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正史 第205章 背井离乡

长出獠牙的那一个夜晚被李无边当作一个虚无的噩梦，并将之与海岛上的那一夜一起放入了心灵的最深处。

他告诫自己，只要不去想，事情便不存在。

只不过身体上的变化对于他来说，却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提醒。

虽然长长的犬牙不见了，但是他的身体素质好了起来。原本因为常年劳作而练就的健壮的身躯变得更加的健壮了。甚至有了一种美感。

不少来码头买鱼的女同胞们，都会隔着栏杆偷偷的看着光着膀子干活儿的李无边。更是有不少胆子大的大妈假装路过，然后狠狠的摸上一把。

所谓城里的大家闺秀自然是不会如此，但是在这海边的村子里，这样的行为只会引来一阵阵的大笑。

这件事情带来的另一件喜事儿，便是媒婆络绎不绝的来李无边的家里说亲。

只不过看着浓妆艳抹的媒婆儿，李无边时常会出神，不太能听得清媒婆在说什么。耳朵里反倒是有着一阵一阵溪水流过的声音，那是血液流经血管的声音。

而每到这个时候，李无边都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嘴唇。其实这是人在面对美食的正常反应。

只不过，对面的媒婆儿看到了这一幕，再加上之前李无边直勾勾的瞅着自己，媒婆儿总是要娇羞的脸红：

“哎呀！你要是看上大姐的话，也不是不行~~”

被惊醒的李无边也脸红的不知所措，然后自己的身上被摸了几把，媒婆儿便“嘿嘿嘿”的离开了。

日子过的越来越奇怪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发生在李无边身上的巨变还是他的内心。

李无边突然发现，对于同类的看法越来越模糊不清了。那一个个从他生活中走过的人，如同那一只只奔跑而过的猪狗一样。都是能吃的东西。

开始的时候，他还为自己的这种想法震惊不已，而到了后来竟是一点一点的麻木起来。李无边又为了这种麻木而震惊不已，再然后，便是对于这种麻木而产生的震惊也麻木了起来。

最终让李无边决定背井离乡的，是大壮母亲的去世。

自从那次海岛的事情之后，李无边就开始侍奉大壮的母亲，就像是侍奉自己的亲娘一样。

那是一个有些眼盲的老太太，除了自己的儿子，便只有一条赖皮老黄狗。在大壮出了事之后，是李无边去通知老太太的。

他清晰的记得，那一天老太太端坐在院子的一块石头上，旁边是那条老黄狗。听到脚步声，老太太迷茫的抬起了头，却很难看清来人的模样了。

但是，她知道那不是她的儿子。而她也知道，在该是自己儿子回来的时候，来的却不是自己的儿子，这件事情究竟代表了什么。

她不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枯老的手摸了摸身旁的老黄狗。

她的丈夫以及其他三个儿子的死讯都是如同这般来的，不同的是，她丈夫的死讯传回来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中年妇女。

而现在她最后一个儿子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身边只有一条老黄狗。

老太太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在她丈夫死了之后，硬是靠自己拉扯了四个儿子。只不过在儿子们的死讯之中，她的脊梁也不由自主的弯了下去。

直到现在，她最后一个儿子也离她而去。

“姨娘，大壮他。。。。”

老太太听出了李无边的声音，也听出了他的悲痛与无奈。她无力的摆了摆手，阻止了李无边继续说下去。

“你等下，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李无边在院子里站了很久，老太太却一直没有出来。

从那个时候起，李无边便担起了照顾老太太的责任。只不过李无边的照料却拖不住老太太衰败的脚步。

半年后的一天，老太太闭上眼睛之后，便再也没有睁开过了。

那个时候的李无边已经开始时常的恍惚了，总是被血液流动的声音所吸引，如同春风吹过稻浪的声音。

在村子人的帮助下，李无边为大壮的母亲操办了后事。

那一天没有太阳，整个世界灰沉沉的，天地之间飘着不大不小的水滴。阴森的风带来寒冷，这风似乎是来自于地狱。

李无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家，而是来到了大壮的家里。在老太太走的那一刻，这里便注定要衰败下去。

然后在之后的某一天新搬进来一户人家，于是又变得热闹了起来。这几千年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一阵急促的狗叫声打破了沉静，也将李无边的思绪拉了回来。正是大壮家的那条老黄狗。

这条大黄狗刚来大壮家的时候正是大壮的父亲死的那段日子。家里的男人没了，只剩下孤儿寡母，自然是要弄一条狗来看家护院的。

这些年，大壮的母亲在这条狗的陪伴下，一共接了四次亲儿子的死讯。

而如今，大壮的母亲你已经不在了，这条老黄狗似乎都知道。它拖着自己老迈的身躯，对着李无边疯狂的吼叫着。

那是用尽自己所有力气的吼叫，像是发泄又像是祈求。

老黄狗不停的对着李无边吼叫着。而李无边看着老黄狗，它苍老瘦弱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似乎随时都要支撑不了这般吼叫了。

李无边明白了。他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在了老黄狗的脖颈处。神奇的是，这一刻老黄狗停止了吼叫，抬头看了一眼李无边。

它的眼神似乎不再是岁月带来的浑浊，而是越来越明亮。

李无边也看着老黄狗，自然也看到了它越来越明亮的眼睛。

片刻之后，随着李无边双手的用力，老黄狗便倒了下去。它的眼睛，那双越来越明亮的眼睛并没有闭上，发射出的光里似乎是一片天堂。

李无边站在老黄狗尸体的旁边，仍然在看着那一双明亮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竟是涌出一股子羡慕来。

也正是那一天之后，李无边离开了这个村子，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