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的女巫只想种田 第374章 太阳

“……我这算不算是回旋镖呢？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半神都要不断地吞噬灵魂——或许只有不断用人的视角经历那些情绪的起伏，人性才能勉强与神性抗衡……”

伊里斯以为自己和那些半神不同，她保留了**，就能让人性压过神性一头——没想到，现实还是比想象中残酷得多。

只是动一动小手指头，就能看见人间的一棵树拔地而起，信徒欢呼雀跃，信仰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流入手中——那简直是令人无法自拔的极致体验。

那不是什么需要敌对的痛苦，而是令人沉沦的甜美。就算将人世间一切美好和幸福都收入囊中，也无法比拟伊里斯此时的快乐。

太幸福了。

无法拒绝的幸福，让大脑持续麻痹。

那么……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变成一台只会回应祈祷的机器，一点点地失去**，失去私心，最终忘记自己曾经的名字……”

“那就按之前的后备方案，减少神像的设立和新生之树的数量，反正你这个阶段必须依靠媒介才能接收和施展神力，只要减少媒介的数量……”

“……我知道的，可我突然就……我只要稍微想起这种念头，内心就会特别抗拒它，头也痛的不行，身体所有器官都在极力阻止我做这种事——”

破坏神像，旁人看着简单，对伊里斯来说，这确实断手断脚的钻心之痛。

“那我来！我去把卡尔叫上……”

“千万别去！！！”

伊里斯突然放声大吼，把卢米吓得愣在原地。伊里斯抬起头，眼中含泪：

“不能让你们来……我会控制不住攻击你们的，我自己的力量自己清楚……千万，千万别冒这个险。要来只能我自己来。”

“那不是更不可能完成了吗！你知道人是无法自己憋死自己的吗？”

“我明白……咳、咳咳……其实，破坏神像也不一定是多好的主意。那些神像都是我重要的力量来源啊……没了充足的魔力，我可能更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神力就像是剧毒的药，一边拯救着伊里斯的生命，一边不断侵蚀着她的内心。

“没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因为我知道一个恶魔，祂生前以我现在的姿态度过了几十年的时光才最终飞升半神，祂应该知道其中的诀窍。”

最关键的是，西弗不会希望她飞升半神。

祂还指望着她美味的灵魂呢。

祂一定会来找她。

伊里斯现在无需召唤仪式也能隐约感受到半神的存在。祂们无处不在，没有实体，只有从更高的境界投影下来的一片影子，笼罩在现世的方方面面。

在那些影子之中，伊里斯能感受到其中一个十分熟悉的存在，祂似乎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

“哎…………”

卢米不知道第几次的叹气，等待伊里斯的眼神再次变得清明，劝说道：

“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好吧。听说修女那边打算派人来和谈，不知道会派谁来，到时候你不能是现在这幅样子呀。”

“我知道……昨天晚上真不该喝酒的，就是因为喝了酒之后不太清醒，一时放纵自己回应了许多祈祷，结果……”

一旦体会过那种神力上头的感觉，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协会总部的装修计划暂时搁置，伊里斯用传送魔法回到黑森林。黑森林已经不怎么“黑”了，遮天蔽日的新生之树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代替太阳，将月光区和迷雾树林照得如同傍晚般明亮。

伊里斯坐在书桌前，手里把玩着召唤仪式用的镜子，脑中却在出神地想着另一件事情。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秋分日的弥撒上，伊里斯实现了魔力上的突破，于是对全体修女施加了精神类的魔法。

“她那句话说的倒真没错……”

作为魔法的实施者，伊里斯当然能看到所有幻境的景象。那也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体会到“神”的感觉。

——因绝望而死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

——你终究还是算漏了一点，我对飞升半神这件事，根本就没有那么深的执念……！

“……当时的她虽然那么说，可是离绝望而死其实也就差那么一丁点的距离了……就那么一丁点……”

最终，是伊里斯自己松了手，才使得蒂那成功从幻象中解脱。

或许凭借蒂那自己说不定也能活下来，但伊里斯就是忽然改变了主意。

“……那个时候看到的，被众人排挤的红发小孩……应该是她的回忆吧？走马灯？”

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毫无预兆地突入她人的内心，将她的真实内在一览无余。

事后，由于受不了那么多突如其来的信息，伊里斯选择了逃避——只有待在熟悉的人们中间时，她才能回归那个“伊里斯”，才能使她暂时忘却那些洪水般涌来的信息。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追求极限。

“她为什么能有那么强烈的**？为什么能做到完全不为困难所动，为什么总能那么坚定的相信世界是绕着自己转的？”

对于少年人来说还算正常的心思，居然能一成不变地保留到百年后的现在——这也太过奇特了。

忽然就不忍心看这样的蒂那赴死了——

伊里斯从蒂那身上看到了自己缺失的一部分，或许是旺盛的生命力，或许是身为主角的骄傲，或许是明知道自己追求的东西是有极限的，却更加享受追求的过程……

“……真是好精彩的人生啊。”

哎——

相比之下，伊里斯感觉自己过得就像一潭死水，偶尔激起涟漪，也大多都是因为蒂那的推动。仅仅是倒映在水面的太阳，也足以将伊里斯的生命点亮。

所以，不忍心看见那样灿烂的太阳在自己眼前熄灭。

“……发什么呆呢？”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距离比那些祈祷声要近得多。伊里斯左右张望，发现自己在镜中的脸扭曲变形，化作了骷髅头的模样。

“我还没念召唤词呢……”

“不需要。你已经和这个世界很近了，我可以直接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