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漫游者 第九十六章 久别重逢

普斯曼，重工业区。

一辆辆作业车沿着道路而停，全场七公里的工业路是普斯曼的“靓丽”风景线。

不同于其他城市的夜晚，普斯曼的夜晚没有灯红酒绿的景象，只有黄色的作业灯在空中高高亮起，像是一颗又一颗星辰，撑住了普斯曼经济的天空。

工人住宅区紧挨着重工业区，两者是不可分割的。

今天是难得的周六夜晚，虽然在重工业区没有双休日可言，但工人们依旧有免加班的权力，第二天周日也能晚一小时上班，为他们与家人团聚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288号。

妮可的新家比他们在旧梦都郊外的房屋一眼看过去就更加舒适，原本的房子连扇窗户都没有，现在澄亮的房间内都有窗帘阻隔，能听到里面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

“咄咄。”

我敲响大门。

里面的笑声一滞，接着是一连串小跑，我稍稍退后了一步，好让门口的摄像头拍到我的脸。

仅仅是给屋内看到影像，我早早地切断了它的数据上传功能。

在来到普斯曼前，我的黑客助手收集的资料里就有提到，用来收集公民信息的摄像头遍及普斯曼地界的每一处，据说是为了防止工人违法犯罪，侵犯企业权力，这个说法可信度很高。

我不希望自己的脸被收集到普斯曼的系统中，而且普斯曼的网络并非由终端智脑管理，所以我做起事来更肆无忌惮点，一下车就对自己施加了信息干扰的手段，而现在如果不是为了让妮可见到我，我才不会撤除身上的信息干扰的状态。

估摸着小女孩也该走到门口，我略带期待地看着大门，仿佛已经能见到小女孩打开门飞扑到我的身上。

“哥哥！”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道娇小的身影立马就窜了出来，扑到了我的身上，双手牢牢抱住了我的腰。

“妮可。”我伸手抱住她。

她高兴地用头用力往我肚子上蹭，过了好几秒，才抬头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目光中尽是惊喜的眼神，我欣然一笑道：“来看你呀。”

“真的吗？”妮可眼眸一亮，几个月不见，她好像长胖了点。

我捏了捏她的小圆脸，道：“长大了啊。”

妮可撇开我的手，鼓起脸道：“我才不胖呢！”

小丫头居然还听出了我话中的意思，我摸了摸她的头，看向来到门口的哈姆和曼妮，道：“好久不见。”

“你怎么来了？”哈姆略带警惕道，接着向我身后望了两眼。

曼妮则点点头，道：“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来吧。”

“是啊，是啊。”妮可开心地把我往屋里拉。

进屋后，身后的哈姆还是不放心地多看了两眼，才把门给关上。

我看了眼屋里，里面的家具并不多，一张沙发、一台电视，餐桌和厨房占了不到五个平方的面积，还有一间单人卧室，里面的床倒是不小，一家三口挤一挤不成问题。

就这样。

妮可一家简陋的住所可以说是无数个底层家庭的真实写照，如果当初不是小丫头借给我的车费，我也不可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所以我对她一直是很感激的。

当然，另一个重点是她的善良。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唯一还能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人就只剩下了妮可，那是一种如阳光一般毫无杂质的纯粹的温暖。

“喝水？”曼妮拿着杯子接了一杯自来水给我。

我接过杯子，坐到餐桌旁，桌子上还有他们没吃完的晚餐，看上去很不错，但是考虑到他们的家庭情况，大有可能是曼妮从雇主家里带回来的。

妮可把椅子推到了我的旁边，坐在上面道：“哥哥，跟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吧，这段时间你一定又去了很多地方吧？”

看得出来妮可对外面的世界感到非常的好奇，她的明媚的眼眸中满是小星星的神采，那是对希望的渴望。

可是……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哈姆和曼妮很清楚，但又不能打击自己的女儿，只能担忧地看着我，生怕我说错话。

“外面的世界啊……”我回忆道，“外面的世界就像是一块冰。”

“冰块？”妮可感到不理解。

“是啊，你觉得冰块怎么样？”

“呃嗯，很冷。”

“嗯，冷，同样也很脆弱。有时候真相往往是脆弱地不堪一击。”

“嗯？”

妮可歪了歪头，一点都没有听懂。

我摸了摸她的头，道：“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亲眼看看。”

“好啊！好啊！”妮可兴奋道，立刻将我刚刚的话抛之脑后。

“啊，时间不早了，妮可跟我进去睡觉吧。”曼妮急忙出面打断谈话。

“可是……”妮可依依不舍地看着我，“大哥哥难得来一趟，我还不想睡。”

“去吧。”我推了推她，“听妈妈的话。”

“哦。”妮可嘴一瘪，“那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会的。”我点头道。

“好耶！”妮可跳到我身上又一次把头钻进我怀中，蹭了几下后才被曼妮抱走。等曼妮把房门关上后，客厅中就只剩下我和哈姆。

哈姆道：“你来，还有别的事吧？”

我点点头，没有解释。

“我们很感激你为妮可做的一切，要是没有那一笔钱，我们没办顺利走到这里，并生活下来。”

“我对妮可的要求不高，我只希望她不要再重走我们的老路，居无定所，而是能成为城市的一份子，幸福平凡的生活下去。”

“我知道。”

“所以，如果可以，还请你不要再来了。”

我皱了皱眉，“你误会了，我一直把妮可当作妹妹看待……”

“我明白，但是她不懂。”哈姆道，“等她再长大一点，会更加依赖你。到时候就不一样了了。”

“会怎样吗？”我有些生气，“难道你觉得我养不活她？”

这并不是说我已经认定了妮可未来会跟我生活在一起，而是我不满意哈姆的态度，仿佛我是什么坏人一样，会把妮可带坏。

要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价，如果愿意公开寻求伴侣，别说是底层的女孩，就连上层社会的集团千金都会主动来接近我，而哈姆，区区一个底层人民，现在竟然对我指指点点，如果不是照顾到妮可，我大可不给他任何脸面。

“也许吧，但你同样也是一个危险分子，不是吗？我的直觉不会错的。”哈姆道。

我脸色一沉，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我身上确实缠了一屁股的麻烦，可是……

见我无话反驳，哈姆继续道：“欠你的钱有朝一日会还给你。另外，我不想让她失望，所以请你明天一定要来，不过那最好是你最后一次来见她。麻烦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感到挫败感，上一回是尤佳出事的时候，但那次是意外，这一次我以为我准备的足够充分，却没有考虑到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