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自性，能生万法 第163章

崔老汉得知了自己儿子的死讯，满脸含泪步履蹒跚的跑到县衙，一大把年纪跪在衙门门外哭喊，希望县老爷公正无私，为自己儿子伸冤做主，但得到的结果却是看门的说大老爷要调任，没空管这案子，等下一任知县来了，再重启此案，让他回家等着。

崔老汉没辙，只得抹着眼泪红着眼回去等着。

其实在徐天上任后的几天里，崔老汉来来回回往县衙门口跑了几趟，有看门的看他可怜想进去通禀一声，但进去报给胡师爷，胡师爷却百般理由让他先拖着，看门的也看出其中门道来了，便屡次劝崔老汉让他先回去等消息。

至于今天胡师爷为何把这事提起来，使得徐天升堂审理此案，其实是因为赵家主派人来了，想把自己儿子从牢里保释出去。

…………

徐天高坐大堂，望向台下看原告被告都齐了。

他清了清嗓子，抬手一指指向身穿囚衣的赵万赵公子，打着官腔道：“你当街打死崔老汉的儿子崔光有招无招？”

赵公子一脸的不屑，轻啐了一口，道：“人不是我打死的，我若招了，这不是冤枉我吗？”

崔老汉红着眼跪在一旁，听赵公子这样说，咬紧牙恨不得现在扑上去暴打赵公子一顿，但还是忍住了，他相信知县大人是公正的。

徐天见赵公子到了如今还死鸭子嘴硬不认罪，索性一瞪眼，怒声道：“来人，去传人证！”

崔光被打死的当天围着看热闹的有许多人，所以在其中找两三个人做人证不难。

没过一会，有衙役从外边带着几人进来，这几人装束普通，自称那天之事从头看到尾，可以做人证。

这几人先冲着徐天磕了几个头，而后站起，其中一人看了看赵公子，又看了看崔老汉，眼珠左撇右撇，在堂上讲道：“那天我听到崔光在赵家门口一直骂赵老爷，心中好奇，就过去看热闹……”

“对，就是那混账东西骂我爹，我才出手教训他的！”赵公子这时仿佛找到了道理一般，气哼哼的叫道。

“本官问的是谁打死的崔光！闲话莫提！”徐天一脸严肃，再次拍响惊堂木。

“嗯……”“禀大人应该是刘五打死的！”又有一人作证道。

“怎么又出了一个刘五？”徐天心中纳闷，转头小声问一旁正在记着笔录的师爷，“谁是刘五？”

胡师爷小声回道：“刘五是赵公子的跟班之一，那日殴打崔光也有他的份！”

“嘶……”徐天心中暗暗点头，已然明白大概，又接连问了其余几个作证的人，他们似乎都事先统一了口径，都说是亲眼看见刘五打死的！

徐天清楚这几个人是被赵家收买了，于是他派人去赵家把刘五叫来。

在徐天看来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将杀头的罪过胡乱往自己身上揽，但他想错了，刘五被带到堂上后，一脸的不服气，当徐天问他认罪与否时，他毅然道：“小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崔光是被我打死的！与我家少爷无关！”

这一句话，整个案子陷入僵局。

徐天不知道赵家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刘五这么干脆的认了罪，但他心中清楚这些人都是被赵家收买了，为了帮赵公子脱罪。

徐天此时此刻有些感叹自己一上任就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不过本着做个好官的原则，他并没有选择妥协草草结案，而是将赵公子继续关进大牢，刘五交给衙门官差看管，其余的人打发回去等着下次官府传唤，安排完这些他才起身退堂。

…………

几天后，庆县赵家宅院后门，胡师爷鬼鬼祟祟左望右望的从后门进入赵家，期间他生怕被旁人瞧见，所以极其小心。

后门内有接应的小厮，见胡师爷来了，急忙上前迎接，将其带入赵家的正厅。

正厅内摆了张桌子，桌上杯盘琳琅，摆满珍馐，赵家主在一旁坐着，将主位空了出来，在见到胡师爷来了后，立马起身迎接，将其让进主位。

胡师爷坐下后，看了眼桌上的吃食，捋了捋胡子，将目光望向嬉皮笑脸的赵家主，想了想，道：“赵家主有事就直说吧！县衙里公务繁忙，我离开一会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不好解释！”

“嗯……”赵家主点了点头，依旧面带笑容，讲道：“在下请师爷来，还是为了在下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胡师爷其实心中明白，但还是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捋着胡须的手停滞在空中，缓了缓才讲道：“这事有些难办……”

“哈，难办不是不能办……”赵家主笑道，随后伸手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只木匣，轻轻推开木匣的盖子，木匣之中静静安放着几张银票。

每张二百两，共五张。

胡师爷看着木匣，依旧是有些为难的咂了咂嘴，手上并没有任何动作，而是明知故问道：“赵家主这是何意？”

“这是孝敬知县大人的……”赵家主急忙解释，而后伸手从袖子中又掏出一张银票，只是这次是一张五百两的，笑着递到胡师爷手中，说：“这是在下孝敬您的……”胡师爷这次接了银票，但脸上依旧是那副很为难的表情，他伸手拿起筷子夹起桌上的几个菜放入嘴中，许久才缓缓讲道：“说实话吧，这事难就难在银子不一定能解决……”

赵家主听此，脸上表情变了变，但没有言语，安静的继续听胡师爷讲话。

“若是上一任大人，那这事可能还好办，但新来的这位，恐怕不是银子能搞定的……”胡师爷捋着胡须讲道。

“莫非他视金钱如粪土？这种圣人可不多见……”赵家主说着拿起筷子夹起些菜送入嘴中。

胡师爷轻笑一声，也开始吃起桌上的菜来，边吃嘴里边说道：“什么圣人不圣人的，无非是个饱读圣贤书的文人，初入官场不懂其中道理，总想着干出一番事业，受百姓爱戴……”

赵家主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一边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胡师爷说自己会尽力，但此话言外之意也就是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帮赵公子脱罪。

赵家主点头说自己理解，而后忽然换了个话头，说道：“我听说胡师爷家也有位公子……”

胡师爷点头称是，道：“不提他也罢，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那也比我家这个总惹祸的混账好些……”赵家主苦笑道，笑中有无奈，随即他又忽然说道：

“对了，京城那个成贤书院又开始招募学生了……”

“哦，有耳闻，听说那书院是当年文坛领袖苏大学士主持的，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书院了！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胡师爷边吃边回应。

“唉”谈论到这里，赵家主忽然长叹一声，道：“赵某和成贤书院的王夫子曾经还有些交情，本想着过几年将万儿送去，没想到啊，那混账不成器净惹麻烦，我想着就算了吧……”

胡师爷似乎听出了话中的言外之意，静静吃着菜，不多言语。

赵家主见气氛沉默，索性直接道：“胡师爷若是想，在下可以写封书信给王夫子，推荐您家公子去成贤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