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的女巫只想种田 第405章 彻悟

还没结束？

灯光重新将舞台照亮。

正当观众们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上的“伊里斯”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时，舞台侧边传来一个声音：

“玩够了没有？”

“……心满意足。因为，你都为了我而上台了呀。”

舞台上赫然出现了两个伊里斯，两人对视，而“蒂那”则被轻飘飘地扔在一边，无人注意。

“伊里斯”站起身来，和新上台的伊里斯对立。对比之下，能明显发现之前的“伊里斯”的装扮过于粗糙，更像是假扮的。

“……这是什么意思……？”

台下传来阵阵窃窃私语。绝大多数人还是只当舞台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剧本内的表演，没人想到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世界的对话。

“你走之后，我一直在思考，在思考自己的事情，也在思考你的事情。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杀死我？为什么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显得那么特殊？我无法理解……你的存在一直萦绕在我心头，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所以你干脆决定成为我，这样就不需要感到难受了？”

“啊……你的头发是如此的美丽。神圣的、超凡脱俗的白发，还有那双雾一般朦胧的灰色眼睛。你这个人和俗世格格不入，合该去做高高在上的神明。”

假扮的“伊里斯”的灰色眼睛中隐隐透出背后绿色的眼珠。她的目光近乎火热与虔诚，看向伊里斯时让她有种被灼伤的感觉：

“伟大的森林之主啊，既然你不杀我，就请赐予我新生吧？我会代替你，成为你，作为比你更加合适的女巫活下去。”

“是么？你所渴求的，真的是新生么？”

伊里斯一挑眉，余光瞥过旁边地上躺着的“蒂那”：

“有这样一种说法。当一个人犯下杀死同类的罪行后，她的灵魂会永久地产生裂痕。杀死的同类越多，灵魂就会变得更加四分五裂。”

“……呵。”

“伊里斯”身体颤抖着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最后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那是人类才有的规矩，那是人类特有的道德！按你这么说，我们在座的有谁不是恶贯满盈，不是怀揣着四分五裂的灵魂苟活于世间的？”

“我说的是‘杀死同类’。迄今为止，我还没有亲手杀死过自己的同类。”

伊里斯冷静地上前一步，俯视着假扮成自己模样的蒂那。蒂那渐渐停止了笑容，眼角带着泪光与伊里斯对视：

“你不想为了我打破你干净的记录？”

“至少不能冲动为之。这算是对你上一个问题的解答吧。”

“哈哈哈哈哈哈……”

蒂那又笑了，同时大步与伊里斯拉开距离，反手掏出魔杖指向伊里斯的头，神色激动：

“说什么都是借口，都是借口，你就是杀不了我而已！你也看见了，没有我哪来的现在的你，要不是我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是我成就了你！因为你就是我理想中的模样！对，你就是我，你就是上天派给我看的一个完美的模板，一个范例，一个拥有了所有我希望的出身、外貌、才能、命运的人！没错，上天派来这样的一个人给我，就是为了告诉我……”

蒂那逐渐语无伦次，拿着魔杖的手大幅度颤抖，她拼命地向对面诉说着，企图让对方动摇，然而伊里斯却依旧是那副平静、淡漠的样子，如同从高处俯瞰一切的神明。于是蒂那只能更深一步陷入疯狂：

“我之所以没能成功飞升，肯定是因为成神不是什么好事！你看看你呀，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呢！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就是我的神，是不是？你创造出一个美好的新世界，就是为了让我开启崭新的生活，让我彻底断掉从前的路，作为女巫重新开始……”

“作为女巫的漫长寿命，和你理想中的死亡结局，你选哪一个？”

伊里斯同样举起魔杖，对准蒂那。那一刻，蒂那眼中闪过强烈的震惊和动摇。

“我……我…………”

“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你根本就不想成为女巫。你这个人天生只适合走在修女的道路上，穷途末路之后，你所追求的不过是一个理想的结局而已。”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我就是清楚。”

伊里斯一步步逼到蒂那身前，蒂那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上，于是伊里斯跨坐了上去，低头俯视着她。

阴影罩在伊里斯脸上，让蒂那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一直在对我不停地祈祷、祈祷、祈祷，不就是渴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吗？

“你以为我会让你带着我这张脸在台上自杀？做梦。

“我有了神性，但我不是神明。我还活在这个世上，看着、听着、感受着我自己塑造起来的这个世界。

“蒂那，你的确很像我，但更像是那个穿越前的我。”

蒂那不知何时泪流满面，魔杖仍在一边，露出释然地笑容兀自失神。

伊里斯见状同样笑了，两人都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说出来，于是那纠缠不清的结终于被打开，一切迎来了结局。

“谢谢你的演出。看着你所扮演的那个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会被祈祷声所困扰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徘徊于人性和神性之间，无法分清自己的真面目了。”

“——为什么？”

“我一直都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孤魂，从没有真正认同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一员，我的一切行为本质上都是潜意识在寻求回去的方法。

“正因如此，每使用一次神力，我都因为自己更加接近真正的主神而欢喜。

“虽然我不承认，但我实际还是想要回去的，回到那个真正属于我的世界。而你就代表了那个通道，那种可能，我其实一直、一直都以为你能救我出去。”

“…………”

“但是现在，在终于认清一切之后，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留在这里。不是因为回不去而留下，而是因为我喜欢这里，我喜欢这个由我制定规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