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的女巫只想种田 第376章 和谈

死了，死了，死了……

她们都死了——

最接近神明的主教们看到了最明晰的事实，在平静的绝望中悄然死去；最底层的新人们从全然不知到无所不晓，精神很快崩溃，悲愤暴毙。

只有夹在中间的、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些已经麻木的修女们，数十年如一日的与灰暗的未来为伴，展现出了惊人的抗压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只有她们，在这场浩劫中幸存了下来。

司铎蒂那原本应该成为幸存者中的领头羊，然而她的踪迹已经消失好几天了，大门紧锁，任谁去呼唤都没有回应。

“……没办法了，就由我们自己去完成这场和平谈判。我们几个圣堂的老人前往和谈现场，其余人等留守圣堂，不要出门。

“——要坚信精神类魔法是无法轻易杀死我们的……我们都是凭借自己的意志最终活下来的人…………”

和谈的想法最初是由几个百岁修女提出来的。她们从前是圣堂里最不起眼的背景板，岁数很大却始终混在修女队伍中，没有拿到圣堂管理层的职位，每天庸庸碌碌，日复一日的见证这圣堂百年来的变迁。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新人冒险者数量的大幅减少，以及冒险者公会的全面崩塌两件大事，让原有的修女体系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而新晋半神的诞生——不， 那个半人半神的怪物的诞生，更是加速了修女群体的灭亡。

如果还想保住这些寥寥无几的幸存者，就不得不向无法战胜的敌人低头——

“虽然说是‘谈判’，但是大概率我们也只能唯命是从而已。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我看现在掌权的女巫们也不是只会盲目滥杀的人，至少我们要试着用利益去打动她们，给她们一个修女必须存在的理由……”

“……什么理由？我们难道不是至高神的信徒，是奉造物主之命而行走世间的神明的代行人？”

“可是你看现在这个境况……你期盼有一天诗人会出面帮助我们，难啊。”

“我想我们应该从那个梦境入手。‘登神的阶梯’——那些死去的修女不就是因此而绝望吗？既然行动失败，往后不会再有冒险者出现，供我们控制的话……”

“那就……换一种思路？”

…………

几日后，人类王国内的一座宏伟的森林教堂中，白袍修女们依次步入神圣的正厅。

高大的森林之主神像面无表情俯视众生，教堂周围的普通人类早已被清退，连守卫和教堂里原本的神职者都没有留下。

黑袍女巫的身影从阴影里浮现——两方对阵，将教堂变成一张巨大的棋盘。

“…………”

蒂那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那些极尽奢侈的装饰品全部不见了，只留下光秃秃的家具和墙上历代司铎的画像，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整个房间。

“敲钟了……她们应该已经开始了吧？不知道能谈出什么结果来……”

蒂那一身便服，是她曾经出外勤时在女巫学院里隐藏身份的装扮。一头红发随意地披散在身上，看不出半点司铎的模样。

“呵……我之前到底在迷茫什么呢？时局已经很明显了……”

手上的十字标志不断闪烁光芒，虽然那光芒相当微弱，但收拾打包行李这种事情仍然不在话下。用律法强制锁上的大门前，打包装箱的行李堆成了小山。

……与此同时，伊里斯睁开了眼睛，表情有些纳闷。

（蒂那在干什么啊……为什么突然又进入了蒂那的视角？我还得关注和谈的进展呢……）

和谈现场，伊里斯没有直接出面，教堂的神像代替伊里斯本人，无言地震慑全场。

（才听完两边的寒暄，一边是礼貌中夹枪带棒，另一边是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好不容易要进入正题了，怎么又……）

“谈判地点选在她的主场，那她不是能随便施展精神类魔法控制她们的心智？那还算什么谈判，败者向胜者的摇尾乞怜罢了。”

蒂那的声音充满嘲讽，好像她并非败者中的一员，反而是站在胜者立场一样。

（……哎？蒂那说的有道理啊，我之前居然没想过……？）

好乱。

伊里斯闭眼的视野里一会出现教堂的全景，一会出现蒂那的房间；不小心睁眼后，才发现自己真正身处的地方是黑森林的木屋。三处场景交替出现，开始时伊里斯相当不适应，时常混淆；可过去一段时间后，她甚至能一边调整和谈的进展，一边单方面的和蒂那隔空对话。

“修女已经没前途了。她们肯定是打算放弃个人的成长，以集体的形态存活下来，这和我的观念完全不符合。”

和谈现场，领头的修女取出一柄卷轴，解开封印，将卷轴上的内容呈现在众人面前。几个女巫立刻掏出魔杖对准那几名修女，气氛高度紧张，双方僵持不下。

“……没事，不是同归于尽的自爆卷轴，你们放心看吧。”

神像传出声音，几个女巫这才稍微放下戒备，上前查看。领头的修女为她们讲解卷轴上描画的图形和文字含义，解释这种古老的大型魔法施展技术。

通过细致的解构诗句含义，将其与神圣符号按照特定方式在纸上重组，细致入微地编写出想要施展的大型魔法的全过程，必须确保每一个步骤都考虑周全；用卷轴的形式将书写好的图案保存下来，待需要使用的时候向其中注入足够多的魔力，就可以使卷轴上的内容在现实中运行……

（……这什么东西啊！有种熟悉的感觉……这是魔法版编程吗！！！）

石制的神像发出了轻微响声，引得众人注目。伊里斯有些尴尬，没说什么，等待现场的女巫代替自己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想用这点东西买你们的平安？”

“……不，这只是一份样品，是我们计划转型的方向——从现在起，我们不再对冒险者实施控制，宣布放弃个人的成神计划，转而一心侍奉造物主，解读诗句、进行学术研究，不再干涉外界的一切事务。”

（嗯……挺有诚意的嘛。）

修女们给出的解决方案正中此次谈判的核心问题——接下来，修女们要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