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来 第29章 你的回合

青鸾闻听楚青石之死，犹如晴天霹雳，她愣在原地。

楚青石乃问剑宗年轻一辈中翘楚，如此天赋出众者不过三人，如今骤然陨落，令其内心震动不已，满怀惋惜。

“死了？”

曹昆闻此言，亦是一愕，追问究竟，“因何而死？”

这正是青鸾心头所疑。

墨雪察言观色，暗忖曹昆似不知情，但记起其道侣深不可测，遂略作迟疑，徐徐说道：“详情未明，只知其魂灯已熄。昨日与你相约比斗后，他便再无音讯。”

曹昆眉宇紧锁，解释道：“他与我有约在先，我却晚至两个时辰，到场时不见他人影，只能空手而归，本以为他怯战逃逸，岂料竟遭不测。”

墨雪追问缘由：“为何迟到如此之久？”

曹昆道：“因我与道侣共处，故意拖延时间，欲待他心浮气躁之际，趁机胜之。”

墨雪又问：“你那道侣是何来历，修为达到何种境界？”

曹昆面露不悦，道：“师尊是在质疑我道侣吗？她怎会对楚青石这样的小虾米出手！”

墨雪见状，温声安抚：“莫急，我只是循线索询问，并非怀疑。毕竟楚青石临终前确实找你比试，现下无他线索，不得不从你这里探查一二。”

她心中自有定论，早已知道楚青石并非死于曹昆之手。

曹昆说道：“其余之事，我真的毫不知情。至于我的道侣白素贞，她的修为应在师尊之上，且为人正直，对金丹境的小辈根本不屑动手。更何况，她本就是正道中人，怎会自相残杀？”

墨雪颔首，然而疑惑犹存。

白素贞这个名字她并不熟悉，却又问道：“你道侣出自哪一宗门？”

曹昆直言不讳：“自然是参心宗。”

墨雪微微点头，心中暗想：如此看来，曹昆能坐上参心宗紫电雷鸣使之位，果然是借了女子之力，对其评价不禁微降。

曹昆浑然不觉，自手环取出剩余半块奶油蛋糕，与上次毒糕相似，只是仅剩一半，平心与他尝食后的残余。

墨雪打趣道：“这次可别又下了毒吧？”

曹昆笑而不语，手法娴熟切分蛋糕，分别递给墨雪与青鸾，继而玩笑道：“剧毒无比，入口即毙命，请师尊与师姐一同品鉴！”

墨雪毫不迟疑，径直品尝，而青鸾则静若止水，未动分毫。

曹昆眼含笑意，看向青鸾，语调轻松：“师姐莫惊慌，不过是玩笑话，怎会真下毒害你？”

青鸾心中暗骂，面上却淡然回应：“我并非担忧中毒。”

她心念：这负心汉的东西，我岂会稀罕？

曹昆竟径直将蛋糕递至青鸾唇边，青鸾终究未能拒绝，轻启朱唇，浅尝一口。

墨雪斜目瞪视曹昆，心中暗啐：这人已有数位道侣，还在此地挑逗自家徒弟，当真是厚颜无耻！

察觉墨雪如剑般锐利的目光，曹昆仿若感受到无形威压，喂了青鸾之后，便放手让她自取。

如此一来，紧张气氛稍缓，仿佛暂且抛开了楚青石死讯的阴霾。

墨雪细嚼慢咽着蛋糕，瞥见曹昆那火热目光胶着于自己，不禁面热心跳。美食当前，即便是曾中其下毒之计，仍无法抗拒。

墨雪忆起曹昆曾借传音私语挑逗，更趁机揽她入怀、亲吻手背之事，心头百感交集。若非他烹饪技艺超群，早就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忽而，墨雪话锋一转，语气凝重：“昨日你打伤顾辰安，这笔账还未清算！今日执法堂定会前来追究。”

曹昆闻此言，依旧洒脱，说道：“顾辰安不过是个小瘪三，打了就打了。再说，我虽身为问剑宗杂役弟子，实则乃参心宗紫电雷鸣使，执法堂哪能管到我头上？”

墨雪正色道：“云风毅……你如今位列落星峰杂役弟子名册之上，可知倘若杂役弟子伤害内门弟子，将会受到何等严厉惩罚？”

曹昆满不在乎地摇头，哂笑一声：“那些规矩与我何干？我身负参心宗重任，岂容问剑宗剑指本使？师尊既已吃了我的东西，区区小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曹昆暗自发笑，对墨雪仍执着于“云风毅”这个名字颇感有趣。

墨雪暗中咬牙，这家伙真是无耻之尤，本欲借执法堂之力教训他一二，如今却狡猾推诿至自己身上。

这可不行！

“执法堂之事，我无权干涉。”墨雪说道，“你自己去跟他们解释，看他们是否买账！”

恰在此时，灵虚子突现落星峰，步入阁楼之内，与墨雪略施礼数后，目光直逼曹昆，厉声喝问：“许仙，我徒儿因何惨死？如实道来！”

灵虚子言语冷冽，形貌虽不英俊，倒也颇具威势，眉眼间尽显狡黠。

曹昆心生反感，回应道：“真相已向师尊详述，前辈若有所疑，请询我师尊。”

墨雪接话道：“楚师侄之死非他所为，以其修为，难做到杀人于无形。”

灵虚子听罢，面露不屑：“然我徒临终前确与你对决，除你之外，更有何人牵涉其中？此事你难逃干系！”曹昆冷笑，反唇相讥：“口说无凭，信口雌黄是问剑宗长老行事风格吗？今日一见，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灵虚子勃然大怒，周身剑气激荡，威压如山倾覆：“小小金丹修士，竟敢在我问剑宗地界放肆嚣张，今日便让你见识老夫手段！”

曹昆身处威压之下，气息急促，强忍重压运功对抗，口中不甘示弱：“老匹夫，休想以势压人！”

灵虚子怒意勃发，金丹中期之徒竟敢出言挑衅，他威压陡增。

墨雪眼疾手快，法力如丝绕向曹昆，瞬间消融周遭压力。

“灵虚师兄，请勿与后辈一般见识。”

墨雪婉言相劝，“此事许仙确实无辜，望师兄明鉴。”

灵虚子眉宇微蹙，收敛威压，直视曹昆道：“即便你是参心宗之人，我爱徒之事你亦须给本座一个交代！”

曹昆冷笑回应道：“你何德何能，能向我要交代的，唯有参心宗宗主许平心！”

话音甫落，曹昆退步数丈，双臂抡起大锤盾牌，豪气冲天：“有种就在此地取我性命，看谁能笑到最后！”

“大胆！”

灵虚子厉喝一声，身形一晃，剑气破空而出。

虽无杀心，教训之意却浓烈非常。

电光石火间，墨雪闪身而至，拽着曹昆翩然避开那凌厉剑气，指尖轻点即化去剑气对柱子的冲击。

墨雪再度劝解：“师兄万万不可动怒，许仙乃参心宗紫电雷鸣使，地位显赫，不逊于诸多长老。青石师侄之事，确非他所为，这一点我愿作担保。”

曹昆闻此言，心中微惊，未曾想这紫电雷鸣使地位如此尊崇，一时颇感尴尬。

此刻，见墨雪出手相助并为其正名，内心不禁暗生感激，尽管自己实属被冤枉。

青鸾则在一旁，吓得花容失色，不敢言语更不敢插手。

她暗自惊叹，曹昆胆量过人，竟敢硬碰硬与化神境的灵虚子针锋相对，还出言顶撞。

灵虚子长袖一挥，无奈叹气，似有所思，终究是强压下心头怒火。

墨雪冷然转向曹昆，喝道：“还不速速道歉？”

曹昆傲骨铮铮，冷笑回应：“道什么歉？遭人冤枉，受武力压迫，反要我道歉？这便是问剑宗的门规么？”

墨雪黛眉微蹙，心知曹昆所言并非无理。

然则这方世界，强者立规矩，弱者守规矩，此乃铁律。

“罢了！”

瞬息间，灵虚子身影如电，转眼消失于阁楼之内。

墨雪怒目而视，曹昆则收起兵刃，满脸嬉笑：“师尊，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会帮我。”

墨雪啐骂道：“修为尚浅，口气倒不小！若非我此刻挡在前头，你早被揍得生死未卜了！”

曹昆暗自思量：“我那娘子还在剑语城中，若这老家伙真下杀手，平心顷刻便至，而且你也断不会坐视不管。”

嘴上却淡然道：“没那么严重。”

墨雪气结，抬腿便是一脚飞踹。

曹昆眼疾身快，扭腰避过正中要害，但那一脚仍结结实实踹在他臀部。

只听“扑通”一声，曹昆狼狈摔倒，活脱一副狗啃泥的模样。

这滑稽的一幕，令紧张气氛为之一破，墨雪与青鸾均不禁掩口轻笑，刚刚弥漫的肃杀之气悄然消散不少。

曹昆啐了一口，霍然起身，朗声笑道：“师尊好腿劲！下次不妨靴子一脱，弟子甘愿趴下任踹！”

墨雪脸色微红，娇嗔道：“就不能正经些？”

曹昆耸肩摊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整天绷着脸，多无趣啊。”

他拍拍屁股，大大咧咧地重新坐回原位。

墨雪稳稳落座，与曹昆四目相对。

她眼角余光扫过青鸾，沉声道：“青鸾，速去执法堂禀报详情，提及许仙的特殊身份，看他们如何处置，再回来与我共议。”

青鸾应声而去，身形轻盈。

墨雪目光直逼曹昆，质问道：“紫电雷鸣使，你那参心宗道侣白素贞，本座为何从未耳闻？”

曹昆狡黠一笑，戏谑道：“师尊是否醋意横生了？弟子向来博爱，多个红颜知己也不嫌多嘛！”

墨雪柳眉倒竖，斥道：“休得胡闹！本座问的是正事！”

曹昆暗忖，告知平心之事还需征询其意见，于是转移话题：“前番较量，弟子侥幸胜出，师尊曾言但有所请，必有回应，这金口玉言，总不至于背信弃义吧？”

墨雪忆及被曹昆以下作手段所胜，不觉咬牙，但仍按捺住心头愠怒：

“你说便是，但望别提过分之求，否则……”

她心中苦笑，若真如此，只怕自己也只得忍痛违背诺言了。

曹昆手托下巴，故作深思状，气氛瞬时凝重。半晌，才悠悠道：“还没想好呢！”

墨雪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笑骂道：“你这小子，竟敢跟为师耍花招！”

曹昆眉眼带笑，轻声道：“师尊笑容如花，以后多展欢颜，笑口常开啊！”

墨雪被他逗得冷哼一声，正色警告：“休要胡言乱语，再调戏本座，绝不轻饶！”心中却不禁一动，久未有如此嬉笑之时，全因这混世魔王闯入落星峰，方添了几分生机。曹昆眼神游移，四下张望，仿佛在寻觅什么。

墨雪疑惑发问：“找什么呢？”

曹昆调侃道：“看看可有人偷窥我调戏师尊，若有人便免不了一顿责罚；无人则可逃过此劫。”

墨雪哑然失笑：“嗯？”

曹昆得意一笑：“反正不管怎样，都是我占便宜。”

墨雪忍无可忍，佯怒道：“滚远些，不然我要动手教训你！”

曹昆闻声即闪，身形如风，心中窃喜：墨雪你个小寡妇，看你能奈我何！

待曹昆离去，墨雪心底却升起一丝寂寥，却又念及他的种种活泼，给死气沉沉的落星峰带来活力，连自己也被感染，不再那么刻板沉闷。只是这家伙情债缠身，朝三暮四，青鸾亦深受其害……

思绪纷飞间，曹昆又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背手藏物，状似孩童献宝。墨雪见状微蹙秀眉，却又饶有兴趣。

曹昆脚步悠然，口中徐徐吟诵：

野花如雪绕剑城，幽草吹馥宁只春。

兹日纵为无事日，此身不是自由身。

墨雪听罢，嗤笑道：“你这粗鲁武夫，倒也有几分雅致，真是稀奇稀奇，哈哈。”

曹昆毫不在意，只当玩笑博她一笑，也不知道背错没有，反正粗鄙武夫，错了也不损形象。

他款款坐下墨雪身边，从背后抽出一把白色野花，轻轻递至墨雪面前，温文尔雅道：“师尊，弟子适才路过，见这些野花盛开正盛，便采撷来献与师尊，但愿师尊欢喜。”

墨雪一时愕然，手中花束似有千斤。

收之，恐落其轻佻陷阱；不收，又觉情境暧昧难解。

瞬息间，心潮起伏，难以自持。

未待她定夺，曹昆已先一步牵起她的皓腕，将那束野花塞入她手中，继而，在她细腻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这一举动令墨雪瞬间石化，心中纷乱如麻，心跳亦不禁加速。

曹昆见状，竟趁机在她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再亲一口。

此刻，墨雪方从迷离中惊醒，下意识地扬手一巴掌扇向曹昆左侧脸颊。

这一巴掌并无法力催动，若非如此，只怕曹昆早已飞出十丈之外。

曹昆心中暗笑，面上却佯装无辜：“师尊容颜绝世，弟子实在情难自禁，此事委实不能怪我啊，皆因师尊美色迷人……”

他心中暗赞，熟女韵味的墨雪确是人间尤物。

墨雪面红耳赤，言语结巴道：“许仙，你我并不相宜。日后切莫再如此轻浮，否则…否则本座定不轻饶！”

话音颤抖，却又带着坚决。

曹昆立刻收敛笑容，正身肃坐，与她拉开距离，口中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冒犯了。”

墨雪心头一阵冰凉，旋即又生出一丝悔意，暗想若他不是这般风流浪子，自己或许会另作考虑。

然而事实却是，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曹昆从容起身告辞，内心并无丝毫懊恼，一切尽在他的算计之中。

当初亲吻之时，他已然做好承受一顿教训的心理准备，未曾料到仅是一记轻轻拍打，全无痛感。

他转头望着墨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墨雪，接下来，是你的回合啦！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