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自性，能生万法 第104章 物质宗

一路上，吴长生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己宗门的理论。

沈义三人也从其讲述中了解了大概。

整个物质宗说是宗门，其实就只有吴长生一个弟子，所以自然而然的，上任宗主先逝后，他便接替了宗主衣钵。

别的仙道宗门宗主，掌门仙逝，都会留下仙物法宝，但这吴长生的师父也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所以自然没留下什么法宝，不过倒是留下了一大堆的学术研究资料。

吴长生继承掌门衣钵后总结前任祖师留下的研究资料与实践经验，总结并发展新型理论。而后全天下云游，到各地的仙道宗门辩论，为了让物质宗天下扬名。

但无一例外的，要不被客气请出去，要不就是辩论赢过对方被强横的踢出宗门。

没办法，世道如此，能动手简单解决的绝对不会多用脑子。

因此在吴长生眼里那些修行者们都是不愿意承认现实的迂腐之人。

沉浸在得道成仙的幻想中，却不知物质才是这个世界上的主宰。

不过让吴长生欣慰的是，他一年前行至淳州，与法相宗的老方丈辩论。

本以为依旧是被扔出门去的结果，但让吴长生怎么也没料到的是这老方丈辩才过人，与他辩论了三天三夜。

然而最终，吴长生败下阵来。没办法，法相宗的理论太过完备，完全不是物质宗这个才形成没几年的小宗派可比的。

即使吴长生有祖师留下的珍贵手稿做靠山，依旧无法推翻法相宗的理论。

沈义拍了拍吴长生的肩膀，安慰道：“这又是何必呢？辩不过说明你的理论有问题！”

“你……胡说！”吴长生侧身躲开沈义拍过来的手，气冲冲的讲道：“并非是理论有问题，只是研究的还不够彻底！”

在吴长生看来辩不过是自己的能力有限，而非祖师留下的资料理论有问题。

“我想知道研究和搞明白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谢公子在一旁询问道。

吴长生整了整老旧儒袍，一本正经的讲道：“研究一个真理，不被虚假的事物所迷惑！这便是我们祖师的初衷！”

沈义微微拧眉，他想了想，还是禁不住问道：“你如何知道你所研究的就一定是一个真理？”

“你……”

面对沈义发出的灵魂质疑，吴长生愣住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咬牙说道：“真理一般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我们研究的不是真理，难道你们佛门所研究的就是真理了？”

沈义耸了耸肩，摊手道：“我也没说我们佛门就是真理呀！”

吴长生有些尴尬了，他挠挠脑袋，道：“不好意思，看你是和尚先入为主了。”

老乞丐在一旁许久未言，这时忽然开口道：“看刚才你的态度，你应该也是个不愿意接受现实的迂腐之人！”

吴长生转过头去盯着老乞丐，他皱眉，问道：“老伯，何出此言？”

老乞丐撇了撇嘴，说道：“你太坚信你们宗门的理论了，以至于你根本不容许听到反对意见。细想一下，你这种行为和那些把你赶出门去的仙道宗门又有何差别？”

吴长生住嘴了，他竟然觉得老乞丐说的有些道理。

但紧接着吴长生被自己脑中蹦出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怎能质疑自己的师父祖师耗尽毕生心血所总结出的真理呢。

他摇了摇脑袋，将质疑抛去。

“这个世界有绝对的真理吗？”沈义有些不合时宜的忽然插嘴道。

“没……没有！或者…有……吧……”吴长生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或许是宗门的理论不够完善，吴长生无法准确回答沈义的问题。

他只能轻咳几声掩饰尴尬，他将书册夹好，看向几人，说道：“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你们不愿意接受真理，是因为你们害怕，害怕自己终生作为依靠的信仰崩塌！”

沈义三人都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老乞丐随意的讲道：“老夫什么也不信，就信奉吃饱饭！”

吴长生彻底无言以对了，他长叹一声，无奈，悲哀的情绪夹杂着，

“我只是想找寻一个真理，却没想到这么多人都不理解！视我为异类！看来寻求真理的路必定任重道远了！”

叹息过后，他又眼神坚定，自言自语的加油鼓励道：“不过，本宗主会为了寻求真理而奋斗终生的！”

沈义满脸黑线吐槽道：你在这自言自语的鼓励，真的很尴尬的……

四人行了一段路，即将分开之际，沈义忽然有些感慨的对吴长生讲道：

“或许这个世界上的真理不是唯一的，你寻你的真理，我们寻我们的真理！互不干扰就好！”

“你们的幻想终会破灭，总有一日，我们物质宗会名扬天下！到那时我的一切付出都将会是有意义的。”吴长生冷哼道，随即一甩袖袍，扬长而去。

只是他忘记了，按照他们宗门的理论，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有意义的事。

……

沈义，谢温两人大眼瞪小眼，老乞丐则依旧像以前一样自顾自的向前走，脸上表情如同别人欠他八吊钱般。

谢公子拍了拍沈义问道：“你觉得刚才那位是不是这有问题？”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沈义眉头动了动，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评价刚才的中年儒生。

吴长生，是孤独的。

为了一个信念耗尽毕生的精力，这样的人应当算是伟大的吧。况且吴长生坚定不移要走的还是与这世道背道而驰的道路。

他大概会遭受无尽的冷眼，嘲讽，抨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一生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如果这时吴长生在场他一定会反驳沈义：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意义。

在沈义看来固执并不是什么缺点，所有人都很固执，也都反对固执。

如果有人要告诉盲人这个世界的色彩，那这个人首先不能是色盲，其次更不能是精神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