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与冒险 第24章 南宫三妖

收获了一袋子金币，却失去拖延的理由，暴发小队心情复杂地开始整束装备、采购口粮、雇佣马车。

那些意外之财在她们手上没停留多久，阿善当天下午就带着几个工人来到老古董街，和他们讨价还价，商量整修房子的事儿。所以这一次，阿善当了留守，监督整个工程，没有随小队出发。

不过，这一点早在阿善进队时就和赫蒂商量过了。阿善有着奸商的潜质，浪费在动刀动枪的前线总不是长久之计，好钢还得用在刀刃上嘛。

“我们暴发小队要变强大，得靠什么？”一天，阿善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赫蒂。

“当然是实力变强！”赫蒂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和奥莉雅刚刚升过级，就不算啦，接下来靠谁？鹿小道吗？”阿善如此一问，赫蒂马上觉得事情不靠谱——那个家伙除了一手三脚猫的初级法术能哄哄新手，放在哪个有远大理想的小队都算是个累赘。

“小队想要强，得靠这个……”阿善捻动着三个手指，那姿势一看就懂，铜臭味扑面而来：“就是钱，金币！有了钱，就可以充分壮大实力，到时候想换什么装备换什么装备，想找多厉害的队员都可以——总之，要有钱！”

赫蒂茫然地点点头，不知道怎么接过话来。

“那么，钱从哪里来？”阿善继续侃侃而谈：“就接冒险任务那仨瓜俩枣的，根本积累不了多少。得靠做产业！有了产业就有了钱！”

“做什么产业？我们又没有本钱……”赫蒂像是闻见了鱼腥味的猫，眼里大放光彩。

“还没完全想好，总之你们好好去冒险，想主意的事就别掺和啦！”说完，阿善扬长而去，飘飘然不带走一片云彩。

魔兽出没的地点在王都西方九十多公里的蜜水郡，来回需要至少一周的时间。香草郡与蜜水郡的交界分割，是宽阔达一公里的熔岩河，湍急的河水在赤褐色的砂岩河床滚滚流逝，犹如一条着意染色的红绸，沿岸的丹枫槭树则像吐出的火舌，将这一片红热漫延开两三公里。

经过两天的跋涉，马车停靠在老鹰隼客栈，小队要在这里搭载渡船才能到达对岸。可是天不遂人意，这时的河面上看不到任何船帆的影子。

小队只能先在客栈安顿下来，赫蒂从老板那里打听到，渡口已经被封禁了不少时日，据说是和某个隐秘行动有关。

“那什么时候能重新开放？”赫蒂问老板，对方耸耸肩，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时间就这么荒废了两天，直到第三天夜雨中，许多船只从河面靠拢上岸，身穿黑色衣甲的士兵举着火把，严整静谧地穿过街镇。

小队正围着桌子，品尝着客栈售卖的柿子甜酒，驱散夜间的寒气和无聊。几名骑士走进客栈，吸引了不少酒客的目光，但看到他们顶盔上的长尾乌鸦，都自觉闭上了嘴巴。

鹿小道忽然紧张起来，她看到三名面色白皙、黑色长发、绿色眼眸的女子也在那些人中。

“那是南宫家的三个妖女！”鹿小道赶紧埋下头，低声说道：“她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是隠城南宫公爵家的三位小姐吗？”麦儿好奇地注视着来自上城区的贵族，虽然鹿小道也属此例，但在她心中却很难与有着几分神秘的贵族挂上钩。

“你怕她们什么？”赫蒂自顾喝了一口酒，略有些不满地数落鹿小道。

“哎哟，这不是小道妹妹吗？”南宫家老二南宫离一眼便看到心神不安的鹿小道，摇曳着细软的腰肢走过来。

“果然是她，一起聊聊天呗。”老大南宫昧、老三南宫殇也笑着跟过来。

鹿小道想要潇洒地先喝上一口，可小手却无力抬起酒杯，看到那些有着南宫家典型特征的面孔，她心里一直在发毛，像是老古董街的夜枭又隐在暗处低鸣。

“哈哈哈，昧姐、离姐、殇妹妹，这么巧？”带着无比复杂的情绪，鹿小道硬着头皮尬笑道，一点请对方坐下叙旧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对方并不在意，只是凝视着她简陋的冒险者装束，满目轻夷。

“你还是没能继承大霜公的英伟之才啊？”南宫离笑道，声音清冷，并不让人觉得她是真的开心：“也是，从小就觉得小道妹妹还是玩玩刀枪比较好呢。”

“靠蛮力肉搏其实更适合。”南宫殇接口道。

“毕竟不是斯文小姐的样子。”南宫昧又补一刀：“绣花写字也不行，我还记得以前小道妹妹绣花的事情呢，真笑了好几年，呵呵。”

“你们就是来说这些？”鹿小道看着南宫姐妹似乎闪烁着萤火的眸子，往日嚣张跋扈的气焰一时间冰消雪融，她切身感受到肥猪被绑住手脚，眼看刀刃临身，除了哼哼再无可为的无力。

“叙旧而已。”南宫昧说道：“你们是要渡河吗？”

“有个任务要做，我是小队队长。”赫蒂揉了揉酒醉的鼻子，接着问道：“你们是从对岸来的，是不是渡口要重新开放了？”“很快吧，也许就这两天……谁知道。”南宫昧随口敷衍，目光还是停留在鹿小道身上：“小道妹妹这次是要做什么等级的任务呢？青铜级还是……黑铁？”

麦儿恰巧也在那道视线笼罩范围内，那忽闪的绿眸让她挺不自在，听到对方又有嘲笑为难的意思，就插言道：“这次是白银级任务。”

“哎呀，听见没有，白银级的啊！小道妹妹要去打白银级魔兽啦！”南宫三姐妹浮夸地叫嚷着，甚至吸引了同行黑甲骑士们的哄笑。

“别闹了，你们三个黄金级的还看得上这个？”鹿小道嘟囔着，越发消沉的意志，就像是黑色山影里最后的残月。

“呵呵，小道妹妹真是爱说笑，白银级的任务无聊时也可以做做嘛。”南宫昧轻笑着，眼眸从鹿小道胸前的青铜挂牌上掠过，悠然道：“只是，青铜级的那种低级任务真是许久没碰过啦，传出去太丢脸面啦。”

赫蒂大为不满，想要出头理论，却被奥莉雅暗暗拦下。看到鹿小道、麦儿、阿糯这些稚嫩的脸庞，赫蒂长叹了一口气，与人争雄之心也黯淡了下来。

不愉快的故人相逢匆促结束，南宫家的女人表达完嘲弄之意，回到黑甲骑士桌上吃饭喝酒，眼光偶尔往这边扫一扫，如同清洁完房屋后却总看到碍眼的浮尘。

“南宫家、黑鸦军，这些名字连在一起真是晦气！”鹿小道终于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刻薄了一句。

麦儿很少见到萎靡不振的鹿小道，不由问道：“你不喜欢那些人吧，她们做过什么坏事？”

“没有，可就是让人不舒服！”鹿小道撅起嘴，想起种种让人介意的往事：“她们做的最坏的事就是太有本事，还爱臭显摆！从小我家老头子就拿这事烦我，动不动就说什么，看看人家南宫家的姐妹怎么怎么好，对法术天赋怎么怎么高，怎么怎么有礼貌，一天总要念叨上好几遍！烦死老娘啦！”

“这么说，我好像想起来了。”麦儿一锤手掌，说道：“你们都是在上城区的法术学院学习吧？我学校的老师也总说，贵族学校的第一名又是南宫家的哪位小姐，说了好几年呢。”

“我也是第一名！”鹿小道突然说道：“补考的次数……”

“唉，就是个不长进的孩子！”赫蒂使劲摇着头，哀叹自己没本事，怎么招募的都是一帮学渣？借着酒精的作用，她甚至想道：要不招募的时候把学历考虑一下？算了，她想起自己的成绩，干脆地摇摇头甩掉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渡口果然在第二天中午重新开放，客栈里涌出一堆堆等待许久的行商客旅，把河里几条渡船都要压沉了。

渡口对岸也是一个小小的集镇，突如其来的人流让马车顿时供不应求。鹿小道眼疾手快，塞给一位赶车人几个银币，硬是搭上了一辆往山里村庄收干果皮货的马车。

马车极其破旧，五个人的负载让马匹不堪重负，但凡遇见点坡道，小队还得下来步行，甚至帮忙推车，把她们弄得手酸脚软、精疲力竭。到了一个岔路口，马车也正式分道扬镳，剩下来的路她们只能自己走了。

“奶奶的，回去让他们加钱！”赫蒂很疲惫，也很愤怒，这一路走下来，谁还有力气和魔兽战斗？

“我不行啦！”鹿小道就着一块平整的山石躺下，说什么也不起身。阿糯也在石头后面的阴凉地里坐下，一副要打坐到世界末日的样子。

“先休息一下吧，还有小半天的路呢。”奥莉雅建议道。赫蒂烦躁地挥挥手，让各人休整，打算过了今晚再行上路。

“赫蒂，我饿了！”鹿小道挺着小肚子，对着天空叫道。

“老娘也饿着呢！你自己没手没脚吗？包里有干粮，自己去烤了吃！”赫蒂也张扬地躺着，纹丝不动，嘴里还叮嘱着：“别只顾着自己吃，给老娘也烤点来！”

“不去！我懒得动！”鹿小道肚子里咕噜声大作，然而一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来吧，我还有力气。”麦儿挣扎着爬起来，小腿肚子还打着颤，准备去包裹里拿干粮出来。

这时，出去打水的奥莉雅的声音远远传了来：“赫蒂，大家过来看看！”

“又怎么了？”赫蒂火大地叫着：“能不能让人清净会儿？鹿小道，你过去看看！”

“她喊的是赫蒂，又没叫我！”鹿小道懒的振振有词。

奥莉雅喊声一声急似一声，赫蒂没奈何爬起来，向芦苇丛后的河道走去，麦儿也跟在身后。

溪水淙淙，宛转于山坡脚下，奥莉雅单膝跪在地上，手臂上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子。

“这是谁？”赫蒂刚问，奥莉雅就摇起头来，说道：“在河滩上发现的，好像受伤昏迷，还没有醒过来。”

“我来看看。”麦儿疾步向前，手杖散发出乳白色的光晕，薄纱般笼罩住女子。女子仍然陷于昏迷，但痛苦之色减淡了些许。

“把她抱过去，在营地里休息吧。”赫蒂说道，看见不幸的人总能让自己的不幸少些，因此她的情绪倒是莫名安定下来。小队做饭的时候，女子醒了过来，一睁眼身边全是陌生人，她立刻警备起来：“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我们是路过的冒险者，刚救了你。”在她身边照料的是麦儿，看见她醒来便柔和地作答，以免刺激到对方紧绷的神经。

看清麦儿的白色袍服和水蓝袖纹，女子神情和缓了一些，说道：“你是神社的医官？”

麦儿友好地伸出手，说道：“都玛神社见习医官，麦儿。”

“我是……”女子定了定神，说道：“我是远古学派初级贤者，弥乐。”

山林里的秋夜，仿佛早已忘却了白日的热情，只顾着将寒风四处吹拂，将白霜挂满枝叶。只有在那升腾的篝火边，才能感受到这个季节未尽的暖意。

小队成员紧紧围坐着，像一群抱团取暖的鼹鼠，弥乐也被迫置身其间，全身骨头都被旁边那个好动的松鼠牙挤得发疼。

不过，这种氛围却让她意外地感到放松，回忆也慢慢涌了出来，她轻轻抚平身上绿色袍服的皱褶，缓缓说道：“我们远古学派也被称为召唤师，是个流传已久但很少人知道的隐世学派。三天前，导师让我去香草郡收取田庄供奉……”

“就是你们的产业呗。”赫蒂插言道，毫不掩饰自己的艳羡之情：“以后我们也搞个！”

“呃，想的话也可以。”弥乐奇怪地发现那些女人都有转移兴趣点的迹象，赶忙接着说道：“我到渡口时才发现停航了，在集镇上耽误了两天后，我想还是先回去向导师报告。可是……”

说到这里，她眼睛霍然睁大，声线颤抖，仿佛又看见那悲惨的一幕：“我看到王都的黑鸦军已经攻入学派，像收麦子一样，把所有找到的人都砍倒，满地的鲜血。”

“学派总不会这样束手就擒吧？”赫蒂道。

弥乐握紧拳头回答：“当然，仅存的一些高级贤者当时还在拼命抵抗。但那支军队里还有好些法师，他们和骑士们联手攻击，实在太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