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往生寻归途 第13章 跳出命运之河（下）

李清照面色潮红，她不知道白梦要问什么，心中没底，忸怩回应道：“嗯，你问吧。”

白梦没有注意到此时她的神态，淡然阐述道：“汴河里有三种鱼儿，一种在附近水域徘徊，一种顺流而下游，一种逆流而上游……”

听着白梦娓娓道来，李清照很震撼，他方才发呆竟是在想这些，她十分认真的听着，试着去感悟。

三种鱼儿白梦已经阐述完了，而后再次十分真诚的询问道：“清照，你认为逆游而上的鱼能找到它想要的池塘吗？”

李清照皱眉着，沉思良久，说了很多自己的看法，和白梦大致相同，都是同路人。

白梦听闻，心中感慨万分，如今要想以区区人身去撼动天道，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己扮演的就是那唯一的逆游者。

他承载着轮回人群的命运，欲法地，必先法人，欲法人，必先修身，而今上神古地的众生虽道行增长，却都止步于修身，沉溺于道行所划定的境界，忽视了自身对天地规则的悟道。

他们都是以那天地灵气成就己身，可以说他们的道行本就是天地规则给予的，这样的道行又怎么能破坏天地规则呢？

天地规则以道行划分的凡、道、圣、神、仙，就是天地规则所主宰的“顺流方向”，是天地规则主宰的“修行之路”，以之修行的生灵就如同那顺流而下的鱼儿一般。

他们自己的命运被天地规则掐住了喉咙，一旦天地规则想要毁灭之，只需要让不周山断裂，就能成为埋葬所有有生灵的墓场，无法实现属于自身的超脱。

自身规则本就是由诸天万界规则所成，诸天万界远在上神古地的天地规则之上。自身规则并非无法对抗天地规则，只不过众生只是按照天地规则所走，没有发展自身规则，没有以世间大道规则补全自身罢了。

自身规则早已给出了适宜人族自己的修行道路，就是人族自身超脱之路。自身超脱之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人族一味的按照天地规则的“顺流”修行，却遗忘了人族自身超脱的修行体系，走的是天地规则规定的修行之路，忽视了人族自身便可成自然，自身便可法自然，自身便可超脱。

只有人族走法自然之路，自身感悟天地规则，方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天人合一，破开天地规则，寻到众生的归途。

而要把人族带出这轮回地，无非亦是如此，走法自然之路，感悟天道法则。

只是人族创立的这条自然之路的修行体系早已断代了，该如何接续？难道要获得外界帮助，得到外界传承才行吗？自己无法推演得出？

白梦没有意识到，自己道心已乱，正在步入死胡同之中。

白梦没有继续想下去，他转头再次向李清照追问道：“清照，那逆游而上的鱼儿真的可能找到它想要的梦幻池塘吗？”

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柔和的风吹拂着两人的面容，青丝飘舞，勾栏的灯火映衬在两人的面颊上，透过朦胧的雾霭，两人看到了彼此的笑容。

“这个问题在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李清照淡笑着反问道。

李清照觉得眼前这个人很不一样，他还未到及冠的年龄，却好似经历过许多刻骨铭心的事情，才造就了这样的心性，能发呆好久都不被她干扰，能从旁人未曾注意的汴河中，从几条鱼中，便能引发如此感慨和令人深思的话题。

李清照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回想起修行的记忆，并且完成了三世轮回，虽然轮回中的很多事情暂时没有想起来，但是比起她，白梦却是有着两世的回忆。

他经历过那场万族大战，天上地下到处都是喊杀声，有同为人族但不同族群之间的厮杀，也有异族的围攻堵截，老弱妇孺被屠戮，修士的血染红了整片战场。

最后以无数生灵躯体化成肥料、以血液海洋浇灌大地，以之滋养灵气，才换来了天地规则的反哺，这是何等的血腥与残酷，这就是所谓的天地规则。

而他也在那次大战中遭受围攻身死，幸得元神未泯才得以入轮回，重新凝聚三魂七魄，但是那次经历也让他感悟了生死，所以他才能从河流中的鱼群联想到这些种种回忆，引发阵阵感慨和反思。

听闻李清照的回话，他底气更足了，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有转机，一切都还有变数，又追问道：“清照，你认为这三种鱼，我们大宋是哪一种？”

李清照叹息道：“第一种，我大宋兵弱，马匹数量不足，岁币之事也没有缓解。”

大宋的安稳是暂时的，但如果不联金抗辽的话再续一次命还是可以的，就是时间不足了，天地将灭，乾坤倾覆，轮回也不能幸免于此，人族没有时间再内乱了，否则便难以抵挡阴间妖族和剩余少数魔族的联合围攻了。

李清照没有再说后面的事，情绪低落，双眼空洞，手上的团扇停止了摇动，双手紧紧握着，她看不到国家未来的希望。见她心情不好，白梦向她打趣道：“对了，你怎么在这里，你爹让你来掀我摊子的？很不巧，白某今天不营业呢。”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都多久前的事了，我都忘了。”她带着小情绪，忸怩不安，她不愿意面对这件事。

“你当时追我干嘛？你打得过我吗？”当时李大才女追了他好一会儿，他不明白，这又不是深仇大恨，至于吗？又没骗她钱，也没劫她色。

“我是想找到你的落脚点，好找人打你一顿。”李清照解释着，她当时知道他父亲有意向和赵家联姻，本来心情就不好，还被一个臭道士戳脊梁骨，顿时大怒。

白梦闻言一阵无语，他心里想，你李清照要不要这么狠啊，开个小玩笑就找人来打我，得亏我跑得快，换成旁人现在估计都躺床上了。

白梦没有在这件事上再过多的纠缠，而后问李清照为什么在这里。

“我就是路过看你一动不动的，觉得好奇，对，觉得好奇。”李清照急忙回应，她神色有些慌乱，眼神飘忽不定，出卖了自己。

“你是要问我为什么要帮你爹的吧？”白梦直接拆台说道。

李清照点了点头，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想听听他的解释。

“你爹跟你说我骗了他三十贯的事了吗？”白梦开始回忆他都干了些什么糊涂事，好像就是进府骗了三十贯钱。

李清照咬牙切齿的说道：“废话，你这个无赖，我还帮你把钱垫上了，那可是我攒了好久的，你快还我。”

“那谁让你垫了？你直接说我是骗子不就好了？”白梦不明白，为什么要帮他一个不认识的人隐瞒真相，按常理来说不应该是直接戳穿吗？

“那你还说是我郎君？”她不明白这个人想找她爹直接登门拜访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占自己的便宜，还好是自己，要是换成别人估计都被人打死了。

“这不是为了进府上问你爹拿点资金资助一下，不说成你的郎君你爹原意见我？”白梦没有隐瞒，他本来就没有想占她的便宜，事实就是如此，实话实说。

“你有这么缺钱吗？连欺骗老人家这样的下三滥方法都用上了。”李清照追问道，她觉得这个人一副书生模样，长得标志清秀，应该不至于穷成这样。

“缺，很缺，今天请你们在白矾楼吃饭让我这几天白干了，不缺我会去找你爹？我都快喝西北风了。”白梦这可不是吹牛，这就是他的真实情况，他初到汴京，都快住不起客栈了。

“那你后面为什么要帮我爹？”

“为了娶你啊。”白梦开着玩笑，眉飞色舞，脸皮比汴京城墙还厚，想气一气李大才女。

“你……”李清照果然被气到了，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她红着脸，但天色昏暗早已看不清她那绝美的容颜。

“骗你爹拿钱，我帮衬他也是应该的，不然我良心上过意不去。”白梦不希望看到所有旧臣元佑党派出事，他们也是为了这个国家，没有必要因为政见不和闹成这样，他想尽量帮助所有人，让他们不被牵连，待他们走出轮回后想起这里的一切也会是一阵阵感慨。

“你还有良心？”她觉得这人坏透了，竟然去欺骗她年迈的父亲，看来以前没少骗过人，应该做了不少亏心事，简直非人也。

“喂，李大才女，我可是帮了你家一个大忙，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嘲讽我呢？”白梦受不了她了，这李清照话里话外都阴阳怪气的，而自己还说不过她，只能打感情牌。

李清照才发现自己太强势了，对方完全怼不过她，刚才在白矾楼如此，如今对方又快要被她怼的哑口无言了，她缓缓起齿道：“谢、谢谢你”

“这也太没诚意啊，要不然？你以身相许？”白梦的脸皮简直比汴京城墙还厚，他竟然敢这么说，表现的有些轻浮。

“你别做梦了，最多请你吃顿饭，别的没有。”李清照没好气的说着，这个人也太爱胡扯了，什么都敢说，要不是对他有一点了解，她现在都会怒骂登徒子、臭流氓。

“那我要吃你自己做的，这样才算有诚意。”白梦在上神古地经常给小师妹做好吃的，如今在自己的道门内也有灶台，算完卦他都是自己做的，要省一点钱想买匹好马。

“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改天我给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