的，望见前面那座最高的山峰了吗，对直走，下面便有一条地下的隧道——应该没什么人知道。”

老话不骗人，望山跑死马。何况顶着那越来越狂暴肆虐的风雪，路途更是难行。直到日近黄昏，暴发小队才抵达山脚。

“幸亏没跑错路！”赫蒂望见前面果然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外似乎还有些建筑，却叫积雪遮去了本来面目。她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催动坐骑赶上前去。

才到洞口，呼啦啦冲出一群守卫军士，张弓举弩，拒住了暴发小队去路。一个头领模样的人举起手臂，喝道：“来者何人？敢擅闯禁地！”

“下雪封路啦，我们要在这里绕个道！”赫蒂跳下河马，一步一个雪坑地走过去。

“胡扯！此处怎能随意通行！”头领眼睛转动，思量着要不要遵照男爵的吩咐，将无意窥见此处密道者全部格杀。

六翎也下了马，呵呵笑着蹭到头领身前，小声指着后面说道：“您老行个方便，您看那后面还坐着福贝尔男爵家的小姐和公子，急着赶路，您看……”

“男爵家的？”头领抬头望了望，果然依稀认得是尼桑姐弟，口气立刻缓和下来：“哎呀呀，小姐和小殿下来了，那个也着实让人为难呀……虽说我们都是听命于男爵大人的军士，但也得查个手令啥的，上面问起来也好回复。”

对这套言辞，六翎熟稔不过，悄悄拉过头领说道：“这回算是小姐和小殿下的人情，我们记下啦——也不能让您和兄弟们白辛苦，这大雪下的，山里边又冷……您看交多少过路费合适？”

头领再无犹豫，眯了眼低声道：“五十个金币不能再少啦，我们这里好些兄弟，分一分每个人也拿不上几个。”

“还不是听您一句话……这雪真是太大，啧啧！”六翎说着闲话，手里塞过一个钱袋，头领稍掂了掂便收入怀里，一招手大声道：“都让开，让她们过去！”

军士们似乎也见怪不怪，纷纷收拾好兵器，闪开一条路，笑嘻嘻看着暴发小队这群小财主跑进隧道。

隧道里仍有些军士，看守着路旁一个个挖空的洞穴，里面仿佛是囤积了好些军用物资，数量甚巨。

“不要东张西望，往前直走！”负责看守物资的军士顿了顿手里的长矛，说道：“明天就能到山那头，就踏上北方帝国的领地啦！”

“北方帝国？”河马黎莱一个急停，赫蒂张大双眼喊道：“这里是通到北方帝国那边？”

“废话！不知道路进来做什么？！”军士不耐烦地叱道。

“我还以为只是绕点路……不行，我们得回头！”赫蒂向尼桑那边翻了个白眼，连忙指挥坐骑掉头。

“一群糊涂蛋！”军士骂道，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守着入口的军士头领见那支冒险小队没一会儿又转头出来，大为惊异。只见赫蒂怒火冲天，在座庭里便喊道：“退钱！我们走错路了！”

骑在大狗上的鹿小道也在帮腔：“就是！太坑人啦！这里是去北方帝国怎么不早说！”

“别大呼小叫！”头领丝毫没有还钱的打算，身边军士又快速聚集起来：“你们自己不认识路，关我甚事？！放你们过去已是慈悲，还敢诿过他人胡乱叫嚣！”

奉命守护密道，当然首要是隐秘，可守军贪图钱财私放过境的勾当做了何止一两回，只是这事只能做不能说，若是传扬开来，非但不能财源广进，更是要人头落地。这个道理军士副官当然明白，但此时投鼠忌器，他不放心地看看坐骑上的人，对头领提醒道：“小姐和小殿下还在上面呢。”

“定是伙贼徒！劫持了小姐和小殿下，还妄图越境逃亡！”头领转眼便咬牙给安排好了罪名：“军士们听令！给我统统拿下！”

“跑！还不快跑！”六翎大呼一声，河马黎莱趁着军士未来及堵住出口，狂奔冲撞出重围，鹿小黑也尾随着狼狈逃窜。

“追！”头领下令，军士纷纷跳上马匹，紧紧跟着追出，在空阔的雪原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蚁线。

“跑！快跑！”赫蒂一面催促着，一面带头对追击来的士兵骂：“没天理的家伙！拿钱宰客！你们有本事追来，老娘一个个全砍翻了！”暴发小队大呼小叫，豕突狼奔，虽然嘴狠，却实在心虚。然而此时，她们一声声清亮的辱骂却让雪山不快意地耸了耸身，继而勃然大怒，轰隆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狂啸而来。

“雪崩啦！她们喊的雪崩啦！”追击的军士惊恐地看着一股宏大的雪流轰然滑落，砸在隧道口，然后漫天漫地地奔流而来，如同泛滥的江河，要席卷走所有胆敢闯入视野的土地草木。因为临时牵马追赶耽误了片刻，追兵与暴发小队之间有着不短的距离，此时天地一黑，他们眼睁睁看着那**诈的贼女子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自己却被汹涌的雪浪扑翻掩埋。

“快跑！快跑！”赫蒂这时已顾不得讨还五十个金币的事情，一迭声地催着逃命，终于堪堪闯过雪浪的尽头，在雪崩中九死一生地逃过一劫。

“太险啦！赫蒂不怕，我来保护你！”簌簌发抖的六翎强作镇定，想要给赫蒂一个温暖的拥抱，却被对方抓住领口拎了起来：“钱是你给那些人的吧？这事儿没完！这次的差旅费全算你头上，一个铜币也不给你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