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感觉脑海里,某种奇怪的印痕,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温暖突然传遍全身,将那剧痛与恶寒顿时驱散。
唯通体大汗。出了个淋漓畅快。
也就是那么一瞬……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这心念一到,他猛吸了一口气。
“呜……呜……”
床头柜上,手机在疯狂震动。
“赵磐龙?”
熟睡之人,仍尚在喃喃呓语。
“磐龙……”
“什么?赵磐龙!”
他心中一惊,翻身而起,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挡住了脸。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那刺目光亮,来源于飘窗外攀爬晴空的朝阳。
赵鼎山这才猛然惊觉。
释放的情感,全真子的嘱托,玄木的送别,赵邸的所见,妙玲与巧玲不过皆是黄粱一梦。
“光灵盾?”
赵鼎山对这十足真实感的梦,是记忆尤为深刻。不禁盘坐于席梦思软床上,依照梦境所学所用,以手指结印,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除了嘣出了一个屁来,还有气血运行全身之感。周围是突然出现了微弱的光晕,但他随之看向的,是床头柜上尚在震动的手机。
那反射光影,怕不就是手机屏反射的阳光罢了。
“呜……呜……”
处于震动模式的手机如同催命符咒。
伴着一个把眼泪都打出来的哈欠,他这才目光迷离的,环顾起四周。
如同经历了一场梦魇。赵鼎山的内心尚在反复自省。
“我他妈在哪?”
“呜呜呜……”
手机是震动的不停。他不耐烦的爬到床头,伸手接过手机。
“糟了!”
手机屏幕赫然写着来电之人的名字——张笑笑。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记忆就像抽屉里的A4纸,被一张张翻出,关键这A4纸上,除了个“烦”字以外,没任何内容。
自己是睡过头了。
他记得,早上5点过,他接到了张笑笑给他发的微信,微信里是决绝的离婚内容。然后还被张笑笑微信拉黑。
他记得,他原本不想过去,干脆就在宾馆拖到了9点,然后他老丈人丈母娘那一档子人借着张笑笑的手机,威胁了他快到民政局办离婚。
他甚至记得,那块卧鱼玉佩……在他掌心下消失。
他还记得,在急火攻心之下,他回怼了老丈人,说是要马上到。然后下了楼,打了车。
然后……
“喂……笑笑?”
他深吸了一口气。
只不过,他现在的思绪,仍是游走在现实与虚幻之间。感觉这一觉醒来,宛若隔世。他甚至不确定,在睡这一觉前,所发生过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突然,他感觉到放在胸口的手心下,有着冰凉的触感。
“卧鱼玉佩!”
赵鼎山颇为震惊地看着这枚卧鱼玉佩,他记得,这块玉是莫名奇妙的消失不见,他是怎么也找不到了的。
他的情绪虽然有点犹豫,但拇指的应急反应速度明显是快过了大脑,滑向了手机屏幕上的绿色接听键。
由于过多的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张笑笑在电话那端说了啥,他耳朵彼时尚未上线营业,反正就是楞是一个字没听清楚,
“喂——张……哦?笑笑。刚信号不太好,啥事?”
他只有假装这里信号不太好。
由于之前发生的一切,太过玄幻,赵鼎山尚不确定,他能记起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发生了。
张笑笑先是一愣。隔了大概好几秒,才说了话,但声音听上去并不自然。而且,他明显感觉到手机那端,张笑笑身边是站着其他人的。若赵鼎山没有猜错,张笑笑身旁之人就是他赵鼎山的岳父母。
“赵鼎山,你在哪里?”
“咋?”
赵鼎山冷哼着。在他看来,他张笑笑一家人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急事急得向冲天火箭。既然睡过了约定去民政局的时间,他老张家又想要做什么,总之他赵鼎山是摆定了这个烂,他要做啥随他的便。
“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还和你们有关吗?调查户口还是寻人启事?昨晚,不是让我滚吗?我呐,不喜欢给别人不痛快,这不,现在不已经滚了,可遂了你的愿哩!你要怎么着,就怎么着得了。”
赵鼎山一想起张笑笑发的微信短消息,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就是再不济,做人好歹有个自尊。不说他现在沦落到有家难回,住商务宾馆将就一晚,都是拜他这好老婆张笑笑所赐。他固然对于一个家,是有过错的。这些年,点太背,做一行,一行亏。但好歹,他曾经也是赵志刚的独子,不说曾经多有钱,可比上不足,比下也绰绰有余。何况还有“坏娃娃”“赵脑瘫”这等侮辱性词汇,简直是在丧他赵家的德。这火气,哪那么容易就消了?
“怎么?还没消气?”
这张笑笑,恰巧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
“啊,咋子嘛?哪个喊我去民政局的?”赵鼎山是直截了当。现在得他,处于气头上,哪管那么多三七二十一。
“什么民政局——你到底在想啥?”
“金羊民政局!你们一家不是在那里等我的嘛。执着哟。可有劳你们等到现在,你张笑笑得意的很,我看是迫不及待想要找隔壁王哥二婚,是吧?”
赵鼎山挖苦着张笑笑。
“反正马上要成为你前夫的赵爷,今个儿心情就是不高兴,这人一不高兴,就不想放屁。”
电话那端传来窃窃私语。
“那你怎么还不去?窝电话那头做啥呢?”
“赵爷我睡过了头,你给我等着,我说了来就会来。”
电话那端再次传来窃窃私语。
“你们商量个啥呢?害怕赵爷我不来吗?”
“怕不是你在做梦?”
张笑笑脱口而出。
“嗯,我就是做了好长一个梦。这梦可不止我们结婚这几年哟,还做了个上千年的梦!”
“上千年的梦?”
张笑笑似乎故意重复了这么几个字,与此同时,赵磐龙也在仔细地偷听电话那端的背景音,他明显感觉到张笑笑她爹妈,就在张笑笑身边,不过由于所处环境非常嘈杂,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张笑笑的态度转变,让赵鼎山是有些奇怪。
“好了好了。别气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行了吗?这不,我都主动给你打电话了。”
张笑笑话锋一转。
赵鼎山听这语气,便已明白其中缘由。但他张笑笑昨晚还在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老婆张笑笑是个看钱看得很重的人。如今,这张笑笑反倒莫名其妙的安抚起他赵磐龙,这怕不是太阳从西边升了起来。
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赵鼎山有些警觉。梦境中,赵邸的经历仍旧历历在目。何况好像正因为有那一梦,赵磐龙的人格仿佛融进了赵鼎山的人格中。他甚至谨慎的认为现在也许是梦中之梦。
可电话那端,张笑笑说话语气,也摆明了她是在为昨晚的吵架,找着台阶往下走。不过这样的安抚,倒也中听,赵鼎山火气,也渐渐消了下去。
对于赵鼎山,张笑笑从母老虎,变回了曾经的小猫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电话这端,赵鼎山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一日夫妻百日恩。
谁叫这卧鱼玉佩,被鉴定为赝品。毕竟是亏了200万。对于这点,他赵鼎山心里也清楚,他自己,实际才是理亏的一方。虽说张笑笑的态度如此反常,他赵鼎山也知道,即便是这次和好了,吵架肯定还有有下次,鬼才知道下一次又因何而吵。
“快说嘛,又什么事?”
“老公,别生气了,好不好?昨天是我不好……这不,我特意下午订了餐,邀请了我爸妈,然后,我计划着当面向你赔个不是。”
张笑笑的声音,变得温柔。让赵鼎山心中很是舒服。
“不离婚了?不要那200万了?然后你经过一夜考虑,就突然还是觉得要和我过日子了……”
说到此处,赵鼎山突然意识到什么。
态度反常,必定是事出有妖。同时他也怀疑,记忆是不是出了点什么问题。
他迅速的下滑起手机屏幕,翻看着微信信息,又看了看电话清单。毕竟答案留在手机上,记忆那么深刻的事,如果都能记错,那可就真是秀了个大逗了。
但手机的记录,的确显得不太正常的。甚至让他想起了某些科幻故事里的平行宇宙观点。
微信显示,赵鼎山他自己的确是在早上5点30分,给张笑笑回了信息,但张笑笑拒收了。可是,回信之上却没有张笑笑发的任何信息。特别是那条关于解脱来解脱去的决绝信息。
而通话清单,干净得也只记录了9点20左右二条陌生电话,以及张笑笑在上午11点,11点10分,11点22才来过电话。但这就与赵鼎山的记忆非常不符了。
“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你气我骂你,对不?你气我爱钱,对不?柴米盐油酱醋茶,哪样不要?”
张笑笑的忏悔,打断了赵鼎山的思绪。
“但200万对今天的咱们来说可不算什么了!”
“哦,你中彩票了。”
“比这更好,只是以前没有告诉你而已!”
听得出来,张笑笑似乎是心情大好。
“噢?”
在赵鼎山看来,他张笑笑是沿袭了他老张家的一贯作风,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好好想想,我一女人没工作,又是买房,又是买车,哪来钱?”
“各种白条,各种贷款,不就是借的吗?还不是要还的。”
“当然是借的,但是爸妈借给我们的。”
“哼,我看你张笑笑就喜欢吹牛不打草稿。”
一套天府城的房子,动辄两三百万,在赵鼎山看来,他岳丈张晋城的作风,与铁公鸡别无二致。不仅是从来是一毛不拔,还趾高气扬一副吃不完要不完的样子。何况他看过借贷的商业银行还款单据,银行公章盖在黑字白纸上,这怎么可能是张晋城借给他们的。“我知道你想着什么,我们每月都在还银行房贷,但你可能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吧?”
“什么可能,难不成他还是商业银行行长不成。”
“行长算什么!”
“什么?”
赵鼎山感觉生活一定是在给他开玩笑,张晋城夫妇,这么有实力?
这不禁让他赵鼎山是大吃一惊。
“说来可就话长了。我爸就是那家商业银行的董事长,我妈则是副董。他们之前对我俩不管不顾,不过想逼着我们自己去创造财富。结果你呢——算了,过都过去了……我闹你,还不是为了咱家!见我们昨晚吵成那样,爸妈今早和我商量过了,以后我们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哦,那你骂我爸也是你爸授权委托的了?”
赵鼎山仍然有最后的倔强。他怎么也得占点道理。
“这……这是我的错。老公,别生气了。你爸爸也是我爸爸。我就是生气了,一时嘴巴欠抽。”
这种攻势套路,张笑笑是掌握的炉火纯青。也难怪美利坚能够教育出精英,采用各种娴熟手法,运用起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且点都不含糊。
但听到张笑笑已经放下了台阶。赵鼎山也不愿意过多去追究。毕竟生气起来,他也会瓦萨比上头。
就张笑笑刚才吐露的情况。他老丈人张晋城是商业银行董事长这身份,他是完全没有想到,更没想到他张晋城竟会是对子女们这样考虑的。
在他的印象里,他张晋城家,不就坐拥着数套房产,逐渐做起了他爹赵志刚过去做的文玩生意,生意倒做得是风生水起,虽然到手的票子,是像用不完一样。但对待他们,这老两口子是说有多抠就有多抠。他从没有想过,张晋城居然还会是那家商业银行的行董……
不过,赵鼎山转念一想。为人父母的,的确都是一心为了子女的,这逼迫子女自己去创造,故意让子女去接受社会锤炼锻造,这等事情也并不是不可能。
他突然反应过来,电话那端,张笑笑的最初的不自然。显然,这些不自然来源于他的岳丈岳母。毕竟,现在说着的,都是他张晋城这女婿在社会上“丢盔卸甲”的话。
既然他张晋城能有这种考虑,还让张笑笑转达他们这样做出的决定。现在看来,反倒是他赵鼎山顿感理亏了。
一时间,赵鼎山不仅是火气全无,反倒面红耳赤起来。
他赵鼎山与张笑笑结婚这么多年……
他赵鼎山除了搞些坛坛罐罐,倒真没为家里添置些像样的家当。就算起初,管理着他爹赵志刚留下的天府志刚文玩公司,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小老板。生活也算滋润。
虽说他一直尽心尽力的经营。可怎奈收获的,全是失败。
如今,他甚至感觉自己是英雄末路。
不仅让他爹留下的公司,倒闭了。甚至他爹赵志刚留下的遗产,也都快全部霍霍完了。甚至这些年来,伴着岁月的蹉跎。张笑笑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凋零了。
幸福生活?
还停留在至少五年前,芭提雅的银沙滩上。
那时的他们,想要拥抱初生的朝阳。
反观现在……
一个月前民政局那么一闹,差点上了本地电视台新闻直播车节目。
还有就是催命一样的话题,只充斥着钱钱钱。
甚至无暇去看看窗外的朝阳。
哪里有什么幸福的生活。
反而因为自己的打眼,屡次在本职专业的鉴定上频繁吃药,甚至引发了他和张笑笑之间的二人家庭战争的种种。
“笑笑……这些,我是真没有想到……。”
赵鼎山真想钻个地洞钻进去,但好歹现在总算张家人不计前嫌,还直接通过他老婆张笑笑摊了牌。
“好啦,好啦。就别提以前了。说好了啊,今天下午6点清江路夜光杯9号包间见。有惊喜哟!”
“笑笑……你不问我在哪里了吗?”
“你会来的,不是么?”
电话那端,张笑笑的声音很甜。
“我现在……我现在有些不好意思见爸妈。”
“呵呵……没什么不好意思见的。他们又不是陌生人,他们是你的亲人,对吧?不过呢……现在总算知道他们爱你的很了吧?”
赵鼎山一言不发,默默点头。
“那么,咱们就下午6点见咯!”
“6点见。”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天府城夜光杯,夜光杯,夜光杯!”
“好啦。好啦……”
挂断电话,赵鼎山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玉啊,玉啊。没有想到因为你,太阳真从西边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