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与冒险 第81章 越狱

在局外人眼中，帝国众多的公会组织里，神炼师公会高端神秘阔绰，属于金字塔尖、供在云端里神仙般的人物，然而事实却与美好的想象大相径庭。

自从成立以来，神炼师公会数百年间一直与贫穷做着不屈不挠的顽强斗争。究其原因，无非是“吾有屠龙技，天下已无龙”式的天才悲剧。被妖兽魔化的真实案例，千百年来不过发生了十余宗，仅凭这个经济体量，指望通过净化技能就吃饱饭实属妄想。公会也只能发展副业，通过为勋贵们举行各种祈祝仪式，销售些所谓的福佑产品，勉强糊口，维持生存。

这些年，为了振兴事业的宏图远志，在公会一帮聪明人的捣鼓下，魔化逆向研究终于出炉。说起来也很简单，以前是琢磨怎么把魔变回人，现在则是想办法把人、动物变成魔。但苦于幕后人物没有提供足够资金，神炼师公会也只能把项目改头换面一番，打了开发骑乘兽的名头，以出售股权的方式筹集社会资金，这也是他们如今被暴发小队随意拿捏的根源所在。现在，小胡子副会长也在为此诉苦。

“你们搞什么资金公募？明主不是给公会资助了吗？”城主米罗咬紧后槽牙，忍着恼怒质问道。

“项目需要的资金太庞大，实验实体、技术研究、材料采购、产品改良，哪一样不要钱？”小胡子雅克也没好气，掰着手指说道：“那位主子给的钱，连一半的坑都填不了，公会不自己想办法怎么行？”

“那你们也甄别下投资人的背景啊，那群疯婆子也是好惹的？弄两个臭钱结果召来一帮魔头当股东，真不知你们怎么想……说说，现在怎么办？”米罗双手一摊，摆出无奈的面孔：“我那个当监狱主官的小舅子天天来抱怨，他那里都成了招待所，戏也给她们唱了，天天三顿好吃好喝伺候着，高低不肯出来。事是你们惹的，还得你们出面了结吧！”

“免不了再给点好处，得赶紧把她们打发走，动静闹大了，不是玩的！”雅克习惯性地捋着两撇小胡子，心里一边滴血一边盘算着：“不行就口头承诺年底分红，先安抚了再说，到时想办法挪点资金出来就当打发瘟神了……但会长绝不会同意，得先说服这个老头子……”

也许是福至心灵，小胡子雅克还没想出办法，老天已经给他安排了一条出路。在监狱里悠然度过一周，无聊的情绪开始在暴发小队这群好事之徒心中翻腾，这预示着又要有什么荒唐事发生。

“没事干啊，好无聊！”鹿小道打着哈欠在抱怨，窗子外的戏班早演完撤了，至于看书下棋什么的，太费脑子干不来！

另一边弥乐也懒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嘟囔道：“真没意思，我想回王都了！出来的急，好像衣服都忘了收。”

“那我们走吧，反正他们也不会拦着。”阿善也颇觉无聊，把好好的墙壁抠掉了一大块石灰，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剪影。

“不成，这么走正好称了那些坏家伙的意！” 赫蒂突发奇想，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攥拳说道：“我们是有尊严的冒险小队！要走就用我们自己的方法走！越狱！”

“不用越不用越，我这就给各位开门！”监狱主官在门外喜不自禁，高声喊道，忙不迭地浑身找钥匙开门。

“那就不走了。”赫蒂眼皮一翻，坐到床上生起闷气。

“笨蛋！”阿善悄悄靠近牢门，与监狱主官耳语：“她想威风下，你就配合让她耍耍，这个还要我教你吗？”

当晚，监狱气氛突然变得肃然，看守们牵着恶犬鱼贯而入，铁棍在牢门上敲击出当啷当啷的刺耳鸣响，一个个火把映照出他们此刻扭曲的凶神恶煞面目。

“兄弟们，城主说了，过几日牢房里的人全部处斩，看紧点别让她们跑了！”监狱主官厉声喝道，眼角瞥见角落中的阿善给他悄悄竖了个大拇指，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是要动真格的了！”阿善待看守走远，摇晃着手里的鸡腿：“你看，今天晚上的鸡腿比中午的就小了一圈儿！皮也炸的不脆！”

赫蒂似乎动摇了，犹豫道：“那我们这就越狱？”

“越！”众人齐声赞道。

第二天早饭时，一向埋头吃饭的阿糯不依不饶地拉着看守的袖子哭诉道：“我们要求参加劳动！光吃不干活，我都长胖好多了！劳动最光荣！我们要求参加义务劳动！”

看守不知她们打的什么主意，赶紧汇报主官，主官大喜道：“废物！她们要趁外出劳动逃跑，还不赶紧找个偏僻的地方放了！”

“是是是！”看守恍然大悟，忙道：“一定找个风景如画、四处无人的好去处！”

这个好去处就是监狱外的后山，一弯小湖、一个小山坡，因为春天到了，泥土里营养丰盛，野草也多了些，看着碍了眼，于是牢房的犯人被打发来这里除草。偌大一片野地，看守却只有一个，还在远远的树荫下睡着了。

监狱主官满意地喝着茶，等着前方的好消息，眼见着日头过午，估计那些小贼已然远遁，他施施然起身，准备向城主姐夫请功。刚走出办公室大门，他就看见看守垂头丧气地押着犯人一个不少地往牢房里去，不禁傻眼站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她们怎么没跑？”主官等看守回来，猛地拎起对方领口按在墙上：“不是让你睡觉吗？闭眼睛了吗？打呼噜了吗？”

“真睡了。”看守欲哭无泪：“可她们就是没跑，只是回来的时候把工具都藏在身上没交，进牢门时丁零当啷掉了一地，我只当没看到，这样子应该是准备挖地道吧？”

“脱裤子放屁！”主官狠狠一头撞在墙上，石灰扑簌簌洒了一脸。

暴发小队的新动向，马上传到了城主米罗和雅克副会长耳朵里，城主立刻做出指示：除了送饭，谁都不许靠近那间牢房，有什么动静只当没听见，还有，晚上走廊一定点燃所有火把，保证敞亮，食堂多送一顿夜宵，补充犯人们消耗的体力——总之，无论如何也要确保挖地道工程顺利进行！谁挡路谁倒霉！

“这群丫头总算是肯走了！”小胡子雅克如释重负，也不用再盘算如何在拮据的经费里拨出一部分，用来补偿这些股东大人。

“就是没事找事，脱裤子放屁！”米罗这几天心惊肉跳，每见到从王都过来的官员都让他有如惊弓之鸟，一双眼熬得通红，这时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为了隐蔽，地道口选在一张床下，从下面挖出来的泥土也从窗户抛出去，没两三天，那里形成了一座显眼的斜坡。但监狱的守卫全当没看见，监狱主管经过时还帮忙用脚把土堆踢踢散，其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牢里，暴发小队为加快进度，分成两班倒，每次两人下到地道里挖掘，两人在上面，一个望风，一个抛土，忙得连轴转。所幸地下土质松软，挖掘倒也不费什么力气，进展神速，很快挖到了监狱外的围墙根。

“叮！”铁锹被坚硬的石块震回，手掌一阵麻痛，地道里鹿小道马上冲上面喊道：“赫蒂，挖不动了，前面是大石头！”

“就你最爱偷懒！别啰嗦，给老娘好好挖！”孔洞上方传来赫蒂的一声狮吼，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震得人耳痛。

“真的是石头啊！你下来看！”鹿小道从地道中伸出脑袋抗议，一脸委屈样。

赫蒂和奥莉雅也下到地道里研究了半天，确实是一块花岗岩大石挡住了路，而且向旁边一直延伸，如果没有更趁手的工具，很难绕的过去。

“什么？她们怎么停下来了？”自从暴发小队打定越狱的主意，米罗才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此时却又被小舅子吵醒，脸上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是啊，好像是挖到墙根那儿过不去了。”监狱主官赔笑道。

“混蛋！怎么能过不去呢？那墙基往下顶多两米，又没埋多深！”米罗在床上撑起身子，起得猛头有点晕。

“是她们自个儿偷懒，一开始土层就挖的太浅，你没看见外面地上，地道拱着像条蚯蚓，我们都得小心翼翼跳过去，生怕把里面踩塌方了。”监狱主官赶紧扶住姐夫解释道。

米罗甩开小舅子殷勤搀扶的手，骂道：“我不管，她们能偷懒，你不能！给老子想办法，保证她们把地道挖过去！”

工程进展不顺利，牢房里空气有点沉闷。阿善本来想说个笑话调剂一下，可看到赫蒂铁青的脸还是打消了念头，乖乖坐着不敢吭气。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片嘈杂，乱哄哄的人声吸引了暴发小队的注意力。

只见一群看守拥到围墙边上，监狱主管叉着腰在训人。“早叫你们修墙，为什么不修！砖头掉下来会砸死人知道不知道？！”监狱主官大骂着，又怕牢房里看不清，手一直指着地上刚摔成两截的墙砖，看着是刚从上面掉下来差点砸到他。

“是是是，长官，怎么修？”看守忙问道。

“这墙太不牢靠，早晚得倒，干脆全部拆掉重修，先给老子拆……从这里到那里全拆了！”主官手指豁达地一圈，把半个院子的围墙全算在内。长官动嘴，看守们似乎也早有准备，各种工具一阵招呼，很快那挡事的围墙被扒出了一个大口子。

“挖，往下挖，把墙根的石条都起出来！”监狱主官指挥调度有方，马上工程向下延伸，在某个地方居然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可他熟视无睹，立刻让人用松软的泥土把那里填埋好。不消半天功夫，围墙只剩半扇，原本的挡路石被移走，看守们隐约听到刚埋好的土层下又响起挖掘的声音，那条蚯蚓拱道开始缓缓延伸。他们在静默中鼓掌振臂，然后散开，不约而同地远离此处是非之地。

一天后，蚯蚓爬到后山处停了下来，接着开了个小口子，因为是竖直开的洞，掉落的土灰让里面一片咳嗽。眺望到一个个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奔逃到远方，监狱主官和看守们热泪盈眶。监狱主官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推了一把身边的看守道：“赶紧回牢房，把地道填上，踩结实了！别让她们再跑回来！”

然而，他们还是失算了，那支该死的冒险小队不仅回来了，而且是当夜趁着没有围墙阻挡大摇大摆地跑了回来。城主米罗噩梦中被窗外的喧嚣惊醒，披着衣服跑出房门，正撞上慌慌张张赶来的小舅子。

“怎么回事？是魔兽还是敌军？”米罗揉着被撞疼的膝盖，气哼哼问道。

“都不是，是她们回来了……呃，然后又走了……”监狱主官情绪繁复，脸上一会哭一会笑，看着实在瘆人。

“谁？”米罗不满地问道。

“那支冒险小队。”监狱主官终于确定了表情，像是哭。

“她们又回来干什么？”米罗终于怒气发作，一把甩掉了披在身上的衣服。

监狱主官想了想，还是主动承担责任：“是我的疏忽，关她们时候没收了装备，走时忘了找个机会还给她们。”

还没动身回去的雅克副会长也闻声起床过来，听了个首尾，不禁问道：“就回来拿个装备，怎么这么大动静？”

监狱主官苦笑道：“谁知道她们会在大晚上想起这事儿，大呼小叫地闯进来，我们还以为进了贼寇，结果给她们偷袭撂倒了好几个，这些日子兄弟们太累了……那些主儿不好伺候啊！”

“谁问你这些，走了不就完了吗？”米罗总算平了气，顺嘴问道：“有受伤的没有？”

“那倒没有，只有库房的看守被她们敲了一棍子，晕了过去。”主官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舔舔嘴唇道：“除了拿走装备，她们还顺走了两个盾牌、一把剑、三只鸡、一盘下酒的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