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鱼玉佩 第44章 印痕具象

这是自秦时起，便遗留下的恩恩怨怨。

对于这样情况，赵磐龙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知是爱莫能助。这本就是徐福与巧玲的，不，是徐福与雨晴的隔世恩怨。就算是今世道侣的赵磐龙，也仅能权当看客。他的所有通过感念传达给巧玲的询问，均被这化身为雨晴的巧玲给悉数驳回。

正如徐福所言——解铃还须系铃人。事实也的确如此。

纵是赵磐龙有心阻止，他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毕竟，秦时之事，又岂是这个年代的他所能轻易论断的。何况，徐福和雨晴，放不下的，乃是其早已消失的琅琊紫虚殿宗门种种，个中具细，又岂是他这个外人能轻易论道的。纵是再多道理，亦解不开两人的心结。

对于此间的种种，谁能说的清，谁又道得明？

阴阳道眼之下，赵磐龙虽看得不真切，但至少对徐福以及化身为雨晴的巧玲的实力，有了初步的预估。

至纯的水行灵力，将徐福身周数丈护得严严实实。就这徐福身周释放的灵力威势，就足以表明如今的徐福，是准备破釜沉舟，其灵力修为想必是提升到了一个极为巅峰的状态，地才水行后期甚至是末期！否则，他哪有实力，去作出《两仪天书》，去探究乾坤之道。

赵磐龙阴眼一开。

雨晴的修为，亦灌入赵磐龙眼帘。焚影杀意摄人心魄。这魂体之威，令赵磐龙是胆战心惊。化身为雨晴的巧玲其修为，已在焚影至阴的魂力加持下，达到了赵磐龙难以理解的高度。其魂体，已是魂力威展，缥缈无比。

就算是没有燃烧魂力之前的阴始凝，也不见得有如此强大的魂力压迫之感。以此观之，怕不是这九转十世的魂体鬼道修为，均在记忆觉醒之下，流回到了巧玲魂体。怕如今的巧玲其鬼道修为早已抵达了鬼煞后期甚至可能是地煞初期！其实力，恐怕就算是修为高深的阴差楚怀，也稍显逊色！

对于这种态势，赵磐龙自是有心无力。纵是已悟得两仪之道炼息之境。但在这绝对灵力和魂力威势之下，能勉强自保，已是造化。何况，他的身边还有妙玲尚待保护，若是冒然掺和，不仅会导致两败俱伤，被双方修为碾压的妙玲，绝对会被这激斗所溢出的魂灵之力，震到魂飞魄散。

再看此刻化身为雨晴的巧玲，只有眼里仇恨的焚焰。这种恨，早已超脱了一世姐妹之情。

“巧玲……”

“哦，雨晴……”

赵磐龙运起炼息境的两仪之力，护住怀中妙玲。怀中的妙玲，以悄然梨花带雨。

如今赵磐龙深知，唯有护住眼前之人，是他力所能及，除开这以外，无他。

他无奈像妙玲摇了摇头，只是死死用两仪之力护住贴近的两人。

“磐龙……都怪你，都怨你！当初在赵邸，我姐妹真该杀了你！”

妙玲的秀拳扑打着赵磐龙的胸口。

“……”

赵磐龙任凭着妙玲发泄……他想，也许妙玲和巧玲是对的。若没有他，巧玲和妙玲即便是焚影邪道，至少魂体无虞。若没有他，自然也没有这灵丘下的事情。若没有他，巧玲也不会想到由此九转十世之怨。若没有他，巧玲也不会变成另一个陌生的女人，更不会遇到她命运的起点。

“这便是劫。你我帮不了他们。”

赵磐龙的食指，轻轻刮去了妙玲脸颊的泪痕。妙玲则将头，埋进了赵磐龙的胸口。

妙玲依旧忍不住的颤抖。但显然明白了此情此景，即是徐福与巧玲的命数。

妙玲能够理解，化身为雨晴的巧玲，所背负的，已不是这一世姐妹之情。但她更害怕的，是从此失去这个姐姐。

匆匆而逝的姐妹之情，于那雨晴九转十世的漫长煎熬而言，就如白驹过隙。若是从前，姐妹之情即是存在的全部意义，而现在，在这九转十世的怨念面前，这姐妹之情这样的存在，又怎堪承受如此之重？

赵磐龙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灵力威势和魂力压迫感骤增的那瞬。

一上一下之二人，由于离弦之箭，以几乎无法看清的动作，相互攻去。

徐福施展的，正是赵磐龙于回梦中看到的招式——水月快剑！

但现阶段的徐福，与秦时徐福功法修为，又岂可同日而语。

水月快剑路数，不仅更为精妙，就连剑速，也变得更加迅疾，贴身那刻，手中骤然幻化出的阳纹秦剑，剑身兀得大展至阳灵光，撕开了雨晴身周魂力黑雾，如皎洁月光。

赵磐龙记忆中的水月快剑，虽剑速亦常人所不及，但至少能看清其剑路数，乃不偏不倚，共计24招，其剑招以虚晃撩拨之式，作诱敌深入之计，辅以速剑之势，义绝挥砍之招作压轴杀招，其间攻势尤为伶俐，比起赵磐龙他师父全真子所创的木行剑术——摘叶飞花云中剑，是有过之而而无不及。

这水月快剑，正如鬼谷子之谋，招式怪诡，讲究出其不意，运用者之人，施展之时，更以意动剑至为要义，其剑式看似招式迅疾，却快而不乱，那挥出的二十四式，是式式精妙绝伦。而后者摘叶飞花云中剑，虽剑速稍慢，但要义在于人剑合一，大开大合的七七四十九种攻势变化，攻防兼备，看似无招，却胜有招。但纵是如此，赵磐龙不得不得暗自佩服起这鬼谷子嫡传剑术。若在绝对速度之下，其师全真子所创的摘叶飞花云中剑定被这水月快剑克制，不仅仅只是因为五行相克之理。究其原因，大凡是因为受先秦墨家影响，那摘叶飞花云中剑过多讲究了兼爱非攻之术，显然是融入了墨家理念的剑法。

若是寻常鬼煞阶段之下的鬼修，定然是无法承受徐福施展出的这招水月快剑的。纵是这一击，徐福并未使出全力，似有意减缓了出招速度。但就这样程度的招式，那些寻常的鬼修，必定是在徐福剑闪下道殒。

但结果，却令赵磐龙颇为诧异。就算是这种程度的招式，化身为雨晴的巧玲竟轻松避过。但见她的身影，登时化为虚影，在徐福杀招挥出的那刻，早已移形换位至徐福身后。

徐福剑锋所过之处，唯有阳纹秦剑挥出的一道水月之光，透过了雨晴的虚影。

徐福自然没有想到，化身为雨晴的巧玲，竟有此一着。他心中一惊，不由幻化出那凡品阴纹秦剑，不得已以苏秦背剑之势，反手架剑急挡。

“焚影灭心，诛魂灭魄。焚影杀剑！”

巧玲手中的太阴阴剑，早已随吟起舞。一时间，自太阴阴剑上，涌出无数幽怨魂影，那些残魂张开了血盆大口，吐出了自幽冥地府才有的玄冥鬼焰，已九九归一之击，是毫不犹豫的劈向了徐福。

“不妙！”

赵磐龙大惊失色。

此等可怖的魂力之击，是他从未见过的！

无数怨魂的咆哮，仿佛汇聚成了刺耳的玄冥凤鸣。那喷出的玄冥鬼焰，仿佛于燃烧之形，凝住了空气。难以想见，这不符合常理的情形，而今却实打实的现在了赵磐龙眺望的目光之中。

只是漆黑的暗芒，仅一闪的功夫。

那凡品阴剑，怎可能防得住这等厉害的焚影功法。

玄冥鬼焰碰触到徐福那凡品阴剑的一瞬，那凡品阴剑便被忽然炸裂。赵磐龙此刻才明白过来，徐福显然使出的，是一招丢军保帅，显然他徐福虽是修水行正道之人，亦对焚影功法是了若指掌。

好一招金蝉脱壳。

若说雨晴施展焚影杀剑偷袭那瞬，徐福尚心有余悸，可凡品阴剑炸裂的那瞬，这种感觉便骤然消失于徐福身上，但他若行云流水，借着凡品阴剑炸裂的推力，顺势那么一避，原本危机，便登时化解。

论临阵应变，徐福居然更胜一筹。

只见徐福宛若飞燕归返，于攻守转换之间，应对自如。凌空斗法的两人，是眼对眼，眉对眉。徐福的目光里，情感复杂。化身为雨晴的巧玲眼里，是杀意凶光。

若换作那时的赵磐龙，这焚影杀剑一出，以他现在的修为，必被这诡异杀招偷袭后心。无论其角度，其速度，其迅疾，其催破，均非赵磐龙的道体修为能够承受的。这就是可怕的修为境界差异。

论灵力正道，赵磐龙不过人才金行中期，能勉强看到徐福的招式已实属不易。论魂力邪道，也就是阴魂后期，化身为雨晴的巧玲其鬼道修为聚集了其九转十世之功，这鬼煞巅峰或地煞初期的功法，顶多就能看出个大概。即便动用两仪之道道力修为，怎奈两仪之道境界，仅是炼息之境，虽以两仪之力那乾坤混沌之气，可以勉强硬抗，化解掉他们功法的部分威力，但想要向他们一样灵活应对，在这样程度的互攻中，完全无伤，显然还嫰了不止一点半点。

“雨晴，非子之所见！乃余之魔识致子忘故事也！”

“忘？不，我记得很清楚！丧门星！那日，琅琊紫虚殿门下血流成河！三千弟子，皆因你的野心，魂飞破灭！”

“此系余之过！人生万事，孰能无过？修道之人，岂不知此理？况师门之道，理应弘扬，乃余之毕生愿！孰料秦皇乃畜生……”

“那就对了！不招惹畜生，哪会被畜生咬？再多的话，只是在掩饰你的虚伪罢了！负心汉！这所有的一切，就是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始皇帝嬴政是头畜生，但你比畜生不如！你心里只有你的野心！视弟子们为草芥！你可曾想过我？为了你，我随紫游殿众多弟子东渡蓬莱，出生入死，历经万难；为了你，采集仙灵草致魂力入体，灵山变荒蛮，折寿十年；我更没有想到，我所作一切，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你甚至为了满足野心，以我丹凤涅盘体作饵，换炼炉中不老药之气运，致使我先天气运遭偷换，变为九转灭凰体！”

雨晴化身一把掀开了紫游披的裙摆，指着其髀处散发幽光的飞凤印记。

“这都是你做的好事。此既是你作恶之证！若不是我的先天气运被夺取，此丹凤涅盘之印，又怎会发出这样污浊的光！这已经不再是丹凤涅盘之印，而是九转灭凰之咒！”

“听余一言，子诉之事，实乃虚……子必为魔识篡改记忆。余深知子之苦，知子之情，亦知子为魂力所铄，余痛心焉。然余至不昧心，以行伤人。”

赵磐龙闻言，也猛然惊觉。既然楚轩是徐福分离的魔识。楚轩既能化作徐福。梦回中的记忆，徐福的心绪不稳，想必那时徐福的魔识楚轩便已诞下。雨晴的记忆，恐怕是没错的。即便徐福自己，也许也在魔识楚轩与徐福共用一体时，让徐福自身也分不清对与错……若那时的赵磐龙，也能有这样的感念，对于他岳丈张晋城，不，是对楚轩有如此了解……

也许，接下来便是另外一种故事。

但这里所见的一切，他已无法更改！一切所见，皆是历史，除非他能扭转乾坤！

一个是引他入两仪之道的半个恩师。一个是教他领悟鬼道的道侣……

两人的对话，如同对牛弹琴。足见，修道过程中产生的魔识这邪物，到底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他不用篡改人的记忆。他却可以利用人的弱点。

这是一对相爱之人的相爱相杀。就那这女娲补天留下的神石的空间里，这被他赵磐龙唤做玉中境的太虚空间中。

二人都有相同的理想。转头来却被魔识楚轩给利用。一切成空。

他记起了截然对立的两种力量的碰撞。像是楚轩利用着人性的弱点，彰显着他无所不在。

穿过脑海中转动的印痕，步入了印痕之后光门的赵磐龙，所处的位置，似于那楚轩一样。唯一不同的，也许是楚轩早有所料，而赵磐龙不过是看到过去。

想到这里……赵磐龙不由一阵恶寒。楚轩的样子，楚轩的阴谋，那楚轩所处的层面……令赵磐龙不由胆寒。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对人的把控。

何况经历了二千二百余年的历练。也难怪不得梅香道的那些人，对楚轩如此忌惮。若楚轩已经强到能计算出未来，梅香道的左右武侯，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若楚轩能强到这样的力量，他这样的修为，不过是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蝼蚁，那在夜光杯所遇到的事情，单凭玄木又怎可能救得了他？唯一值得可信的，便是他尚是只认为自身是赵鼎山时，那卧鱼玉佩帮它挡下了致命一击，致使这青龙乾坤玉跌入了虚空隙之中。也就是说，楚轩根本就是放水，而放水的目的，就是利用这青龙乾坤玉认赵磐龙为主，好一招的放长线钓大鱼！

唯有一点，他漏算了。

他根本没有算到，他脑海里还有着这印痕。这印痕，虽不是青龙乾坤玉那神石所作宝具，这印痕却能让他前世修为慢慢觉醒。

就像锁住记忆的玄妙宝匣。不是张笑笑得取得的那个。而真正装青龙魂玉的宝匣，一直都锁在他甚至都意识不到的魂魄本体之中。

想到这里，赵磐龙逐渐看清了印痕的全貌。像是存在于脑海中绝妙的神秘立方体。只不过，那种眼界和视觉，只是浮现在了赵磐龙眼里半秒不到，便又一次沉寂了。

他只是用身体仅仅护压着妙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