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环山 第723章 紧张恐惧

对于修士来说，心魔的危险性，只比当下的生死难关要低一点。

而且受控于心魔的修士，要么选择自我毁灭，要么选择毁灭世界，尤其是后一种人，对天序城来说极其危险。

可是，十二条剑队，十余万人，距离天序城又有百万公里，远方的战舰也没有彻底离开，随时都可能醒来继续攻击。

该如何做，才能让兵士们稳定心神呢？

问题出现后的第十天，孟十带领的安天军团来到了远征军附近。

他们只有两种机体类型，霞光天剑和机械天兵，移动速度比航天母剑战队快了不少。

现在战况陷入停滞，入侵方已经退出五十亿公里。

安天军团的到来，并没有任何帮助作用，又不能转头回去，只能悬停在远征军的后方，大约三千公里外的虚空中。

只有孟十的城运八代机分身，孤身飞到了擒龙天剑里。

望着几千年的老友分身，铁雪忍住了嘲讽机甲胸口上，浓墨重彩的“深情”二字的冲动，简单地叙述了一遍现状，又把之前的战斗画面让他看了。

然后，她说：“现在时机有些敏感，你们暂时停在原处。”

“我相信城主的诅咒，肯定让那条战舰陷入了沉睡，但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也不能冲过去攻击，将战舰唤醒。”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暂时留在那里，暂时不要回城。”

“现在全军的精神状况都有些差，要是看到你们转头回家，我担心会有很多人心理破防。”

孟十的深情号分身点了点头，又简单交流了一番后，便退回到安天军的位置上，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情况正如铁雪想的一样，随着安天军的出现，各剑队的兵士心理情况，也越发严重了。

各种声音集中到各剑长汇报过来，甚至连剑长的语气都有了些浮躁现象，情况不容乐观。

早年游历万国之时，铁雪的内心也曾经常出现思乡之情，但都不强烈。

那种感觉，只是会让她短暂地陷入惆怅情绪中，缅怀过去的愉悦。

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也不过才半日而已，她便能从情绪中走出来。

擅长于《幻梦心法》的她非常清楚，这并非是她本人的精神意志强烈，可以尽快走出不适的情绪，而是因为她的心理状况很正常，或者说，她知道如何让自己变得正常。

她修炼的这套功法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制造和操控幻觉，而一个合格的幻觉，必然有足够真实的情绪。

是以，理解各种情绪的来源，是她早年间一直在努力的事情。

她能靠幻境硬控六大帝国的元婴皇帝，便是基于她对人性的丰富了解和利用。

此时，在护界远征军十二条剑队里盛行的思乡情绪，她认为大部分人的根本原因，都是被超越了能力极限的恐惧，所摧毁了心神防御，而出现的一种反婴现象。

人在恐惧到了极致之后，会本能地想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或者一个让他安全的人身边。

在最近的三千年来，天序城一直都是万国世界里最安全的地方。

铁雪知道十万余远征军的恐惧原点，是那个距离只有五十亿公里外的地仙战舰。

如果可能的话，当然是越快把战舰摧毁或赶走，才能越早让兵士们恢复健康。

但这件事，她自问是做不到的。

其次的办法，或者说现目前最好的办法，她认为是不在乎战舰的存在，回到城里，继续往日的生活。

只是这样一来，远征军就不能留在这里继续坚守警惕。

想到这里，铁雪皱紧了眉头，望向几十米外，正在对一个城运机型释放复制术的余霞。

离城出征之前，擒龙天剑里配备了十台，最新款的城运八代机。

当时的考虑是，如果城市命运号在战斗中出现了破损或者毁坏，可以用其他新机来继续战斗。

而之前的爆炸，让城市命运号随着战舰残片一起消失不见，也确实证实了这个提前准备的预见能力。

所以，当城主说完话后陷入昏睡，余霞便转移了一台新机到控制室，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为它更换高级材料。

只要城主从沉睡恢复中苏醒，他就可以直接换一台新机驾驶，继续面临战斗。

这台机型比城市命运号的功能更多，只是材料不高，仅仅地三水准，完全无法匹配圣级法器的基础条件。

而且，过多的功能，其实也限制了它的防御力上限，余霞需要重新设计一套方案，来减少不必要的功能设施。

此时，铁雪心里被护界远征军，普遍存在的恐惧情绪烦扰，看到霞姐一心一意在忙着做事，眼里没有半分犹豫和恐惧的神色。

即便是她自己，也经常会望着龙图投放出来的战舰画面，陷入无法自拔的恐惧情绪之中。

然而现在的余霞，却是一脸平静，好像她现在并非是在离地百万公里外的太空，而是在她自己的实验室里一样。

看着霞姐忙了半天，一个念头也在铁雪的心里渐渐浮出水面。她突然猛拍脑门，灵光乍现惊叹道：“我怎么忘了！”

这一句惊叹，竟也没有打扰到专心一致的余霞。

她继续自言自语：“天地无常，万事万物大多不随人心。”

“但人性却总会想尽办法努力靠近目标，只有失败太多的人，才会直接放弃挣扎。”

“并非是人性贪婪，或者愚蠢。”

“人们做的所有努力，其实都是在用认知中有效的办法，来缓解自己的焦虑和恐惧。”

“现在我们面临地仙级战舰，是第一次，不存在失败太多的情况。”

“依照城主所言，此物必然长时间处于沉睡状态。”

“既然如此，那我们在这段时间里，就不会与其一战。”

“那因此而出现的一切努力，就都不存在失败的结论。”

铁雪越说越激动，忍不住站了起来，在控制室里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

“没有失败打消积极性，大多数人就能一直靠努力来安慰自己。”

“就算他们知道是自我安慰也无妨，反正不亲身经历过失败，人性总是会忽视理论分析后的失败。”

“哪怕他们一边努力一边喊自己是无用功，他们也会乐此不疲。”

“对的，就该这么做！”

“只要战舰不打过来，我们不过去打战舰，那这个安慰行为就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说到这里，铁雪停下脚步凝眉沉思片刻，然后飞回到座位上，又用法术在纸上写了一版想法。

她就这么盯着自己的想法，看了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此计可成。

做出决定的瞬间，她忍不住想到了城主，也将目光挪到了身边还在沉睡中的城主脸上。

如果是他来做决定，恐怕不会犹豫这么长时间。

他在脑袋里迸出想法的瞬间，就会拉上自己和霞姐，听他的想法，然后一股脑儿地向下面命令，还要各剑队的剑长来制定计划。

城主总是会这样，明明还没想好细节，就会把想法公布出来。

铁雪不是这样，她总是会将想法都深思熟虑，十分确定可行之后，才会说出来一部分。

回首望向远方的地仙战舰，她开始顺着“努力”这条思路，继续往下思考细节问题。

要让最低都是结丹后期修为的高手们相信，他们的努力能够有用，自然不能是简单的修炼功法，和相互切磋这么简单。

天序城里有一个常识：等级相差无几时，技巧和心态决定胜败；等级相差悬殊时，防御和速度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