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览 第105章 惜字如金

石一方一手拉着竹杖，一手提着点的烧鸡。未料那小姑娘说了句：“好香，烧鸡？”

石一方一愣，笑道：“鼻子好灵！想吃？”

那小姑娘却不再言语。老者在旁解释道：“我这孙女素来寡言，请小哥不要见怪。”

石一方道：“无妨，乃真性情。”转首对船老大道：“本是为感谢船老大几日来的照顾，看着味道还过得去，顺带给诸位尝尝味道。如今有佳客至，不如趁热一起食用如何？”

船老大忙感谢石一方破费，一起食用最好不过。

刚到船舱口的赵老爷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郁闷之气，头也不回的进了船舱。

来到船上，石一方打开油纸，扯下一鸡腿，递到小姑娘面前。小姑娘耸了耸鼻子，微微一怔，接过，轻轻的一句“谢谢！”

一只烧鸡本就不多，刚够船老三人食用，现又增了俩人，好在这爷孙二人食量不大，船老大又拿出些熬制的稀粥，众人吃得津津有味。

小姑娘吃得很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得很认真。见其吃东西的样子，说明老者至少保证了小姑娘没饿肚子。

石一方细细打量小姑娘，脸上长得很清秀，稍微有点儿婴儿肥，精致的面欲，被一双无神的眼睛破坏。起初见其个头以为是十来岁，现在才发现，应有十四五岁了，只是个头长得偏矮，显小。

“为什么总盯着我看？”那小姑娘突然冒了句。

“我没……”盯着一个小姑娘瞧肯定是件失礼的事，石一方第一反应自然也是否认，但随即反应过来，“你能看见？”

“眼见未必为真，心见才是真。”小姑娘的话依旧简短。

“那个不好意思，我书读得少，能说点我能听得懂的吗？”石一方一脸懵的道。

小姑娘专心啃鸡腿，如果细心就会发现，沾了点鸡肉渣的嘴角扬起一个小弧度。

石一方只得把目光投向老者，老者微微谦意的道:“这丫头说法向来这样，望小哥不要见怪。”

“这个无妨，我指的是她能否看得见的问题。”石一方满是好奇。

“这丫头虽目不能视，但天生拥有一颗玲珑心，只要用心，就能感觉身边事物，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老者解释道，说完不由感叹了一声。

“这么神奇？”石一方首次听闻，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

“少见多怪，嘴巴张得有点大。”小姑娘说话依旧很直接。

“呃！”石一方甘拜下风，转向对老者道:“还未请教老丈尊姓大名。”

“小老儿姓孙，贱名思远。”孙思远道，又指了指小姑娘，介绍道:“孙凌云。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小子石一方，孙老叫我石头就行。”石一方回道。

“我听小哥口音，不似附近人士。”孙思远道。

“孙老明鉴，小子打西南边来的。”石一方道。

“什么明鉴，无非是走的地方多了点罢。刚才之事，多谢小哥。”孙思远人老成精，自然知道石一方相助之力，借机谢过。

“举手之劳。适才见到孙老，只是想起了故人。”石一方摇摇头道。

“哦，看来小哥是个有故事之人。若小哥不嫌小老儿烦人，不妨说说，有些事压在心里太久，不好。”孙思远眼睛很毒，看出石一方情绪有些不高。

确实，米老头在石一方心中占很重要的位置，米老头之死，是石一方一直不愿提及的。

“多谢孙老，其实事也非不可告人。”石一方道。说罢，说了些与米老头的相依为命的事以及米老头不幸离世。

孙凌云一边慢慢的吃着鸡腿，但一副神情自然在石一方的述事上。

“想不到小哥竟是同道之人。”孙思远听完感叹道，“不过小老儿倚老卖老的说几句，活在当下，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生老病死，我等更应该看开些。若你师傅在世，也会希望看到你过得好。”

“孙老教训的是”石一方点头道。

说罢，一老一小竞互相探讨起医术来。孙思远对于药理，颇有造诣，石一方以米老头之名，对经脉及外伤的处理也抒发己见。两个初次相逢之人，相谈甚欢。

“小哥师傅在医术上某些方面见解独到，小老夫恨不早生几年，当面请教。”孙思远叹惜道。

“如若师傅在世，也当引孙老为知己。”石一方才惊叹孙思远们博学，大多时间都是石一方在提问。与其说是互相探讨，还不如说石一方在请教。往往孙思远一句话，令石一方茅塞大开。

孙思远也惊讶于石一方小小年纪，本就底子不错，有些问题轻轻一点，就能举一反三，灵性十足，是学医的好苗子。

不知不觉，天已暗了下来。

“今晚睡哪？”孙凌云开口打断俩人的交谈。

孙思远的反应是瞄向船舱。石一方笑了笑道:“孙老，我建议还是待在这好！”

“为何？”孙思远不解的问道。

“昨晚小子原本在那里面，可里面的雷声有点大。”石一方随即鼻子发出一声鼾声。孙凌云见石一方描述形象，或者说从来没人在她面前如此，倍感有趣。

“也罢，长夜畅谈，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孙思远摘下腰间的一个葫芦，呡了一口，又递向石一方。

石一方摇摇头道:“谢孙老盛情，小子不胜酒力。”

孙思远一愣，有些意外石一方不喝酒，感叹道:“可惜了。”

不知道孙思远是因为石一方错过了为酒可惜，还是其记。

“不喝酒好，喝酒误事！”孙凌云总是说些与年龄不符的话。

孙思远一阵哑然，随即打了个哈哈，言道:“我到船头去吹吹风。”言罢，朝石一方使了个眼色，向船头走去。

什么吹吹风，是去船头喝酒罢了。石一方看着孙思远在其孙女面前吃瘪，心中暗乐，却不好插言，便向江面望去。

今晚天气不错，凉风习习，偶有几点渔火闪烁，有动的，也有静的。玉盘倒映在江中，时不时被鱼儿捣碎，但片刻又恢复原样。

“你在看什么？”孙凌云突然问道。

“啊，我？”石一方不解孙凌云找上自己，跟这样的人聊天，往往不知什么时候就能把天聊死。

“你不是能用心灵感应吗？”石一方不解的问。

“那样会很累。”孙凌云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样说话，会没有朋友的？”石一方有些好奇，明明年纪轻轻，说话却老气横秋的。

“都没有。”依旧很省字。但石一方却明白她的意思，没有人提过，没有朋友。

石一方以为因环境所至，常年跟着孙思远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所致，升起一般怜悯之心，轻声道:“也罢，我当一回你的眼睛。”

随即把目之所及内的东西，详详细细的描述出来。

孙凌云听得很认真，脸上露出一丝自己也没觉察的笑容。

“好了，今天就到这。”石一方足足一个人讲了半个时辰，停了下来，随手添了点柴火。“不早了，将就点，睡吧！”石一方随意的拍了拍孙凌云的头。

当石一方的手落下时，孙凌云第一反应是避，脸上居然有些怒容。但随即任由石一方的手落在头上。很奇怪的感觉，这是孙凌云的感觉。

在船头喝酒暗中关注这边情况的孙思远，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葫芦中的酒洒在地方都不知。

“那两人不是好人。”孙凌云开口道。

石一方暗暗心惊，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又是么子心灵感应。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孙凌云惜字如金。

“谢谢你的提醒。”尽管石一方早已知晓，但人家总是一片好意。

“不用，交换。”这是孙凌云的回答。

石一方明白，孙凌云的交换就是自己当了半个时辰的眼晴，她回报一个善意的提醒。

“有时候，朋友之间不要算得很清楚。”石一方道。

“不懂。”

“你应该多和同龄人交往。”

“他们太幼稚。”

“你应该多说话。”

“浪费时间。”

……